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皇后说完这话，皇帝没接话。\n\n  同一份沉默，各人有不同的理解。\n\n  她觉得他没有第一时间怒斥自己，就是有戏。毕竟嘛，她刚才还是很“婉转”地没把话说全，在正经人家庶子都该交给嫡母养育的，庶女也得拿过去给嫡母瞧瞧，嫡母瞧不上才恩准养在姨娘膝下。要她想，她要是有权能将不听话的嫔妃发卖了才是最好的。\n\n  而苏总管只有一个想法。\n\n  如果可以，他想退出去让自己干孙子进来站岗\n\n  显然是不能的，于是他只能往墙角缩了缩，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他心中直叹气，皇后啊！世间乃至后宫女子追求的绝大部份东西她都有了，皇上一直为她设想，即使她善妒爱作，后宫隔三差五的出乱子，宫权也一直牢牢收拢在她手中，凭的是她的本事吗？凭的皇上的旨意。\n\n  皇帝原本拿起茶要喝，听完这话又放下了茶盏。\n\n  在这建章宫，他才刚坐下，就想站起来走了。\n\n  “朕最近经常在想，以后景儿挑婚事，一定要由朕亲自过目，考察过了准王妃的办事能力，才谈其他。”\n\n  皇后一怔。\n\n  皇帝接着说了：“娶妻不贤，后患无穷。”\n\n  一句不贤，让皇后脸色隐隐发白。\n\n  她还要据理力争：“庶子交给臣妾养，才是对他更好的选择，皇上即使是心疼熙嫔，也须知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据的是她自己相信的理。\n\n  云皎不在他跟前，没见到人时，理智占据上风。\n\n  亲情在皇帝眼里都看得很淡，让他选，抱养在皇后底下真是不错的选择，他愿意有这一层更高贵的出身，但前提是皇后是个明白人，能把儿女养育好。\n\n  “你说用熙嫔的妃位换取一个儿子？”\n\n  皇帝起身：“熙嫔的妃位，会待平安诞下这一胎后由朕亲封，不用皇后操心。”\n\n  听皇上的意思，这是早就定好了要给熙嫔妃位，全然没打算跟她商量。\n\n  皇后先是感到冒犯，接着见他起身要走，又慌张下来：“皇上！”\n\n  他脚步一顿：“皇后还有何事？”\n\n  “今日……今日是十五。”\n\n  他该留在建章宫，这是祖宗定下的礼法不可破。\n\n  皇帝却感到极度的厌倦，为君不能轻易离宫，连在宫中待在何处也有规定，他还不能任性一回？朝臣拿这事跟他说嘴就罢了，偏偏是皇后！坐着中宫皇后的宝座，正事不干，率性而为，多放纵，多痛快。\n\n  “今日是十五，”\n\n  他重复了她的话，只是薄唇扬起，淡淡一笑：“但朕是皇帝。”\n\n  语毕，皇帝不再理会身后的声音，离开了建章宫。\n\n  要是最下皇后的面子，那必然是转身去咸福宫。\n\n  他在原地踌躇了一会。\n\n  天子一怒之下，伏尸百万那是在正经政务上。\n\n  在私事上，他终究是规矩人，于是一怒之下，也只能是一怒之下了。\n\n  “摆驾回乾坤宫。”\n\n  挑灯肝折子肝到半夜，再在紫宸殿后将就睡一觉，是皇帝最大的叛逆。\n\n  ……\n\n  翌日，不用太后去请，皇帝一大早就自己去了长乐宫请安，顺便向母亲解释昨日为何和皇后不欢而散。\n\n  太后先是震惊，接着是讪然。\n\n  王妃是她挑的人选，江贵人也是经过她掌眼的，可见她在看女人的方面，眼光并不佳，还连累儿子。子不言母过，皇帝只是吐苦水：“朕从来没因为生不出来的事情向皇后抱怨，前朝有微言的折子也被朕挡了回去，一再安她的心，怕就是怕安得太多，让她骄纵起来了。”\n\n  “敬重皇后，是盼她行使宫权时畅顺，少打扰朕。”\n\n  “现在想来，却是给了她跟朕叫板的资本。”\n\n  皇帝说到这份上，对皇后已是极不满了。\n\n  在当今圣上身边办差不是难事，只要办好份内的事，该有的少不了。\n\n  太后抚着猫儿，颔首：“这回哀家就不插手了，熙嫔的性子哀家看着是好的，哪怕养的皇子天真了些，上书房有先生教导，起码不会将孩子往歪路上引，大方向就错不了，”她一顿，打趣道：“哀家还以为你只喜欢聪明的姑娘，没想到改了喜好。”\n\n  “聪明和善良，沾一头就好，就怕两头不沾。”\n\n  皇帝放下茶杯。\n\n  太后讪讪：“危家也是不会教姑娘。”\n\n  想想自己娘家也不会，太后就有点脸热。\n\n  ……\n\n  十五这日没留住皇上，皇后丢了大脸。\n\n  她心里难受，不想见嫔妃，觉得她们笑话自己，还是冬画劝住了她：“昨日皇上不待在建章宫，娘娘今儿就称病免了请安，被皇上知道怕不是要误会娘娘不服皇上，跟皇上置气呢？娘娘往日积威甚深，依奴婢看，该是不会有人敢明着提娘娘的痛处。”\n\n  这份积威，也是皇上给的。\n\n  皇后罚了谁，哪怕是得宠的嫔妃，皇上也不会明着驳回，让六宫知道皇后说的话是管用的。