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锤人哪有诛心有意思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徐晋师徒二人的一唱一和，句句针对孔仁镜身上的大儒头衔，不但激得孔仁镜面红耳赤，更是让堂中宾客无不想尽了办法憋笑。\n\n千万不能笑，他们可不是六元文魁徐青藤，更没有叫贾恩侯的好爹，曲阜孔家得罪不起啊！\n\n相比不学无术的孔仁镜，孔祥廉虽说不喜徐晋师徒以及王骥等人的嚣张，却也知道面前这几个人都不是能轻易得罪的。\n\n而且今日到魏府这儿可不是来得罪人的，自家已经得罪了内阁首辅，要是再得罪了荣国府和徐晋这等简在帝心的人物，那孔家人今后别想来京城了。\n\n指不定来一次就要莫名其妙少几个人，这一点贾恩侯那厮绝对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n\n刘宝珍是个不善言辞的老实人，申本渊一直盯着孔家人的眼睛不说话，周怡昌打进门后就望着孔仁镜笑呵呵的，不过贾琮隐隐能看到他袖中双臂在微微震颤。\n\n贾琮的心中在呐喊：英雄，锤他！锤他！\n\n「四皇子到！」\n\n门口突然传来的唱礼声挽救了快要憋坏的众宾客，众人齐齐往门口看去，四皇子刘弘一身红底金纹青龙袍大步走进前厅。.\n\n「臣等（草民、学生）拜见四殿下，殿下万安！」\n\n刘弘颔首回礼，拱手道：「诸位快快平身，今日魏师寿辰，孤是作为学生来给老师拜寿的，不必多礼。」\n\n说罢他环顾四周，立马就察觉到了堂中的气氛不对，特别是如同斗鸡模样的贾琮以及受气蛤蟆模样的孔仁镜。\n\n孔家人啊，那没跑了，这是敌人！\n\n「琮哥儿，怎么气鼓鼓的？谁欺负你了跟四哥说，四哥帮你报仇。」\n\n嘶！\n\n传言贾琮深受二圣喜欢，圣心独具，如今看来便是未来的太子殿下也颇为喜爱这厮……\n\n堂中不少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身边的子侄，让这些少年浑身发凉。\n\n别人家的孩子当面，自家的小兔崽子怎么看怎么碍眼。\n\n「贾家小儿辱我孔门，殿下却只向着贾家小儿，如此怕是不太妥当吧。」\n\n因刘弘到来刚刚有了缓解的气氛，随着孔仁镜的这句话重新变得冰冷，孔祥廉真是后悔死了，方才怎么就没把这蠢货的嘴巴给堵住。\n\n一句话得罪两人，真不知道他孔仁镜是如何结交那些文武大臣的。\n\n「嘿我这暴脾气，敢骂小爷，看我不锤死你……」\n\n贾琮自觉靠山够硬，挽起袖子就要冲过去捶他，却被刘弘一把揪住了后脖颈。\n\n只见刘弘原本挂着和煦笑容的脸色变得冰冷，冷冷看向孔仁镜。\n\n「孤做事，需要你来教？」\n\n未来的太子爷前几日才是奉天殿彰显了储君的赫赫威严，见这位小爷冷了脸，堂中众人几乎齐刷刷屏气凝神，偷偷后退了一步。\n\n孔仁镜匆匆来京，虽然听说过刘弘强势压制群臣之事，却是不屑一顾，总认为刘弘不过十六岁的小儿罢了，当今皇帝不也是对他孔家恭恭敬敬。\n\n他甚至挑着惯用的话语来逼迫刘弘：「殿下身为皇子，身份高贵，自然不是臣可以教导的。但我祖大成至圣文宣王乃天下师，《礼记》有载，大学之法，禁于未发之谓豫；当其可之谓时；不陵节而施之谓孙；相观而善之谓摩。殿下偏私不公，臣身为圣人后裔、孔门门徒，当谏殿下，有错即改之……」\n\n「放肆！」\n\n夏守忠往前一步，呵斥道：「殿下师圣人、陛下，学于大相公，你的意思是说圣人、陛下教导无方？还是说，尔孔家人强于桃李满天下的魏阁老？」\n\n噗通~\n\n孔祥廉一脚将孔仁镜踹跪在地上，随后自己也跪下请罪：「臣\n\n之侄言语有失，还请殿下恕罪！」\n\n「孤倒是觉得孔仁镜说的是他的真心话……」\n\n刘弘抬脚往前几步，居高临下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孔祥廉、孔仁镜以及身后两名孔家后辈。\n\n「大成至圣文宣王？孤若是没有记错，太祖登基时下诏，夺前朝之封，敕封孔圣人为至圣先师，子孙袭衍圣公。孔仁镜，你拿前朝的敕封来压本朝的皇子，你是想要造反吗？」\n\n哐当！