第178章 番外10：愿我如星君如月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手机请访问 m.duxs8.com)然而，大西北之行却教我心中的幻想摧毁得一丝不剩。 绿皮火车在甘肃敦煌缓缓停下。 敦煌大气透明度高，是中国太阳辐射量最高的区域之一，全年差不多有360天都在出太阳。 刚下火车不久，饶是很瘦的我，脊背早已淌下了不少汗液。这还没上农场开荒呢，我已经隐隐觉得自己怕是应付不来这份工作了。 前来接应我的人，叫黄大姐，是我们的工头醢。 同我一列火车来的，还有很多前来应聘的中年女人，都长得三大五粗，像我这样的年轻姑娘，我再也没有见到第二个了。 于是，我很自然的被工头质疑了。 “小夏，你行不行？我可是跟你讲，我们一天，得有十三个小时蹲在地里哦，瞧你这脸皮，薄得啊，小姑娘，怕是经不住晒哦。缇” 工头挑眉道，希望我能知难而退。 然而我已经没有退路了，生存还是毁灭，容不得我迟疑。 “黄工头，我能行的。请你相信我。” 许是我脸上坚定的神色打动了她，“好吧。不过，你长得太瘦了，力气小，干活肯定没别人多，这样吧，我只给3千8，做不做？” 3千8，这简直是剥我的皮！我在心中呐喊着。 然而，我终于还是折服在现实面前了。 就算现在叫我拿一千，我也拿不出了。除去路费和报名费，我口袋只有三百回去的车费，和放在上海用于急救的200。 “我做，黄工头，我做。” 她点了点头，把我跟另外几个中年妇女安排在一间小小的窑洞里，三个人睡一张土炕。 我还是比较幸运的吧，同窑洞里的阿姨，虽然嘴碎，却好相处。刚开始来时，对我蛮客气的。但是渐渐的，我才开始懂得，什么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见我力气小，每天总是不能在规定时间完成任务，这样整组人不得不帮我干完，她们便开始甩冷脸子给我瞧。 甚至，她们还在餐桌上对我展开了猛烈的攻势。往往我才拿了个馒头，夹了几筷子菜，她们就像疯了一样，快速把桌上剩下的菜夹在自己碗中。生怕我抢了她们的一样。 其中有个叫李大丫的，长得很壮实，最为嚣张。 刚开始我也忍了，后来实在是太饿了，每次工头差人送饭过来时，我便使劲往自己碗里夹菜，手上还抓了几个馒头。 李大丫就破破咧咧的骂：“我呸！干得活最少，又最慢，妈的还吃这么，猪呀！真不要脸。” 这样，她们愈发排斥起我来。明明是同一组干得活，那些要一直躬身下种子的活儿，就只扔给我，那些可以坐在地上除草的活儿，跟我从不沾边。 所有这些，我都忍了。 淌汗、受苦，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只有能赚到钱就好。过去几年，为了生存，雨里去风里来，什么苦都没有受过。在大西北开荒的日子，顶多就是晒掉了几层皮，每天的腰酸了又疼，疼了又算，还不是什么大事。 直到有一天，我才发现，原来我也能是那么狠的人。 这一天，我从深黄的田垄里艰难的站直腰。此时，天气已是深冬。在过去的两个月里，甘肃炽烈的日光将我原本白皙的肌肤晒成了小麦色，一张小脸不再呈白腻腻，双手也粗残不堪。 远处一望无际的原野在金色赤日的照射下，冒着炽热的金光，即使甘肃步入了冬天，仍然没有觉得多冷，唯一的改变就是，风沙随着日子渐深而凛冽。 一粒沙被迎面而来的狂风卷入我的眼睛，慌忙用手去捂住眼睛。就在此时，一记毫不留情的拳头狠狠打在我的脸上，接着，耳边传来李大丫的怒吼声： “臭婊，叫你偷！老娘叫你偷！” 她一面手脚并用，一面狠厉叫骂，我小小身体很块被她击打在黄土垄中动弹不得。 “臭婊，你恶鬼投胎吗，老娘放在坑上的馒头，昨晚才留的，你竟敢偷了吃，要不是王大姐说了，我都还不知道！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 周围一下子围了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忙。 身上是那么疼，这个黄大丫挥拳一点也不客气。刚被她第一拳揍倒在地，鼻血涌出，头晕眼花之中，一阵莫大的委屈和绝望顿时充斥在我的心头。 剧痛之中，那个男人矫健的背影和深邃的脸孔猛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仿佛还能清楚看到他捏着冰冷的语气沉着脸质问我，还有那天，我吞气跑了出去，那条被清凉江风吹拂，人来人往的滨江大道，青天白日之下，惟独没有他。 一滴浑浊的泪，从我干涸的眼角坠落，灌入散发着干燥气息的黄土中，悄无声息。 墨歌，我恨你。我好恨你。这辈子，休想我原谅你。 原来，我才知道，过去两个月险些被艰苦和汗水淹没的我，原以为此生将不再把他想起，却不料，仅仅一拳，我便溃不成军。 我抱着头，蜷缩着身子，被李大丫揍得浑身不能动弹。 