\n\n  皇后不是滋味：“本宫不过是提个请求，他觉得不好，驳回就是，何必拂袖而去呢！让本宫也下不来台。”\n\n  “皇上向来敬重娘娘，怕是在别人那里听了什么。”\n\n  皇后心中一动。\n\n  她心里有两个人选，熙嫔跟淑妃。\n\n  “熙嫔看着呆呆傻傻的，淑妃又最会在暗地里使坏……”\n\n  “娘娘别难过，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说主子是占理的那一方呢！只是求娘娘再别跟皇上梗脖子了，昨晚那出真吓人啊。”\n\n  皇后有些后悔。\n\n  等六宫嫔妃来到建章宫请安，果然没人提起昨夜十五之事。\n\n  魏嫔想提，她太想提了，好几回嘴角都抽搐。\n\n  许贵人偷偷拽她的手，让她冷静冷静。\n\n  皇后也注意到这点了，她憋着股邪火想发作，许贵人自然不想自己的依靠在这时被迁怒。\n\n  嫔妃都顾忌着怕触怒皇后，不大敢说话。\n\n  可不说话也不是办法，冷静死寂的氛围下，不说也像说了。\n\n  “年关前就是皇上的万寿节，娘娘可有什么章程？臣妾也好跟着准备起来。”\n\n  难得地，淑妃柔柔开口，提出了一个安全话题，帮皇后解围。\n\n  万寿节是普天同庆的大日子，搬它出来，功效等于“大过年的”。\n\n  皇后却横她一眼，厉声说：“淑妃怕是脑子都不灵光起来，竟然忘记皇上早就将宫权收回给本宫，本宫早就备妥，必将万寿节办得妥当体面，用不着淑妃为本宫分忧！”\n\n  这声厉喝在原本安静的正殿里显得格外有力。\n\n  云皎也被唤回神来。\n\n  皇后怎么突然发怒？她错过什么精彩剧情了！\n\n  敌不过好奇心，云皎读档，让剧情重播。\n\n  这次她听明白了，淑妃娘娘这是让皇后抓住话柄了，逾矩了呀。\n\n  淑妃却起身，对着皇后屈膝行礼：“皇后娘娘误会臣妾的意思了，臣妾不过是想着准备献给皇上贺寿的礼品，怎么又提到宫权了？臣妾不懂，请娘娘示下。”\n\n  云皎愕然。\n\n  好家伙，原来淑妃埋的坑在这儿呢。\n\n  而皇后直愣愣就跳进去，刚才发作得太过，这会竟是有点下不来台了。皇后发怒是一重，淑妃起身给她道歉更是一重。\n\n  皇后不作声，淑妃也没催，就这么站着。\n\n  她伶仃的身姿暴露在众人面前，更显得皇后霸道不仁，揽权自重。\n\n  “……淑妃坐下。”\n\n  这四个字，几乎是皇后从牙关里裂出来的。\n\n  淑妃没穷追猛打，很柔顺地坐下了。\n\n  她唇畔也挂着淡淡的笑意，没像之前一样装可怜，对皇后步步进逼。\n\n  “本宫有些乏了，你们先行告退吧。”\n\n  众人起身行礼。\n\n  妃嫔们有序离开时，淑妃再开金口：“熙嫔打算送什么做贺礼？”\n\n  被点了名的云皎赶紧存档，跟淑妃说话太烧脑了：“臣妾还没想好呢，手上积蓄不多，贺礼又不能轻了，这事真要好好琢磨一下，何况臣妾的位分摆在这，也得比着您、静妃娘娘和皇后娘娘来，不能越了过去。”\n\n  云皎再三斟酌打了重重补丁才说出这番回答。\n\n  这功夫是以前上网冲浪学来的“我喜欢吃苹果，苹果好吃（没有说香蕉不好的意思）（国产苹果）（仅针对我个人吃过的苹果）（没有任何苹果受到伤害）。\n\n  虽然不如淑妃那样四两拨千金，认怂的姿态是摆足了。\n\n  淑妃笑了笑：“那敢情好，我还在挑贺礼呢，熙嫔来延禧宫来帮我掌掌眼。”\n\n  云皎一噎。\n\n  这都被她抓到破绽！\n\n  云皎琢磨了一下，哪怕回档，她也想不出来更加周全的说辞了，只好答应：“谢娘娘抬爱，臣妾想回去换件衣服等下再来可行么？”\n\n  “纪贵人，你去陪一下熙嫔，等下跟她一道来。”\n\n  淑妃一阵香风似的走了。\n\n  忍了一个早上的魏嫔终于找到机会：“熙嫔也太看得起自个，那点积蓄置办的贺礼还有能耐越过上头几位去，总不能送心皇上的贺礼，还要皇上盖印吧！这条路可走不通了。”\n\n  云皎：“魏嫔是在挖苦我吗？”\n\n  “怎么会，我在关心你呢。”魏嫔不认。\n\n  云皎：“那你给我一百两，口头上的关心流于表面，我感觉不到。你给我一百两我就觉得你真的在关心我。”\n\n  其他人都在看着，这银两居然不掏不行了。\n\n  最终没办法，魏嫔只能将镯子摘下来，说是送她的。\n\n  ……\n\n  走出建章宫，云皎向丽嫔感叹淑妃太会说话，又得被骗去延禧宫。\n\n  丽嫔瞥一眼身旁跟着的纪贵人：“你就当她面说这话？”\n\n  “纪贵人对我好，她不一样。”\n\n  纪贵人对这份赤诚的信任心情复杂。\n\n  十五皇上没留宿建章宫，必然和皇后生了不愉快，淑妃撩她一下子，就是为了坐实这份印象，当着六宫妃嫔的面邀请熙嫔……没有一句话是废话。\n\n  ……\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