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索尔维会议合影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走出会场大门，卢瑟福点燃烟斗中的烟草，深吸一口然后问道：“陈，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这个验证实验该怎么做，但是没在会议上说出来？”\n\n就像陈慕武一眼就看出来，卢瑟福到场外抽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样。\n\n和他相处了一年多时间的卢瑟福同样也看出来了，陈慕武似乎对与会众人在隐瞒着些什么。\n\n今天已经是本届索尔维会议进行的第三天，在前几天的时间里，卢瑟福一想抽烟，他就会直接在自己的座位上吞云吐雾，也不顾及旁边还有洛伦兹这样的老翁，以及居里夫人这样的女士。\n\n因为现在抽烟还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情，既没有二手烟的概念，也没搞明白吸烟是很危害健康的一种行为。\n\n但在自己演讲完之后，卢瑟福就突然起身，举着烟斗直奔自己身旁的大门而来，陈慕武知道，这显然应该就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n\n老师的眼光还真是老辣，一眼就看穿了陈慕武的鬼把戏。\n\n于是他也就不再藏着掖着，而是站到了上风口吸不到二手烟的位置，然后直接告诉了卢瑟福答案：“主任，没错，我确实想好了，应该如何做这个验证电子存在自旋的实验。\n\n“而且这个实验已经被人成功地做了出来，不过我想因为会场上的众人，都在思考着反常塞曼效应，所以才没人注意到这个实验。\n\n“我想重复奥托施特恩和瓦尔特格拉赫在前年做的那个验证空间量子化的实验，应该就能很好地验证，电子具有自旋。”\n\n1922年，施特恩和格拉赫做了一个实验，让在高温炉火中加热的银金属向外释放出银原子，并让银原子束通过一个非均匀的磁场之后，观测到了分立的磁矩，从而证实了空间量子化的存在。\n\n为此，施特恩还获得了1943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n\n但是在给施特恩的颁奖理由中，却完全没有提到这个直接导致电子自旋概念提出的实验。\n\n这是因为当时实验的另一位参与者，格拉赫，已经成为了字科学家，所以不但他自己没能被授予诺贝尔奖，连同以他姓名命名的实验，都被诺奖评委会剥夺了出现在颁奖理由中的资格。\n\n关于他们发现分立磁矩，还有一段逸事，那就是一开始，格拉赫并没有在冷凝玻璃盘上观察到银原子。\n\n这是因为银作为一种白色金属，在屏玻璃上显示得不是很明显。\n\n但是，当格拉赫把这个玻璃盘递给施特恩之后，上面的银原子就突然显了踪迹。\n\n因为德国马克大幅度贬值，施特恩抽不起高质量的雪茄，只能抽含有硫的劣质雪茄。\n\n烟雾中的硫遇到银之后，生成了黑色的硫化银，这才让实验结果显现了出来。\n\n也多亏了穷，才能让这个实验得到成功，倘若是换成德布罗意来做这个实验，那么估计很难得到正确的实验结果了。\n\n听他提起了这个施特恩－格拉赫实验，卢瑟福立刻就明白了陈慕武的意思。\n\n只是他不理解，既然这个实验已经早就被人做了出来，那陈慕武还在发言中藏着掖着做什么？\n\n听完老师的问题，陈慕武笑笑说道：“主任，虽然因为银原子只有一个最外层电子，但终归是有点说服力不足。\n\n“所以我打算换一种实验材料，用基态的氢原子来替代银原子，因为基态氢原子中的电子不存在轨道角动量，所以如果仍然出现了和施特恩－格拉赫实验里同样的结果，那么就能说明，一定是电子中存在着其他的磁矩，而磁矩就是角动量，也就是电子的自旋。\n\n“我想把这个实验当做是我的毕业论文，这次您看如何？”\n\n自从之前提出用不相容原理当毕业论文被卢瑟福否了之后，陈慕武就一直在思考，该用什么做替换。\n\n虽然此前也已经想到了两种，但他总感觉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合适。\n\n然后他这几天在写电子自旋的提纲时，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这个实验，把它做出来并写成论文的话，应该是目前最应景的一篇了。\n\n果然，在听了陈慕武的想法之后，卢瑟福两眼放光：“好，好，就做这个实验，写这篇论文！等索尔维会议一结束，我们回到卡文迪许实验室，我就让卡皮察立刻给你安排。”\n\n卡皮察已经当上了磁学部的助理负责人已经一年，陈慕武这个实验要用到磁场，找他正好是专业对口。\n\n“主任，”陈慕武想起来第一天朗之万和他说的话，“会议结束之后，我还想请几天假，从比利时顺路去一趟德国，拜访一下普朗克教授和爱因斯坦博士。当初我的第一篇论文能够发表，这两位前辈对我也有很大的帮助。”\n\n卢瑟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陈慕武的口头请假条：“没时间！想和他们见面，以后机会还多的是，但是，你这个实验不赶快做的话，很可能就被别人捷足先登。