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武馆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八月十六。\n\n清晨。\n\n裴液在床上一睁眼，入目是屋顶那横平竖直搭起的灰旧木梁。\n\n太过熟悉的景象会带给人安适的感觉，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而那压城的大雨就在昨日。\n\n但仔细一想，这十多天里确实塞进去了太多复杂的事情。\n\n裴液翻身下床，无论多绝望的处境都终会过去，而当一切归于安宁后，剩下的人还是要继续走各自的路。\n\n博望州的金秋武比将在九月初七开始，距今只有二十天，他要开始认真准备这件事了。\n\n这项盛会的名称他其实并不陌生，当年第一天进武馆他就从师傅们的口中知道：能去参加州城“三比”就是小城武馆的最高殊荣。\n\n由于神京武举是初夏召开，所以博望州会分别在秋、冬、春举办三次覆盖全州的武比盛会，一共确定出三个赴京名额。\n\n不过裴液虽然熟悉这个名字，却并不太了解这项盛会，因为一直都和他没什么关系。\n\n当然现在有了。\n\n昨日他就和黄师傅打了招呼，说好今天要去武馆请教一番，并决定启程前这些天都在武馆修行。\n\n黄师傅在武馆教了二十多年学，带过十多个参加三比的学员，对这套东西着实门儿清。\n\n吃过早饭，本拟把黑猫放在家里让它安静修行，黑猫却一跃上了他肩头。于是裴液带上它，拿上自己的剑，想了想又提起了斩心琉璃。\n\n这几天只要有一点时间他就会为这柄剑拔除龙血。\n\n而这龙血凝铸成寒锋后，蕴含的能量也要浓郁许多，本身禀禄汲取玄气生长已然极快，如今又时不时下去几粒“补药”，几天下来丹田中的两根小芽已经茁壮了一圈，裴液感觉再过这么两天，它可能就要化为两生。\n\n裴液用自己剑的剑匣把斩心琉璃装起来背到背上，两脚把歪斜的老破院门踹正锁起，大步往城北而去。\n\n转过几条小巷进入城北主街，“老陆酒铺”四个字在街边稳稳当当地挂着，仿佛完全没受这灾难影响实际上雨一停，它就立刻重新开门了。\n\n裴液掀开布帘子，里面的酒客到底是稀落了不少，没了当日那喧嚷热闹的气氛。\n\n熟悉的身影还在柜台里忙碌。\n\n裴液走近过去：“陆叔，打两葫芦酒。”\n\n“呦！小裴！你也没事儿，真好！”陆有材抬起头，虽然那两条刀眉一瞬间就挺了起来，但裴液还是捕捉它们忧重耷拉的原貌。\n\n“我没事儿，你怎么了陆叔，那雨伤到你们没有？”\n\n“万幸，一家安好。”陆有材轻叹，“只是我堆在院子里的酒.唉，四十老几桶，是下来一年的存量，全都毁了。”\n\n“啊……”裴液遗憾地轻叫一声。\n\n他大概知道陆有材的家境，虽然算不上贫困，但也说不上富裕，靠着父亲传下来的小酒铺稳稳当当地过活。前些日子老张酒铺关门，本来接下来一段时间会是老陆这儿壮大的时机，可惜如今存货全毁，莫说壮大，连本儿也收不回来了。\n\n接下来一整年，陆有材都要想办法东拼西凑来支撑起一家的过活，还要借钱来酿造新酒。可灾难刚过，又有几家宽裕呢？\n\n“没办法……”陆有材一叹，伸手，“酒葫芦呢？”\n\n“失了，给我拿俩新的吧。”\n\n“呦，看来日子不紧巴了。”陆有材笑。\n\n“再紧巴，也得该花花该喝喝啊。”\n\n“这话在理外面还在哭丧呢，道我为什么就赶紧把铺子打开了？”陆有材从柜台地下掏了两个葫芦涮了涮，转头去接酒，絮叨道，“打我小时候在店里跑腿帮忙开始，城北的街坊邻里们就在这儿喝酒，三十多年，大伙儿都习惯了。”\n\n“所以甭管发生什么事儿，我该开张还是开张，别人一看，就知道日子还是那样儿，心里也就没那么慌了。”\n\n陆有材转过头把两个接满的葫芦放上柜台，叹道：“不过啊，也开不了几天了，等这两桶卖完，想办法谋食去了。”\n\n“没事儿，现在不是饿死人的年头。”裴液宽慰道，“不管怎么着也能挺过这一年去，等新酒出来，也就好了。”\n\n“是啊，是这样。”陆有材长长叹息一声。\n\n“已经挺好了陆叔，一家人安全呢！那话怎么说的？有福伤财，无福伤己嘛。”裴液笑。\n\n“娘的！臭小子！”陆有材笑骂，“转回我身上来了！”\n\n“嘿嘿。”裴液从兜里数钱，“这次是八文哦对，还有葫芦，葫芦几个钱陆叔？”\n\n“怎么，上回说是穷鬼不敢赊欠，现在都是奉怀大英雄了，还穷着呢？”\n\n“穷着呢陆叔。”裴液笑，其实他已算是前路开阔，只是如今陆有材反倒困窘，他自然不肯占这份便宜。\n\n陆有材翻个白眼：“穷你老子，你陆叔这点儿东西还请不起你？滚吧！”\n\n裴液无奈一笑，收回钱，提起两个葫芦告别出门。\n\n而后又是一路穿街过巷，来到北桥头，这里刚好是被霜冻侵蚀的边界，再往里面的武馆则幸运地未受干扰。\n\n裴液来到武馆院门前，只见大门敞开着，抬眸一望，一眼就见黄师傅正坐在檐下翻看两页公文。\n\n“黄师傅！”裴液叫道，“今天怎么没人？”\n\n“这几天做娘爹的都不放心孩子们出门。不过也说好了，明天就恢复。”黄师傅抬头盯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翻阅，“我刚从常大人那要了州里发下来的武比公文说起来这几年咱们武馆都没有人上去过了。”\n\n“那我算是重振威名。”裴液笑着走过去，把一葫芦酒递给黄师傅。\n\n“这话不虚只有酒？弄俩小菜儿啊。”\n\n“又不是现在喝，不是要讲金秋武比吗？”\n\n“讲也不耽误喝啊。”黄师傅立起来颠颠儿地跑回屋里，不多时端着一盆花生出来。\n\n“早晨煮的。”黄师傅把公文放下，剥了两粒花生倒进嘴里，含糊道，“让我想想从哪开始讲。”\n\n裴液坐在他旁边，打开剑匣，把手放在斩心琉璃上开始吸取龙血。\n\n“哦呦！这是什么？！”黄师傅的身子一下倾倒过来。\n\n“小玩意儿.哎呀你先讲，讲完了给你看。”\n\n“行吧.”黄师傅收回瞪得溜儿圆的眼，又忍不住再次探头一瞄，“真他娘的中看……”\n\n感谢kakteen老板的打赏！\n\n(本章完)\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