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同一时间，云皎正在恭房思考人生。\n\n  她蹲得太久，雪芽担忧地问：“娘娘是不是要发动了？不如奴婢叫接生嬷嬷来瞧瞧吧！”\n\n  自从云皎进入预产期，负责接生的嬷嬷就在咸福宫住下，二十四小时待命。\n\n  “不是啦，真的只是拉肚子。”\n\n  云皎红着脸说。\n\n  过了会，雪芽伺候着她出来，怕她胎象不稳，叶嬷嬷也来检查了一番，确定没破羊水，才松口气，扶她回去后殿。雨势收了些，天空却依然乌压压的一片，闷得教人透不过气来。\n\n  云皎想在榻上把自己当煎饼一样摊，碍于腹中揣了个崽而打消念头。\n\n  “娘娘可是无聊了？等雨停放晴，明日打扫好了，就能出去走走啦。”\n\n  “是有些无聊。”\n\n  女子怀孕不是轻松的事，幸好身边有许多人伺候着。\n\n  雪芽给她捏肩捶腿，贡眉斟水递蜜饯，甜甜嘴儿。\n\n  看见主子发呆，她抿唇笑道：“换作平时，青雀这会该来三趟了。”\n\n  皇帝的信件来得密，青雀腿上的肌肉都练出来了。\n\n  “不来正好，我也不想写字，回信多麻烦。”\n\n  云皎背过身去。\n\n  她心神不宁，腹中胎儿仿佛也被娘亲的情绪感染，轻轻地拍打她。她将手盖于腹上揉了揉：“别敲了，再敲我又想出恭，到时候不小心用力过猛……你也不想在茅坑里呱呱堕地吧。”\n\n  胎教到底有没有用，她不晓得。\n\n  但这句话一出，胎儿仿佛真被吓着，不再调皮了。\n\n  ……\n\n  这时，皇帝葬身火海的消息尚未传回宫中，太后的仪仗被火海隔绝，她面色惨白瘫软过去，是被嬷嬷捏人中硬是救醒的。嬷嬷顾不得大不敬，跪求太后娘娘一定要稳住。\n\n  “皇上，皇上……”\n\n  太后醒来后，眼睛都涣散了，不停地喊着皇帝。\n\n  马车外，雨声夹杂着树木被烧的声音，混合着难闻的焦味，熏得她头晕脑胀。\n\n  嬷嬷亦是泪眼蒙蒙，她磕头磕得满额血污：“太后娘娘，殿下还小，娘娘不能乱啊！”\n\n  突来的变故教她承受不住。\n\n  但是皇帝突然驾崩，大皇子年幼病弱，太后必须清醒，必须主持大局！\n\n  皇帝的子嗣单薄，大皇子能不能养住都是未可知的事，要在后宫中弄死一个孩子并非多么困难的事，毕竟放在天秤另一边的是皇位宝座。万一有谁生了不臣之心，大皇子一死，京城就彻底乱了。\n\n  只要太后能稳住，平安回到宫中，主持大局镇住场子，占了正统一词，他们也就不敢乱想了。\n\n  周围没有震天的哭声，没人敢哭。\n\n  嬷嬷打的是秘不发丧的主意，太后闭了闭眼：“瞒不住的，皇帝的御辇都被烧了，即刻起程回宫！”\n\n  当天际星辰黯淡之时，太后回到宫中。\n\n  而云皎也知道了皇帝的死讯。\n\n  ……\n\n  云皎一直将生死看得很淡，在医院里看过太多了，再悲恸的哭天喊地听得多，耳朵也会麻木。\n\n  但皇帝的死，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山陵崩塌，天也跟着倾下来，压在每一个人身上。\n\n  六宫丧钟响起。\n\n  \n\n  丽嫔吓得六神无主，去后院跟云皎待在一块。\n\n  燕赤没有活人殉葬的陋习，但去守皇陵，当太妃，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n\n  “我不想守陵，那不是人待的地方，你这一胎可千万得是个儿子，你把他养住了，待他出宫建府，接我到府上可好？我与你作伴，大皇子待你好，他肯定会答应的。”\n\n  她太害怕了，想为自己寻个出路。\n\n  “你说话呀，你怎么想的？”\n\n  丽嫔忍不住拉了拉她的手，明眸蓄满泪水。\n\n  云皎怎么想的？