\n\n“毕竟今天在会场里，已经有很多人都听到了的想法，虽然他们现在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但等回去之后，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个人也想到了你这个点子，并抢先一步做了实验的话，那你可就前功尽弃了。”\n\n他话说的很激动，可能是想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的论文被居里夫妇和贝克勒尔抢先发表了的那一次。\n\n陈慕武知道卢瑟福并不是独断专横，而是很耐心地和他自己讲了道理。\n\n这样看来，本次德国之旅的打算应该是泡了汤。\n\n也不知道下次和德国的普朗克还有爱因斯坦见面会是什么时间？\n\n总不能是三年之后的下一届索尔维会议吧？\n\n跟着卢瑟福重新走进会议现场，回到座位上的陈慕武，提笔给爱因斯坦写了一封信，告诉他自己本想着去柏林拜访，但因为突发事件要赶回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做实验，只能等下次有缘再见。\n\n陈慕武打算把这封难得没用打字机写出来的亲笔信交给朗之万，请他代为转交给爱因斯坦。\n\n……\n\n在会议上宣读完论文之后，陈慕武就觉得自己此行已经完成了既定的所有任务。\n\n他干脆翘了第四天全天的会议，打算在走马观花地逛一逛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n\n毕竟，总不能白来一趟，是不是？\n\n当然，在当天晚上天黑之前，陈慕武还是赶回了索尔维国际物理化学研究所的大楼。\n\n因为今晚这里将举行丰盛的晚宴，当做是给诸位物理学家们提前举行的一场践行宴。\n\n毕竟明天上午本届会议就将结束，如果当晚再举办践行宴的话，估计很多人都已经踏上了返程的旅途了。\n\n陈慕武赶到大楼的时候，这场宴会已经开始。\n\n比利时人没有三一学院晚宴那样古板，大家在宴会厅里也不为了吃饭，而更多的是和同行们应酬聊天。\n\n在舞台角落里还摆着一架钢琴，有个姑娘正坐在琴凳上，为这场宴会弹奏着优美的旋律。\n\n老师卢瑟福那边依然很热闹，许多人围在那里谈天说地。\n\n陈慕武随便捡了一些食物，就又走到了布莱克特和德布罗意身边。\n\n明天拍完照片之后，大家就将分别，布莱克特跟随朗之万师徒去德国爱凑热闹的德布罗意当然不会错过见爱因斯坦的机会；而陈慕武，仍是跟着卢瑟福回剑桥。\n\n薛定谔也借这个机会，端着酒杯和陈慕武搭上了话。\n\n听到用德语味儿的英文打的招呼，陈慕武干脆和他直接用德语谈起话来。\n\n薛定谔开门见山，直接称赞陈慕武的电子波动理论的正确性，并祝贺他用实验验证了这个理论。\n\n小陈这才想起来，薛定谔自从见到了德布罗意的论文之后，就想着既然物质都是一种波，那么能不能给这个波找出一个波动方程来。\n\n而且他的波动方程搞出来的时候，电子衍射实验都还没成功。\n\n现在自己比原时空提前半年多的时间，就已经弄出来了物质波理论，会不会也会让薛定谔方程提前问世？\n\n这真是一环套一环，等回到卡文迪许实验室，做完那个验证电子自旋的实验之后，看来就要接着发表波动方程的论文了。\n\n李宗盛那个歌怎么唱来着？还真是“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n\n又和薛定谔闲聊了几句，陈慕武最终忍住了，没有突兀地问他是不是喜欢猫在这个问题。\n\n……\n\n第二天，陈慕武睡了个懒觉，掐着时间，九点才走到研究所的大门外。\n\n研究所门前，利奥波德公园的一块草坪上，已经为大合影摆好了一排带靠背的椅子。\n\n陈慕武这个级别，根本不敢奢望自己能坐到椅子上。\n\n他很自觉地像去年秋天在卡文迪许实验室拍照片的那样，然后又很自觉地找到了同样在最后一排游荡的布莱克特，全场最高的两个人，又站到了一起。\n\n站在后排最中央的陈慕武，觉得自己颇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气势。\n\n他的视线像前排大佬儿处扫过去，然后就有发现了一件有些可笑的事情。\n\n“聪明的脑袋不长毛”，虽然早上九十点钟的日照还不是很强烈，但眼前一个个光秃秃的脑袋壳，却把太阳光反射得熠熠生辉。\n\n摆在对面正中央支架上相机的快门机械地响了一声，陈慕武的表情就此定格到了底片上，带着盈盈的笑意。\n\n大合照拍完之后，摄影师还提供单独的拍照服务，他要凭借着这项业务，赚上一笔外快。\n\n因为拍一张照片的价格并不便宜，所以陈慕武只挑了几个他认为比较年老的人一起拍了照片。\n\n像朗之万这种一直活到了二战之后的人，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n\n就在陈慕武觉得照片拍的差不多，打算和卢瑟福离开的时候，昨天在践行宴上弹钢琴的那个棕发姑娘蹦蹦跳跳地走到他面前，大大方方地对他说了几句话。\n\n陈慕武只听懂了第一开始的一句“Bonjour”，确定了这个姑娘说的是法语，然后剩下的几句话，他是一句都没听懂。\n\n刚好在旁边站着的德布罗意，脸带笑意地给他翻译道：“她说，想和你一起照张相。”\n\n姑娘估计看出来了陈慕武没听懂，也用手指了指草坪前的那具相机。\n\n(本章完)\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