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爱之初吻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手机请访问 m.duxs8.com) 第二天，当太阳照进唐王洞里的时候，静华和冬梅躺在松针铺上正睡着，静华翻了个身，清醒过来，她本能的想伸展一下四肢，扭头却看见伊远就坐在她旁边，靠着洞壁睡着。伊远的睫毛很长，微微有点翘。静华看着眉目清秀的伊远，这张脸为什么怎么也看不够啊，静华想起昨晚在松林里的情形，还想抚摸一下这张脸，她克制着自己，享受着能够肆无忌惮的欣赏这张脸的时刻。伊远的身旁，是王睿，他的头靠在伊远的肩头上，睡得正香。 昨晚回到洞里，静华立刻就躺下了，为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也为了回味伊远握着自己的手时的那种温暖的触电般的感觉，她闭上眼睛，假装睡觉。伊远和王睿低声交谈着什么，有一句没一句地传到耳边。过了会儿，冬梅走过来躺在她身边，冬梅好像很兴奋，她想和静华说话，可是才说了几句，静华就心不在焉的应付她，觉得没趣，只好闭嘴睡觉。困意袭来，静华很快进入了梦乡。 下山虽然轻松，可是很快就觉得膝盖好像受制于弹簧一样的难受，没有爬山经验的三个人走的很辛苦，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他们终于还是走下来了。个个都累的蔫蔫的，回头看看那个山谷，几个人都不敢想象自己能这样走一遍，这样的经历也会让他们终身难忘了。 不久之后，历经过多次离别都毫无感觉的方静华，这一次却因为伊远意外以一分之差而落榜，使得她为之努力的梦想破灭，她眼下面临着的离别：是离开伊远。一想到以后的生活里没有伊远，她几乎要崩溃了！ 因为单位的小学需要老师所以今年特别申请了师范学院定向生的名额，她却刚好够分数去。从来对于国家政策以及户口漠不关心的方静华第一次知道了制度的厉害。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极力要把户口从老家转过来，不惜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和金钱。这不仅仅是因为是否有户口的问题，这其中涉及了太多的东西，比如升学的优惠政策，还有招工的特别待遇。她考的并不理想，却可以继续读书，而伊远比她努力的多了，因为是农村户口却只能回家务农。这不公平，她在人生中第一次想到了这个词。即使是年幼时候因为没户口儿吃不饱，没地方住的时候，她也不曾想过这个词。她不想去上大学，因为那里没有伊远，可是父母和哥哥不停的劝说，还背着她偷偷地去单位给她报了名。她别无选择！只能保持沉默的接受安排。 这天，她决定去看看伊远，没有告诉任何人。 秋天快来了，山里的秋天来的更快。静华一大早出发，步行走上那条她已经走过三年的路，她走的很慢，以前没有步行过，真不知道走起来有这么远。现在她慢慢体会到伊远说的走出大山的愿望是多么现实的问题。路过学校的时候，大门紧锁着，里面空无一人，他们的教室门窗紧闭着，离开两个月，似乎已经有了沧桑的意味，昨日恍如隔世。沿着河道走着，空气很好，山上的树叶一片片一层层的黄了，早有落叶堆满了道路两旁，在她而言，秋高气爽也不能让她的心情好过多少。河道里有他们的足迹，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个时候的她和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或许还是吧？云瑶的影子出现在堤坝上，她想跑过去和她说话，却发现那不过是自己的幻觉而已。一年多过去了，她还好吗？云瑶，静华不禁默念着，你在那里过得好吗？ 前面就是伊远的家，静华的脚步沉重起来，她该来吗？他在吗？现在才九点多，他应该在家吧？ 你找谁啊？ 伊远在家吗？我是他的同学。 在家！ 说话的女人三十不到的样子，穿着下地去干活的宽大的外衣。肩膀扛着一把锄头。常年的劳作使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很多。她的语气里有太多的不满，静华听得出来，不敢再多问什么，侧身立在草丛里，让开路，好让她走过去。 门虚掩着，这是伊远自己盖的小屋，低低矮矮的，坐落在正房的后面，静华上次来就住在里面。干净整洁，虽然几乎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张窄窄的小床和一张没上过漆的桌子和一把椅子。墙上有一副画，据说是伊远自己画的，一个背影，看不出来是谁，伊远也拒绝透露。现在站在这里，有着物是人非的感觉，静华举起沉重的手，轻轻的敲门。 没人应答，静华疑惑着，又敲了一下，还是没人。 你怎么来了？背后传来一个声音，静华回头看去。 只一个月没见，伊远好像变了个人，又黑又瘦，精神萎靡，连说话的声音都毫无生气，陌生到静华都没有听出来是他在说话。 