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荒土焦尸，财帛动人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年关将至，渭水大大小小的事儿一箩筐，但日子还得一天天地过。\n\n无论是季家三兄弟的死也好，还是渭水总捕肖子华被罢职也好，对于诸多百姓来说是极好的谈资，但却也代替不了茶米油盐。\n\n至于林一这边，离那季家三兄弟人头落地的案子，已经过去了三天，但关于那被称作“摘头鬼”的神秘人的消息，却一点儿都是没有。\n\n甚至，百姓之间还传出传闻，说那压根儿就不是人，而是行走于黑暗之间的鬼魂，专门儿惩戒那些逃脱了律法制裁的穷凶极恶之徒。\n\n至于其他，无人知晓。\n\n今儿，又是一个纷飞的大雪天。\n\n搬尸人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儿，拉着板车，上了清风陵。\n\n而那板车上的尸体，浑身烧得焦黑，卷曲成一团，哪儿还看得出半点儿人样？\n\n上了山，搬尸人朝正在扫雪的余琛打了个招呼，便开始挖起坑来。\n\n余琛在他背后瞥了一眼那尸首，眉头轻皱。\n\n这板车上的尸首虽然烧得焦黑，早已认不出模样，但看那骨骼壮硕，应当是个男子。\n\n搬尸人见状，还以为是余琛被这惨状吓着了，恶趣味道：“看坟的，这就受不了了？也得亏你没看见前几天那季家三兄弟的尸首，否则还不直接把隔夜饭都吐出去！\n\n你是不知道，那三具尸体，硬生生被摘下了脑袋，捧在手里，跪在风雪中，那模样……啧啧。”\n\n仿佛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儿一般，搬尸人赞叹两声，才发现自己反应不太对，打着哈哈敷衍过去了。\n\n季家三兄弟，虽然住在旱桥，但稍微了解一些的人都晓得，他们的某亲戚是城南黑水帮的大人物，所以哪怕是死了，也能花钱埋进那明月陵里，而不会葬在这乱葬岗一般的清风陵。\n\n余琛听罢，表面儿上露出庆幸之色，但心底却是嘀咕。\n\n你说季家三兄弟的尸首？\n\n那我可就太熟了？\n\n我干的呀！\n\n闲谈之间，搬尸人一边挖坑，一边抱怨：“这渭水，越来越乱了，前两天才出了个神秘的摘头客，今儿又在城南发现了这么一具惨死的尸首，你看这烧得怕是连他亲娘都认不出了，多半又是那群江湖恶客干的，造孽哦！”\n\n城南的事儿，衙门难管。\n\n这是整个渭水几乎公认的情况。\n\n每一年，渭水的人命案子，八成都在城南发生；而这八成里，又有八成都成了无头悬案，找不到凶手。\n\n眼下看起来，大抵也是一样了。\n\n毕竟那城南帮派林立，流血斗争几乎天天都在发生，死人，不稀奇。\n\n埋下了尸首，搬尸人挥了挥手，拖着板车儿下了山。\n\n余琛待他走后，朝那新的坟头招了招手，便有一道幽魂从雪土里走出来，跟着他进了屋。\n\n风雪里，少年看坟人在前，无法瞑目的鬼魂亦步亦趋紧随其后，这一幕像极了那传说中的阴间来使，带领无法安息的灵魂前往冥土。\n\n进了屋，照旧紧闭门窗。\n\n余琛取出度人经卷，将这烧得黝黑的凄惨鬼魂，摄了进入。\n\n金光大放之间，走马灯一幕幕在余琛眼前闪过。\n\n这走马灯的主人，也就是那具焦尸名叫王海，是一个靠力气吃饭的挑夫，每天靠自个儿卖力气帮人挑抬，来养家糊口。\n\n他家里，有一个因为得病而干不得重活儿的妻子，还有一个年仅三岁的小丫头，以及一个整天只能躺在炕上的八旬老母。\n\n一家四口，全指着他一个人吃饭。\n\n虽说如此这般，基本能过日子，养活一大家子人，但王海心头却焦虑得很呐！\n\n这整个家的一切，都压在他身上，而他挣的银子，也不过足够支撑日常开支而已。\n\n攒不下一点儿钱。\n\n这也就意味着，倘若他出了任何意外，哪怕是染上风寒歇两天，家里妻儿老母都得饿肚子。\n\n他能不愁的？\n\n但幸亏老天有眼，事情的转机，大概大概半个月前。\n\n那个时候，渭水发生了两件大事儿王家老爷子重金悬赏噬人大虫的消息传得火热的时候，州府的金阳商会也途经渭水，中途因为雪崩折损了人手，只得在渭水招募护卫和挑夫。\n\n这两件事儿，都是赚快钱的法子。\n\n前者，是属于那些刀口舔血的练家子的，后者却是属于王海这样空有一身力气的普通人。\n\n于是，在正青帮和余琛准备着去猎杀大虫的时候，王海和一众挑夫跟着金阳商会去了。\n\n兴许是机缘巧合，又兴许是机会来了。\n\n总之，在护送商会的途中，金阳商队遭遇了狼群，又折损了好些人手。\n\n在与狼群的追逃中，王海仗着身强力壮，机灵敏捷，拼着老命，救了金阳商会的一个执事。\n\n而他自个儿，也因此被咬伤了一条小腿。\n\n救命之恩，金阳商会的执事为了感谢他，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跟着金阳商会回州府干，二是折现，给他一笔钱财。\n\n王海想到家里妻儿老母，无奈地选择了后者。\n\n于是在返程之时，那金阳商会的执事给他一个锦囊，锦囊里有六枚成色极好的金铢。\n\n这可不是一笔小钱。\n\n按照大夏的汇率，一枚金铢重三钱，六枚就是十八钱，也就是将近二两金子。\n\n换成银子的话，那是相当于二十两雪花白银！\n\n整整二十两银子！\n\n这对于王老爷子这样的渭水富商来说，或许九牛一毛。\n\n但对于底层的王海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n\n当即，王海揣着锦囊，回了家。\n\n可王海没想到的是，财帛动人心，这六枚金铢，不仅是富贵，更是灾难。\n\n当时护送金阳商队的人马里，除了王海以外，渭水县城还有二十多个汉子也跟着一起去了。\n\n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啥人都有。\n\n不知怎地，金阳商会执事给予王海金铢的事儿，在这些家伙里传开了去。\n\n回到渭水后，自然也没瞒住。\n\n但虽说财帛动人心，却也有律法如悬剑，让一些心怀不轨之徒，不敢轻举妄动。\n\n可总有些家伙，偏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刀口舔血，亡命之徒。\n\n那城南旧街的大大小小的帮派，就是其中代表，而这些个狠人里，又属黑水帮最凶最恶。\n\n这不，还不等王海去钱庄把金铢化成平日里用的银子和铜板儿，黑水帮的人，就找上了他。\n\n半搀半拐，将王海带去了城南，说是敬佩王海舍身往死，但实际目的，却是醉翁之意了。\n\n那六枚金铢。\n\n到了城南，形形色色几个大汉儿，把王海往那儿一围，就逼他交出那六枚金铢。\n\n但王海上有老下有小，还盼着这六枚金铢改善生活咧！\n\n谁愿意平白无故被夺了去？\n\n那几个家伙也没在王海身上和他家里搜到金铢，猜想王海是将那金铢藏在了哪儿，就逼他说。\n\n王海也是嘴硬，死活不说。\n\n那几个黑水帮的，就拿棍子打，拿鞭子抽。\n\n王海还是不说，他们就接着打。\n\n最后，没个轻重，硬生生把人给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