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神台故梦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许是因为参加了符景琳举办的秋月宴会，又遥遥在入口处见了橙徽的背影，谢昭晚上居然久违的梦到了过去。\n\n梦到了故人。\n\n那时她才十岁上下，每日里除了习剑练功时还算稍稍能安静下来，根本都闲不住。\n\n虽然她在外面惯会装相，也挺能唬人的，但是与她相熟的人，大多都会十分头痛她那个不太安分的性子。\n\n符景词回臂收剑，挽了个绚烂的剑花，然后十分没有形象的掏了掏耳朵，从宫殿屋檐上翩然飘落。\n\n“噗嗤，什么？你说南墟带了个小孩儿回来？”\n\n那时的路伤雀刚满十八岁，尽管知道用处不大，但他依旧头痛又无奈的轻叹一声，然后提醒道，“殿下......注意风仪。”\n\n符景词笑眯眯的，满不在乎的答，“怕什么，这里可是神台宫昭华殿，又没有外人，小鸟儿，何故惊弓之鸟状。”\n\n她手欠，嘴也欠，喜欢跟身边人取别称，以至于“小鸟儿”这个昵称，几乎伴随了路伤雀整个少年时期。\n\n他无奈的看着她，“公主......”\n\n年仅十岁的神台宫小神女蹦蹦跳跳的上前，一把揽住路伤雀的手臂，挤眉弄眼的焦急追问着。\n\n“哎呀，不要转移话题嘛！你方才说南墟捡了个儿子回来？”\n\n路伤雀：“......”\n\n他颇为无语的看着面前的小公主。\n\n“殿下慎言......属下几时这般说过？属下是说，大祭司救回来一个根骨极好的孩子。”\n\n符景词听到“大祭司”这三个字，嬉笑的神色微微一敛。\n\n她沉下眉目，不再言语。\n\n路伤雀心里一痛，知道她定然是睹名思人，想念刚刚亡故的先师，于是嗫嚅道：“殿下，伤雀说错话了，您别难过。”\n\n符景词静默一瞬，忽而抬起头来灿然一笑，绝美出尘的小脸，已经依稀可见将来的绝代风华。\n\n“其实，你并没有叫错，南墟确实已是大祭司了。师父......虽年初已故去登仙，但是他说过的，不论日后他在何方，亦会化作星尘，日夜陪伴守护我们。”\n\n只是以后......这红尘三千世界，她再也没有师父了。\n\n她的外祖父天宸上柱国、帝师谢霖已经仙逝多年，几位拼死效力于边关战事的舅舅们皆相继亡故。\n\n谢家如今除了她的母亲，便只有一位不通武道的小舅舅这一条血脉尚存。\n\n而大都督柏孟先和贵妃柏氏在宫中逐年势大，柏氏所出几个皇子皇女跋扈骄纵，惯会装相，时常趁她不在昭歌，对母后和弟弟无礼。\n\n这两年，谢皇后的身体也是愈加虚弱。\n\n年幼的天宸公主脸庞上虽然带着笑意，但是眼底却有一丝落寞。\n\n她被世人称作天宸中兴的希望，但是如今年幼的她却什么也做不到......\n\n她真没用，她难过的想。\n\n路伤雀蹙眉，“殿下”\n\n“好啦！”\n\n符景词突然活泼泼的抬起头，打断了路伤雀即将出口的安慰之言。\n\n“不说这个了，对了，那小孩儿呢？走！我们也瞧瞧去！能让南墟这个冷面冷心之人心软带回来，想必非同一般。”\n\n路伤雀无奈，只得陪着她用轻功纵剑飞越至清虚殿，远远地果然就见到一个小孩儿举着敬神的香炉，恭恭敬敬的跪在清虚殿殿门外。\n\n符景词落地就是一愣，她小小的眉头皱的紧紧的，好奇的打量着跪在清虚殿殿外的孩子。\n\n“小鬼，你......就是南墟那家伙捡、不是，带回来的孩子？”\n\n少女香妃色的裙摆上绣着典雅的金色昙花，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n\n小孩儿只觉眼前的女孩子，耀眼的像是一轮太阳。\n\n她是神......神仙吗？\n\n小孩儿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贵气又美丽的人，他战战兢兢地的连忙低下头去，小脑袋几乎埋到胸前去了，甚至不敢抬头再多看她一眼。\n\n仿佛只多看一眼，便是渎了神。