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澈番外·鬓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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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七年,春。

皇帝要充盈后宫的消息一经放出,无数世家女子欢欣雀跃、摩拳擦掌。很快,礼部却放出消息,世家大族的女子不得入选,高官重臣的女子不得入选。皇帝属意的后宫人选是品行端正,家世清白的平民女子。

徐息岚就这样被里长选中,稀里糊涂地坐上前往帝都选秀的船。

徐息岚父亲是乡里远近闻名的教书先生,为救溺水的学生而身亡。徐息岚自小被要强的母亲养大,独自支撑起家中重担,学得父亲的学识,亦习得母亲的泼辣。

有名声清白的父母,有漂亮的皮囊,徐息岚的入选是情理之中。

她第一次踏入巍峨的皇城,心中充满忐忑,不由得挺直腰背,却放低了头颅。

秀女们住在缬芳园,缬芳园外种着一片灿烂的桃花。徐息岚每日学习宫中规矩,棱角一点点被磨平,变得低眉顺眼起来。清晨捧水洗脸时,徐息岚望着水中的倒影,险些认不出自己。

秀女们虽然都是平民出身,但有人老实木讷,有人心思活络。不多时便有抱团的秀女聚在一起,胆大包天地讨论皇帝的喜好。

“我听未央宫的宫人说,陛下的寝殿中常年挂着一幅《观音大士图》。可陛下不曾信佛,莫非陛下是喜爱长得如同菩萨一般的女子?”

“什么样的人才能长得像菩萨一样?”

秀女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如何才能不违反规矩,又打扮得神似画中的观音一般,或者在眉心点一粒朱砂?她们自以为窃窃私语,其实话音一字不落,全部落在徐息岚耳中。

“反正菩萨肯定不会长徐息岚那样。”秀女们笃定地说。

徐息岚长得很漂亮,却和慈眉善目观音没什么关系,是一种野性难驯的美。

徐息岚无所谓地笑笑,负手出门去。

阳光正好,缬芳园外桃花灼灼。徐息岚随手捡起落地的花瓣,拢在手帕里。她一路散步一路捡,猝不及防地撞上一个身影。那人抱了满怀的画轴,差点被她撞倒。

“抱歉抱歉。”徐息岚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说,“你没事吧?”

看清眼前人的瞬间,徐息岚呆了一下。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干净透明得像是一杯清水,不着一丝杂乱的颜色和气味,纯然的隽秀文雅。

“无事。”白子澈搂住画轴,反过来安抚她。

“你是宫里的画师吧?”徐息岚看他衣着简朴,自然而然地说,“你快看看,画有没有问题?若是出了问题,我随你去解释,免得让你被陛下怪罪。”

白子澈好笑道:“你怎么知道这是给陛下的画?”

徐息岚随口说:“她们说陛下以前常居画院,比宫里的画师还厉害。”

白子澈挑眉,问:“她们还说什么?”

徐息岚吐吐舌头,说:“她们还说陛下喜欢菩萨。”

“你我素不相识,你就不怕我把这些话告诉陛下,陛下开罪你们吗?”白子澈故意逗她。

徐息岚对白子澈比了个鬼脸,摆摆手跟他告别,说:“她们还说,陛下脾气好着呐!不会因为一两句话就随便杀人的。”

白子澈站在原地,无奈地笑出声。

——

秀女们竟然真的开始模仿画中观音的妆容,有的刻意地用粉黛将眉眼绘得温吞,有的则在白皙的额头点上朱砂。学习规矩之余,秀女们有意无意地往御花园凑,以期待能遇上皇帝。

最后一捧桃花开尽时,徐息岚又遇上了白子澈。

“上一次见,你也是在捡花。”白子澈看着她手帕里的花瓣,颔首道,“是要葬花么?”

“是捡来洗净晒干了,做鲜花饼。”徐息岚大喇喇地说,“你吃过吗?”

白子澈诚实地摇头。

“下次带给你尝尝。”

“是你家乡的食物吗?”白子澈敏锐地问。

徐息岚点点头,说:“嗯。”

“你很想家?”