她脑子里比天空的乌云更乱，她快乐来得简单，悲伤却来得不易，只觉得手有些凉意浸浸地侵袭上来。她想起初次见他时，他那张尊贵高傲的脸庞，视她于无物，后来却不知怎地对她来了兴趣，对她穷追不舍，事事待她好，之前的事他没法改变，但在这之后，他不会再碰别人。\n\n  这是男女之间发生感情的最基础，但天子不是一般人。\n\n  世间上有许多人的专一，未经受过任何考验，顶流明星级别的异性放在自己的私宅后院里任君挑选，谁真能只取一瓢？普通人的老实，兴许只是因为他没有花心的资本。此事违反人性，令云皎时时怀疑，觉得他有点魔怔了。\n\n  而她呢？她是怎么看待他的？\n\n  她的迟钝，何偿不是一种对自己心灵的保护，但他也因此等不到听到她答复的机会。两人都以为会有很长的时日，不必着急，老天爷却跟他们开了个玩笑\n\n  区区凡人，凭什么觉得自己有很多时间？\n\n  不，还有希望。\n\n  她忍住腹中阵阵传来的痛楚，打开存档页面。\n\n  这一次，她一定要从阎王手中夺回他！\n\n  ……\n\n  在医院里，十二岁的云皎没有其他娱乐，只能对着平板电脑戳戳戳。\n\n  谢知行坐在她身边，看她偶尔要被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用尖锐物刺破手臂，抽取血液，而她对此习以为常。有时则是要往手臂里注射液体，而即使一只手不能活动，她也能身残志坚地继续玩游戏。\n\n  “疼不疼？”他问。\n\n  她当然没回答他，她还在《深宫》里折腾着不同的分支结局。\n\n  于是谢知行眼睁睁地看着她和王爷发生了一段倾城之恋，差点气死过去。\n\n  之所以没被气死，是因为看到她又和少年将军私奔的时候，人又被气活过来了。\n\n  偌大的皇宫，这些外男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n\n  还有没有规矩，有没有王法了！\n\n  最后看她攻略病娇太监的时候，谢知行已经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分析现况。根据他所观察到的环境，云皎身处的地方不是极乐仙境，也不是阴曹地府，他大胆猜测，是另一个他无法想象的世界。\n\n  而自己的燕赤王朝，是《深宫》里的世界。\n\n  为什么他能够在回溯时光的时候不被影响？\n\n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在《深宫》里和云皎相爱的，并不止他一人。\n\n  关键不在风花雪月的事情上。\n\n  在谢知行绞尽脑汁地思索期间，小云皎手中的水镜摔落在床上，她的手按住胸口，面色苍白，汗出如浆，拼尽力气按下床头的按钮，很快就有人将她移到另一张有滚轮的小床上，推出走廊，谢知行想跟上去，却发现身边的景色开始崩塌，消褪。\n\n  不过两息间，他又回到了黑暗之中。\n\n  电光石火之间，谢知行终于对比出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之处。\n\n  他是云皎打开《深宫》之后，第一次自定义的皇帝。\n\n  在这个由他人建造的世界里，只有他是由她所亲手定义的。\n\n  再次回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谢知行却没再感到不安。\n\n  因为他相信，云皎会再次选择他。\n\n  这个设定是开文的时候就有了！为什么只有小谢能够保留记忆，因为他是她选的。\n\n  但是皎皎早就忘记啦，她就是这样的女子（。\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