静华呆住了，伊远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走过来，并不看她，然后用脚踢开门，走进去。静华还呆立着，伊远叫她：你怎么不进来？ 静华坐在椅子上，伊远坐在床边上，眼睛却看着窗外。书桌就在窗下摆着，这会太阳还没照到这里，些微有些风透过窗纱吹进来，一棵高大的桐树已经开始落叶，窗外，是满眼的枯黄的叶子在树下。静华没有开口，她说不出话来。心里疼，从没有过的疼......她想哭，但是忍者。 静华的到来，伊远很意外，一个月前得知自己落榜后，除了志强回来看过他一次，他没有见过任何和学校有关的人。听说学校的老师也在找他，想叫他返校补习明年再考。可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不能那么自私！即使是父亲说过如果他想补习，家里会想办法。他也不能。静华的成绩不好，可是听说要去读师范，单位子弟总是叫人觉得羡慕。命运总是眷顾着他们，那么她今天来是告别的？伊远猜测着，心里隐隐作痛，也许静华的离去才是他读书生涯的真正结束吧。以后，他们不会再见面了吧？ 伊远，最近很累吗？这么瘦了？ 不是，种过麦子后，就没什么事情做了。 那你......今后......怎么打算的？ 能怎么打算？回家种地。 伊远，再读一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算了，白吃这么多年的饭，也该给家里挣钱了。 伊远，不要放弃，太可惜了！ 你什么时候走？伊远改变了话题，他不想再继续纠结补习的问题。 九月十号。 好好读，回来做老师。 伊远，你不要放弃，好吗？ 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伊远，我来出钱，你不用担心这个。 伊远突然站起来，他吼道：凭什么？为什么？我自己考不上，做农民就好，我本来就是农民，我不要你来说这些话，你这是可怜我呢？还是想证明什么？证明你有钱？证明你有能力？证明我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这个话，我早和王睿说过了，他还担心你会...... 原本心疼伊远一直忍着不哭的静华，听到这些话，她的泪水夺眶而出。伊远说到最后一句忽然意识到什么，顿住没有再说下去。他猛然清醒自己在说什么，看着流泪的静华，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这样的结局不是她的错啊！ 不要哭了，静华，对不起…… 静华原本伤心，加上委屈，压抑了许久的悲伤一下子淹没了她的心田，伊远的话让她觉得无地自容。是啊，原本就不公平，为什么呢？伊远生气发火也是应该的，或许就不该来看他，自己现在出现在这里，无疑是给他的伤口上撒盐，无疑是提醒他和她有多么的不同。到这里来显示自己的优越人生吗？ 静华忍不住的眼泪，也打湿了伊远的心。他知道，静华为什么伤心，不单单是因为自己的这几句话。他不断的道歉，可是静华还是止不住的哭泣，伊远急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他伸出手臂，把静华紧紧搂在怀里，轻轻的拍打着她背，在他耳边说：不哭了，是我不好，原谅我！小的时候，每次他伤心哭泣的时候母亲就是这样抱着自己，哄着自己的。 或许是哭得累了，静华慢慢止住了哭泣。伊远掏出手帕来递给她，静华不接，没办法，伊远就亲自给她擦眼泪，静华这才接过手帕。 现在好了吧？伊远小心的问。 没事了。 你怎么来的？王睿送你上来的？ 没有，我自己走来的。 什么？走上来的？ 嗯，我六点就出发了。 静华，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我不能答应你。我家里这个情况，你都看见了。刚才来的时候看见我嫂子了吧？你就应该明白的。你好好去念书，真有那么一天我有钱办学校了，你就来帮我教孩子们。在我们这里，女孩子上个小学，认识几个字，就回家务农等着嫁人，男孩子能读到初中就不错了。我是念的好，才读到现在，可是我却让所有人失望。可能是我太苦闷，心情不好，才对你说了那些话。我知道你是真心希望我好，你好心想帮我，我却让你伤心。王睿那天对我说了很多，其实他也很优秀的，你只是不愿去留心。不管怎么说，静华，谢谢你！好好对王睿吧？他对你那么好！ 静华安静的听着伊远说话，她什么都没说。伊远的话音一落，静华站起身来，伊远以为自己的话又让静华生气了，也跟着站起来，面对着她，急于开口解释。他刚要开口，静华踮起脚跟，伸出双手揽住他的脖子，仰起头，闭上眼睛，不等伊远反应过来，她的嘴唇吻上了他的，伊远想要躲开，却只挣扎了一下，就被这初吻的感觉给震撼了，他开始笨拙的回吻着她，用手揽住静华的腰，两个人的呼吸急促起来，身体初次接触异性的本能的冲动令的他们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耳旁只是对方的喘息声，身体好像遭到了电击般酥软起来。 