这时仿佛有人注意到我的异常，忙喝了声：“别打了，黄工头来了。” 前一刻还雨点般落到我身上的拳头截然而止。 “哼！算你这婊走了狗屎运。” “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 黄工头口气冷漠，仿佛我就真只是条狗，即使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也不过如此。 李大丫抢着道：“工头，你要评评理，我们平日上地早就快饿死了，昨晚我没舍得吃完一个馒头，放在坑上，结果她竟然偷了去，害我今日活生生饿死。” “有人见到是她偷的吗？” 黄工头皱眉：“大丫，你也是，就算偷了你一个馒头，你也不该把人打成这个样子，叫她等下怎么工作呢？” 我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心中哀戚得很，原来他们真不把我当人，即使被人打得这么重，这个黄工头想到的竟然是自己还能不能工作。这么想着时，我心中悲愤交加，使劲挣扎起来。 李大丫嘿嘿一笑：“工头，你瞎操什么心？看，这不，她不是爬起来了吗！我就说，这种人，好吃懒做，我敢说生养她的父母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也忍不了了！心口顿时燃起一团大火，烧得我四肢百骸都刺痛不已。 这个该死的李大丫，你欺负我就好，凭什么要去污蔑我的父母。 抄起地下那把锄头，朝着她的头狠狠敲下去。 “我要你污蔑我爸妈！我要你污蔑我爸妈！” 每敲一下，我瞪着一双大眼，不要命朝她大吼。 李大丫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懦弱的我，竟会抄起锄头反抗她。一时愣着的当头，黑黝黝的额头已经挨了我一棍了。 四周人见状，慌忙拉开了我。 但我已经神志失控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甩掉众人的拉扯，又一棍打在李大丫的身上，将她击倒在地，一脚踏上她的胸口，死死压着她，吼道： “我没偷你的馒头！道歉！给我爸妈道歉！” 李大丫还没晃过神来，腰上又是一道剧痛，疼得她龇牙咧嘴大叫了起来。 “听到没有，我叫你道歉！” 脚下踩着她的胸口，又用了几分的力。 众人都被我的狠劲吓坏了，都不敢出声。生怕我真的失手杀了她。当时，我的心中确实有了那样一个想法，大不了真的同归于尽好了。 还是工头怕惹事：“小夏，你别冲动，你动手打人可是要坐牢的。” 她虽是个工头，却没读过几年书。 我听了冷冷一下：“好啊。你有本事报警去啊。我看谁敢抓我。特别是你首先动手打人，将我抡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狠狠盯了李大丫一眼，对方的眼睛充满了恐惧，肥硕的身体簌簌发抖。 “别报警，别报警！我道歉，我道歉！对不起，小夏，对不起，我不该说你爸妈，你放过我吧。” 我冷冷一笑，不理会她的求饶：“还有你们，一个个纵犯，污蔑我偷东西，一个也逃不了！” 脸上尽是鼻血和黄泥，众人见我龇牙咧嘴的凶恶表情，不禁后怕，想起刚刚任由李大丫在我身上招呼的场景，农村女人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一张张黄脸顿时白了。 还是工头道：“是谁说看到了小夏偷馒头了？站出来！” 一个长得尖瘦的女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战战兢兢假笑着：“工、工头，我这不干了一天的活，眼花了吗，误会误会！” 这正是跟我同一个窑洞的陈春花，平日里没少欺负我。 我怒不可遏，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伸手就是一巴掌，骂了我人生中第一句脏话。 “卄你妈的！眼瞎，你怎么不去吃屎！在这里乱啃人！有病就治！旁白恶心人！” 又一把耳光敲下。 那尖瘦女人早见了我瞧李大丫的狠命劲儿，这回子一点也不敢反驳，捂着自己的脸，脸色超级难看。 “小夏，你够了吧，再闹下去，你就没法在这儿待下去了……” “谁稀罕！老娘辞了。” 狠狠盯了她一眼，我头也不回走出了这片地势平坦、黄沙漫天的原野。连搁在窑洞炕上的那几件破衣服也不要了。 心地善良的我，却一直被当做软柿子捏，真是老虎不发威以为病猫了。 幸好，这才是第三个月的第一天，工资是按月发的。我摸了摸被我小心缝在衣服最里面的一沓钞票和身份证，庆幸的抿了抿唇。尽管脸上被揍得青一块白一块，疼得很，也庆幸，脸晒黑了，看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