\n\n孔仁镜终于怕了，他匍匐在地，磕头请罪。\n\n「殿下恕罪，是臣一时糊涂……」\n\n「不、不、不，孤觉得你可不是一时糊涂，大成至圣文宣王啊，这可比衍圣公这个名号响亮多了。孤看你是怀念前朝想的紧，这样，鞑靼跟瓦剌的使臣就在四方馆，孤让人送你过去，你跟鞑靼与瓦剌的使臣叙叙旧情如何？」\n\n噗通！\n\n咚咚咚……\n\n这下子孔仁镜头磕得更加更凶了，原本还想说几句缓和一下气氛的人纷纷紧闭嘴巴，生怕被孔家这二愣子给牵连了。\n\n还有几位老臣像是看怪物一样盯着刘弘仔细打量，他们怎么就一直没发现，温文尔雅的四殿下什么时候这么毒舌了。\n\n「孔祥廉……」\n\n「臣在。」\n\n刘弘鄙夷的看了一眼孔仁镜，孔圣人若是见到后辈子孙这么没出息没骨气，估计能掀开棺材板出来锤死这群不要脸的货色。\n\n相比孔仁镜，孔祥廉的表现就好的多。曲阜孔家烂是烂了点，但千年的世家总会有几个头脑清醒的人。\n\n刘弘想起祖父与他老子的教导，痛心疾首的跟孔祥廉说道：「曲阜孔家乃圣人后裔，对后辈子孙的教导不能马虎。今日还好，此处皆是我大夏子民，若让他国见到圣人后裔是这个样子，岂不是丢尽了孔家乃至我大夏皇朝的脸面？」\n\n不管是不是说者有意，孔祥廉低垂着头颅，眼中闪过一丝明悟。\n\n他顺着刘弘的话长叹了一声：「殿下教训的是，只不过臣在孔氏族中只是管理庶务，无权过问教导之事……」\n\n「如此……」\n\n刘弘突然沉默，孔祥廉袖中的双手紧握，低垂的双目流露着野望。\n\n堂中之人无不在等待未来太子爷的应对，贾琮也好奇刘弘突如其来的沉默是在准备着什么。\n\n「孤虽在京城，但曲阜的情况孤还是很了解的。孔家不肖者众多，甚至有人在京城指鹿为马，公开售卖芙蓉膏。由此可见，孔族对后辈子孙的教导已经到了不得不变革的程度了。」\n\n刘弘上前一步，扶起了躬身垂首的孔祥廉。\n\n他拍了拍孔祥廉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的名字孤早有耳闻，品性、能力皆是孔族中的佼佼者。孤会奏请父皇，敕封你为至圣先师奉祀官，一来主持孔庙之奉祀，二来你要担当起教导孔族后辈的责任，勿要让孔圣人背上不该有的骂名。」\n\n卧槽！\n\n贾琮瞪大了眼睛：四哥你太阴险了！\n\n孔庙的奉祀，历朝历代都是孔家的当家人，承袭历朝敕封的最高爵位人主持，刘弘心血来潮也好，早就预谋也罢，单独把庶出的孔祥廉推出来，这是要让孔祥廉跟衍圣公一系打擂台？\n\n你说孔祥廉与当代衍圣公孔仁轩关系要好？\n\n亲兄弟还争产呢，孔祥廉哪里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n\n龙禁卫对孔家的资料足够堆满两间屋子，孔祥廉私底下拉拢的庶出族人，都已经占了孔族三分之一了。\n\n按辈分孔祥廉是孔仁轩的族叔，可他却与孔仁轩称兄道弟几十年。甚至干了不少仆人的活，脸都不要了，你要说他没野心，鬼才信？\n\n孔祥廉谦\n\n虚推拒，刘弘再三劝说，在孔仁镜惊恐愤怒的目光中，君臣相得的一幕出现了。\n\n徐晋与王骥等人默默退到一旁，俱是一脸姨母笑。\n\n「老师，接下来怎么办？我很想捶他啊。」\n\n贾琮很想锤人，孔仁镜方才可是骂他贾家小儿了，可四皇子这会跟孔祥廉君臣相得，不太好下手。\n\n申本渊低头在贾琮耳边小声说道：「不急不急，锤人哪有诛心有意思。看戏，看戏，戏还没唱完呢。」\n\n嗯？诛心？\n\n贾琮有些疑惑，却见老师徐晋以及几位师叔伯胸有成竹，便只好继续静待好戏上演。\n\n果然，刘弘越是与孔祥廉君臣相得，孔仁镜的脸色越差，要不是方才刘弘的气势太盛，扣的帽子太大，他都想拂袖而去。\n\n「拜见四殿下！」\n\n诡异的和谐气氛被打断，魏尔舒抱着一个书匣子走了进来。\n\n申本渊微微一笑：「看吧，大戏就要上演了。」\n\n只见魏尔舒先向刘弘拜了拜后，又与众人颔首致意。\n\n他将手中的书匣子打开，向众人说道：「家父让在下送来一套新制的《论语》，乃钦差巡视江南诸州府道盐政使林大夫采用新的句读之法注释，得家父校准之后，烦请诸位雅正……」\n\n哗！\n\n「什么？新的句读之法？老夫看看。」\n\n「注释《论语》？