\n\n“喂，你怎么不说话？”\n\n符景词蹙眉，见孩子始终垂头不肯开口，于是十分疑惑的回头看路伤雀。\n\n“......小鸟儿，南墟难得做一次好事，居然捡回来了一个小哑巴。”\n\n小孩儿听到这句不知怎的，突然提起一丝勇气，嗫嚅着开口为自己正名：\n\n“我，我不是哑巴，我会说话的。”\n\n符景词“咦”了一声，目光灼灼的转过头，然后笑盈盈的走到他跟前，提着裙摆蹲下身子来，与他平视。\n\n“原来不是哑巴嗷，小孩儿，你多大啦？”\n\n那小孩儿可疑的停顿了一瞬，似乎也有些摸不准自己的年龄。\n\n他迟疑一瞬，才道，“......七岁？八岁？”\n\n他近半年过得浑浑噩噩，四处讨生活，几乎混沌了时间。\n\n“屁！”\n\n少女扬起下巴，话说的不雅，但却笑得眉眼弯弯的，毫无一丝恶意。\n\n“你长得这么小，怎么可能有七八岁了？骗人的吧？”\n\n小孩儿急了，连忙跪的更直了一些，“没、没有！我从来不骗人的。”\n\n路伤雀无奈道，“公主......”\n\n......这个狡黠的殿下，又在逗小孩儿了。\n\n符景词闻言疑惑的复又站起身来，抬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差距。\n\n“呐，你瞧，我今年十岁了，居然比你高出那么多！”\n\n说到“那么”的时候，她还夸张的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n\n“所以，你怎么可能有七八岁呢？我瞧你啊最多五岁！不能更多了。”\n\n小孩儿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有七八岁了，不是五岁，我只是长得......”\n\n说到此处，那孩子有点委屈的垂头，“我只是......长得有点矮。”\n\n符景词打量着孩子枯瘦如柴的小身板儿，小眉头皱的紧紧的，“是吗？你怎么这么瘦小？不吃饭的吗？”\n\n小孩儿有点拮据的拽了拽自己破旧的上衣下摆，“没......没......没有饭吃。”\n\n“没有饭吃？”\n\n少女一愣，下一瞬神色一正，整个人周身气质突然一变。\n\n如果当时的小孩儿读过书，就会知道那种感觉，是上位者浑然天成、与生俱来的凛然不可犯之庄严威仪。\n\n她扭头看向路伤雀，正色道：“这孩子莫非是难民？最近天宸哪里又发生了什么天灾或人祸了吗？怎么没人跟我说？‘赡养司’莫非胆敢尸位素餐？”\n\n路伤雀迟疑一瞬，最终还是老实交代道：“殿下，您日前突破大乘天境之时正好听闻老祭祀魂归星海，所以内息一直不甚通畅。\n\n于是，南墟大祭司亲自下了神喻，这一年中昭歌城和朝堂上的任何人事，皆不许传进神台宫来，属下也不知。”\n\n符景词听到顿时有些急了。\n\n“什么？南墟不许皇城中传讯给我？简直胡闹，我乃天宸公主，是洛书真言和大小梵音术的传承人，怎可与世隔绝只顾自己清修？‘赡养司’本是我属意兴建，我有义务对其负责到底。况且我母后近年身体不好，若是因此遗落了什么皇城的消息”\n\n“若是皇后娘娘真有什么不好，那也是天命将归。你在神台宫清修多年，应当明白，生死有命，死亡并非生命的终结。”\n\n一个清澈冷淡的少年声音，在他们身后突然响起，打断了符景词未尽之词。\n\n“你放屁！”\n\n符景词豁然转身，瞪着曼妙清澈的眸子瞪着那个已比她高出一大截了的十六岁少年。\n\n她俏生生的伸出一根指头，毫不客气的指着神台宫至高无上的少年祭祀。\n\n“我母后仙福永享，福禄无边，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鬼东西？”\n\n少女气呼呼的道，“还有，你好歹也是位神官，知不知道什么叫避嫌，这种话都乱说，积点口德吧，万一......”\n\n她气得说不下去了，万一应验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