“想得不得了。”徐息岚捧着花瓣,仰头看天,长叹一口气道,“可是没办法啊,我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又不是广陵江家主,云中镇北王那样的女子,我只会算账吵架,干不成大功业。我只有嫁得好,我母亲才能过得好。”

徐息岚故作开怀地笑笑,说:“天底下还有比陛下更好的男人吗?”

白子澈没有回答。

“我觉得我长得还算漂亮,也许陛下真的能看上我呢?”徐息岚毫不气馁,说。

“我觉得你长得很漂亮。”白子澈说,“可是你如果真的想让陛下看见你,为什么你不和她们一起去御花园?”

徐息岚缩了一下脖子,失魂落魄地说:“也许我还是有一点害怕吧?如果我做错了事,说错了话,陛下把我赶出宫去,我母亲要怎么办呢?”

“你上次还说,陛下脾气很好。”

徐息岚无言以对,总不能说那都是别人说的,谁知道陛下是个什么人面兽心的货色。

白子澈无辜地和她对视,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说:“下次见,记得跟我分享你家乡的鲜花饼。”

——

徐息岚没能和白子澈分享鲜花饼。

守株待兔的秀女落了空,回到缬芳园便将怒火撒在徐息岚身上。她恶狠狠地将徐息岚晒干的花瓣扔到地上,用力地踩踏碾压。徐息岚愣住片刻,反应过来便扯着她的头发,劈头盖脸地甩了她几个耳光。

“你敢打我?我要把你和画师私会的事告诉嬷嬷,让她把你赶出宫去!”秀女尖叫着说。

徐息岚骑在她身上,一巴掌打破她的嘴角,头发散乱着披下来。

“你去啊!”徐息岚眼珠发红,说,“陛下要是选了你这种货色,那他这种瞎子,我不嫁也罢!”

这桩闹剧一传十,十传百,居然当夜便捅到未央宫。

——

徐息岚和那名秀女跪在未央宫的庭院里。未央宫中的大宫女吹云走到两人面前,审视了一番咬牙不肯示弱的徐息岚,又看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秀女,神色莫辨。

“谁会做鲜花饼?”吹云问。

徐息岚愣住,呆呆地举起手。

“跟我进来。”

徐息岚局促地跟着吹云走进寝殿,紧张地抓着衣袖上的花纹。吹云对着窗前的人行礼,恭敬地说:“陛下,人带到了。”

徐息岚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人转过身,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陛下若是看上你这种货色,那他就是个瞎子,我不嫁也罢’。虽然没有问过你的姓名,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是你能说出来的话。”白子澈淡淡地笑着说。

徐息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地说:“陛下恕罪!”

“幸好朕的脾气和传闻中一样好。”白子澈让她站起来,看了两眼她红痕未消的脸,嘱咐吹云拿药给她擦。

徐息岚战战兢兢地要接过药,不敢劳烦吹云,吹云却严肃地亲力亲为。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白子澈坐在窗边,安安静静地望着檐下珠帘般的雨幕,丝丝缕缕的凉意从窗外扑进来,他也不躲不闪。徐息岚不安地坐在白子澈身边,他不发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无意间,徐息岚看见寝殿中摆着一幅画,画上是手持净露甁,低眉浅笑的观音。

传闻竟然是真的。徐息岚漫无目的地想。

“就这么坐着,很无聊吧?”白子澈忽然问。

徐息岚赶紧摇头,说:“陛下为什么帮我?”

“也许是因为,你今天说要请朕吃鲜花饼,朕很高兴吧。”白子澈的语气自然冲淡,没有一点开心的意思。

很久以后,徐息岚才知道,那一天晚上白子澈收到云中来信。镇北王楚识夏的女儿降生,取名楚重曦。

次日,白子澈封楚重曦为静安公主,待遇等同嫡出公主。

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楚重曦的父亲是晋王白臻,白子澈的异母哥哥。与楚识夏缔结姻缘之前,白臻请旨废去自己的皇室子弟身份。尽管如此,楚重曦的血统依然敏感。