良久，伊远忽然从沉醉中清醒了些，他艰难的离开她的唇，把她拥在怀里，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平息着体内的那股热流。静华在他的怀抱里颤栗着，他不由的用力抱紧了她。 伊远，我喜欢你！静华喃喃的说着，因为激动，她的眼眶湿润了。 静华，我也是。 伊远，等着我，我会回来的。 那天，成为了他们这一生不可磨灭的记忆，多年以后，每当静华回味起来那天的情形，仍旧激动不已。 静华，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好。 等会儿，我去灶上找点吃的带上。 不一会儿，伊远提着几个红薯过来了。 家里没什么吃的了，这个带上，烤着吃，可以不？伊远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好啊，你负责烤，我负责吃。静华笑了。 穿过屋后的自留地，伊远又摘了两根鲜嫩的黄瓜放进袋子里。顺着平平仄仄的林间小路，踩着新落地树叶，穿过了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到了一块岩石上，脚下是空的，静华有点慌，伊远拉起她的手说，别怕，跟我走。顺着岩石边，慢慢的向下走了几步，眼前豁然是个狭长的山洞，也不能算是山洞，准确来说是一条岩石间的缝隙，只有一人来高，纵深不过两米，长不过四五米，从对面的梁上看过来，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这里还有这么一个所在。 地上有生过火的痕迹，看来以前就有人来过。伊远安顿静华坐在石板上，自己坐在她旁边。 你看，对面就是我们家那块地，我们刚从那边绕过来的。伊远指着对面说。对于在山里完全没有方向感的静华来说，他的话也只起了个指路的作用。 谁带你来这里的？静华好奇地问伊远。 没谁，我自己偶然间发现的。有一次太阳快落山了，我在对面锄地，无意间发现这一条的岩石断了，颜色很深，凭经验就知道这里不是有个山洞就是有什么悬空的东西。后来果然找到这个地方，没事的时候我常来，这里与世隔绝，可以暂时忘掉很多不愉快的事情。除了你，没人来过，这是我的秘密。有时候我就想，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逃离那个纷繁喧闹的世界，忘掉一切烦恼该多好啊！ 那我和你一起住，我们做一对神仙眷侣。静华说完，羞涩的一笑。 伊远也笑了。 你等着，我上去找点柴来，我们烤红薯吃。 我还不饿呢。 烤好你就饿了。你自己小心点，别靠崖边儿太近了，危险着呢。 知道了，你去吧，我等你。 静华无聊的看着对面的山梁，看着层层叠叠的叶子或多或少的变黄了，有的已经是金黄色，估计再有一场秋雨，那棵树的叶子就会落光的。静华心里升起了悲怆的感觉。秋天，秋雨，秋风这些词蹦进她的脑海里，没来由的莫名的悲伤，也许只有在春天播种种子的农民，在这个季节才会有丰收的喜悦吧？今天，爱情的种子播下了，来年能够发芽吗？爱情之树能够长青吗？回味起自己大胆的初吻，静华有点不相信自己真会那么做。可是，与其担心失去，不如大胆的表白，伊远也是喜欢自己的，真好！静华那会儿幸福的几乎要晕过去了，初吻，多么美好的初吻啊！ 伊远回来了，静华赶紧去接他手里的柴，都是些枯树枝。 你别动，看把你的手炸了，有刺。伊远把柴扔到地上，掏出火柴来，挑出叶子多的小枝子点燃了，放进柴堆里。一股浓烟腾起之后，火苗就跳起舞来。 把红薯拿过来。 好。静华把红薯提过来。现在就放进去吗？ 是啊， 静华拿出一个红薯刚想放进火堆里，伊远叫道：我来，别烫着你。接过装红薯的袋子，一个个把红薯小心地埋进火堆里。 现在不用管它，待会儿就熟了。先说好，你要是不饿，我就全吃了。伊远笑着说。 行啊，反正我也不饿。静华老实地说。 伊远就只是笑，说：你不要后悔！ 伊远一边和静华说着话，一边翻动着红薯，大约半个小时过去了，一股奇香弥漫开来，混合在草木燃烧的味道里，越来越浓。静华不知道烤红薯居然有这么香，急不可耐的翻动着火里的红薯，问伊远：熟了没？这个小的应该先熟吧？可以吃了吗？ 伊远开心的笑着，打趣她：刚才谁说的不饿的，这些可都是我的。 静华不好意思反驳他，只是翻动红薯，她才不管呢，不行就自己动手。 静华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伊远看她着急的样子觉得特别可爱，忍不住在她红红的脸蛋上亲了一下，静华的脸更红了，满脸羞涩，伊远看得呆住了。 好了没有嘛？静华问。好了，好了，让我先看看。伊远说，忙不迭从火里挑出最小的红薯，拿起来，烫的不行，拿不住，只好稍微搁在地上凉了会儿。静华就想伸手去拿那个看起来黑不溜秋的东西。伊远挡住她，别动，还很烫。你真不给我吃啊？静华委屈的说。傻瓜，不给你给谁？皮儿这么黑，看弄脏了你的手，我来剥开，你只管吃就好。 好，静华才发现伊远温暖起来这么温暖，体贴入微，自己喜欢的人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