林海虽有才华，但他自己一个人句读注释，未免有些托大了。」\n\n「其实不然，我曾与林大夫在翰林院共事数载，林大夫才华高绝，又是仕林翘楚，注释《论语》倒也说的过去。」\n\n「嘘，李兄慎言，孔家的人可还在这呢。」\n\n「那又如何？没听魏少卿说么，大相公亲自做的校准，又能拿出来让我等共同雅正，想来是不差的。」\n\n一本书激起千层浪，林如海以新式句读之法注释《论语》，众人褒贬不一，但魏尔舒的四周已经围满了人。\n\n「有意思，先不说林海对《论语》的句读与注释是否有错，这个新式的句读之法倒是不错。」\n\n「左公也觉得不错？」\n\n「当然，老夫那小孙儿正值开蒙之龄，每每说起句读，都能逼得老夫恨不得将书本塞进他的脑瓜中。若是有这句读之法，不知要轻松多少。」\n\n「左公之言晚辈深感赞同，犬子至今分不清：由，诲汝，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n\n「句读之法不错，但……」\n\n「林海确实有些托大了，这《论语》乃圣人法之所在，他该将句读之法上呈衍圣公府，由孔府出面，召集诸贤达共同注释。」\n\n「孔家？呵呵！」\n\n「在下以为不然，便是要重新句读注释诸子典籍，也该由朝廷出现，礼部、翰林院或是朝廷出现主持。」\n\n「如此一来，岂不是万家言论只出一语？圣人一言万法，岂能让朝廷禁锢百家之言？我等读书人的风骨何在？」\n\n「高达谨，你又要宣扬那些忤逆犯上之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若非我朝不以言论罪，放前朝，你的脑袋都被砍八回了。」\n\n魏尔舒手中的几本《论语》新著被众人一一传阅，直到半个时辰后才传到刘弘的手中。\n\n众人意见不一，褒贬不一，却齐刷刷的开始探讨新式句读之法的使用。\n\n天下苦句读久已，特别是家中子侄正在开蒙之龄的几位，恨不得立刻回家翻开书籍，尝试新式句读之法。\n\n孔仁镜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他是个蠢人，但不是傻子。\n\n林如海的《论语》新著没有被众人异口同声的批判，这就是一个信号：曲阜孔家对\n\n儒门的控制力已经削弱到了极其危险的程度。\n\n特别是声援林如海的人之中，有魏庆和这个内阁首辅大学士，以及在此的数位大儒。\n\n其实孔祥廉也很意外与震惊，他原本是辅助孔仁镜来魏府和解的，却不想人家魏老爷子连面都没露。\n\n先是孔仁镜这个蠢货得罪了荣国府，惹怒了未来的太子爷，紧接着魏庆和就抛出了一个对孔家极其不利的利器。\n\n他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恍惚间刘弘将摊开的《论语》递到他的面前。\n\n只见刘弘笑呵呵说道：「孔卿不妨也看一看，孤觉得林大夫的《论语》新著，极其不错。孔卿觉得呢？」\n\n「殿下……」\n\n孔祥廉恍恍惚惚的接过了《论语》，映入眼帘的是泰伯篇。\n\n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n\n大胆！\n\n孔祥廉很想愤怒的将手中的《论语》砸在地上，可他却抬眼看了看正冲他微笑的刘弘。\n\n「孔卿以为如何？」\n\n刘弘的声音很温和，却让孔祥廉下意识的感到后背发凉。\n\n他立马垂首应道：「殿下说的对，林大夫不愧当世大才，臣佩服。」\n\n孔祥廉是想用他言糊弄过去，却不想刘弘不想轻易放过。\n\n只见刘弘望了一眼死死盯着孔祥廉手中《论语》的孔仁镜，眉头一皱，再次发问：「孤是说，林大夫以新式句读之法重新注释的《论语》很出色，孔卿以为如何？」\n\n不是威胁胜似威胁，孔祥廉一咬牙，沉声应道：「殿下说的是，臣也觉得此书极其出色。」\n\n噗！\n\n「孔祥廉，你……你……你……」\n\n随着孔祥廉此话一出，孔仁镜突然喷出了一口血来，指着孔祥廉连喊三声你，随后眼睛一翻昏死过去。\n\n贾琮拍手叫道：「不好，咱们的孔大儒竟然激动的吐血了！」\n\n?月票??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