白子澈的举动昭示皇室对云中楚氏没有猜疑之心,云中楚氏的荣宠又上一级台阶。

大局之下,白子澈枯坐檐下整夜看雨的惆怅,不足为外人道。

——

宣德十三年,夏。

又是一季暴雨。

这是徐息岚登上皇后之位的第六个年头。

徐息岚在羽林卫校场学弓箭时被弓弦割伤了手,又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浇得湿透,回到长信宫便开始发热。她烧得迷迷糊糊的,一会儿喊阿娘,一会儿喊爹爹。

照顾她的人无奈地应和着,替她擦身,给她喂药。

高热退去,徐息岚看着衣不解带的白子澈,忽然落下泪来。

白子澈擦掉她的眼泪,无可奈何地笑着问:“一觉睡醒,发现不是爹娘在旁,是朕,是不是很失望?”

徐息岚摇摇头。

“孙盐和朕说,你最近总是跑去学骑马射箭。”白子澈道,“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

徐息岚对账本最感兴趣,把后宫账目打理得井井有条。白子澈要削减宫中开支,徐息岚也能把事情办得圆满漂亮。

徐息岚一言不发,坐起来喝药。她捧着药碗,嘴唇咬着瓷碗边缘,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既然不是喜欢,便不要勉强自己去做。”白子澈替她做了决定。

“陛下喜欢的,其实不是菩萨,对么?”徐息岚抬起眼睛看着白子澈,眼睛里水雾涌动。

白子澈一怔。

“臣妾听闻了一些陛下年少时的旧事,妄加揣测,做了愚蠢的事。请陛下恕罪。”徐息岚低声说。

祥符年间风云诡谲的《观音大士图》失窃案,居住在秋叶山居的云中楚氏质子,楚重曦出生当夜未央宫中一夜未熄的烛火。桩桩件件都在告诉徐息岚,白子澈的心里有一个人。

徐息岚觉得自己可笑,像那些在额头上点朱砂的秀女一样可笑。

“息岚,对不起。”

“陛下不用说对不起。”徐息岚摇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药碗里,“陛下对我很好,是我想要的太多。陛下对我好,是因为陛下本就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但我想要的,是陛下心悦我而对我好。我太贪心了。”

白子澈拍着她的后背,对着她的眼泪手足无措。

良久,白子澈说:“你不必学她,不必像她。”

这世上,也不会有人像她。

徐息岚哭得更凶。

——

祥符二十三年,夏。

暴雨如注。

徐息岚望向台阶下站立的楚重曦。

楚重曦今年十六岁,眉眼肖似其父,是不可言说的美丽。她不动也不笑时,便像是画上的仙子,只要一开口,眉眼生动起来,浑像是壁画上仙女落地,在红尘中摸爬滚打。

“去看看陛下吧。”徐息岚说,“按血缘算,陛下是你叔叔呢。你父母不在的这些年,他一直很挂念你。”

楚重曦应了一声,随着徐息岚走向未央宫。洛瞳在楚重曦头上撑开一把伞,烟雨青的底色,绘着苍翠的竹。

——

白子澈病了很久,总是不见好。太医说他思虑过甚,需要好好休息,他却一刻也停不下来。帝国的沉疴尚未完全拔除,他的袍泽们一个个故去,只留他一力支撑。

裴璋守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

“陛下,重曦已经到帝都了,你要不要见见她?”裴璋的声音发颤,道,“她的眼睛长得像墨雪。”

白子澈睁开昏沉的眼,转头望去。

隔着一层金纱织就的屏风,那个人撑伞、提着裙摆涉水而来的身影像是融化在阳光里。

大理寺前的暴雨经久不息,白子澈是那场大雨中唯一的溺亡者。少年偏安一隅的心愿、敬重爱护的师长碎在权力的碾压下。他仿佛回到了母亲死去的那个雨季,头顶的伞支离破碎,独留他暴雨淋身,寒冷颤抖。

那个人拔剑站在他面前,一把纸伞遮住了他。

一切暗流涌动的情感自此开端。

“楚大小姐,别来无恙。”

白子澈的眼皮沉沉地坠下,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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