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城门猪彘，五体投地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这会儿，风大雪急。\n\n肆虐的狂风里，尤靖康光秃秃的手腕儿撑着雪地，拖着那没了脚掌的双腿，一步步往后倒退，所过之处，留下一条深深的血痕。\n\n浓郁的血腥味儿肆虐在大风里，对于余琛来说，香甜可口。\n\n黑衣鬼脸的摘头鬼，一步步走近。\n\n死亡的阴影，也一步步逼近。\n\n但偏偏啊，这摘头鬼还就不立刻上来，拧断他的脖子。\n\n就这样，一步一步，缓缓靠近。\n\n很多时候，死并不那么可怕。\n\n等死的过程，才真正可怕。\n\n就好似这会儿，尤靖康的心在经受了四肢尽断的痛苦，海被毁的绝望后。\n\n终于崩溃了。\n\n曾经威风无俩的望气司首，如今却脸色青白，嘴角不断溢出血沫星子。\n\n他不动了，也不逃了，就撑着身子，抬起头来，喃喃自语。\n\n“不……不可能……我是望气司首，开海圆满……在这渭水……我不可能输……”\n\n紧接着，他又看向余琛，猩红的双眸死死盯着他，“你……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是什么怪物？报上名来！”\n\n就好似癫狂了一般，尤靖康的话已经颠三倒四。\n\n余琛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俯瞰着狼狈的望司司首。\n\n摘下了面具。\n\n那一刻，所有漆黑，尽数褪去。\n\n映入望气司首眼帘的，是一张清秀而略显稚嫩的脸庞。\n\n尤靖康先是一愣，脑子一下子空白了。\n\n这般年轻？\n\n这个摘头鬼，这个将自个儿击败了的摘头鬼，竟如此年轻？！\n\n看那模样，顶了天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n\n还有……好生眼熟？\n\n这张脸，好像在哪儿见过？\n\n但一时之间，难以想起来。\n\n直到那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近乎癫狂的陶醉，轻声开口，\n\n“罪户余琛，时任清风陵……看坟人。”\n\n这句话，无比熟悉，这句话，无比刺耳！\n\n彼时彼刻，渭水城北，盈库司外，那个身穿破旧衣裳的寒酸少年面对他的问话，曾如此说道。\n\n此时此刻，渭水城外，风雪之中，一身黑袍的摘头恶鬼，同样开口。\n\n一时间，两道身影仿若跨越了时空交错在一起。\n\n那一刻，一股彻骨的寒意仿若冰水淋漓而下，浇得尤靖康透心底儿的凉！\n\n“竟是……你！竟然……是你！”\n\n他大张着嘴，支支吾吾，颤颤巍巍。\n\n那一刻，关于摘头鬼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n\n为何摘头鬼疯狂对付黑水帮？\n\n因为黑水帮是陷害余铁生的主力！\n\n为何他能悍然杀死望气司首席与副司首？\n\n因为望气司是陷害余铁生的幕后黑手！\n\n“错了！都错了！”\n\n尤靖康疯狂摇头，如拨浪鼓，喃喃自语！\n\n“原来是你！原来是那余铁生的娃！\n\n你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止是黑水帮！从一开始，你的目的就是我！就是我堂堂望气司首！”\n\n这时候，尤靖康心把子都快要悔青了！\n\n早知如此！\n\n早知如此！\n\n他就该不顾那县令劳垂功的百般阻拦，把这个孽种踩死在十五年前！\n\n而不是让他做什么罪户，在清风陵长到现在，长到爪牙狰狞！\n\n但世间事，没有如果。\n\n只看余琛抬起手来，狰狞骨剑刺破血肉，被牢牢握在手里，将那剑刃，高高举起！\n\n阴云一般的死亡威胁，前所未有地将尤靖康完全笼罩。\n\n那一刻，这位曾经的望气司首抬起头来，看向余琛，大声喊道：\n\n“等等！你做这些，值得吗？”\n\n“你杀了我，又如何？你爹你娘能活过来么？”\n\n“后生，年轻人要向前看啊！”\n\n悬顶之剑的威胁下，尤靖康绞尽脑汁，斟酌言语。\n\n“但留着我，你能得到什么？”\n\n“我累积了二十年的财富！一位开海炼士的经验！大夏最强秘典之一圣武天经！这些哪一样，不比那余铁生的仇要来得重要？”\n\n那一刻，尤靖康将能够想到的说辞和理由，一股脑儿全说了一遍！\n\n见余琛的剑，似乎停顿了一下，他赶忙继续开口！\n\n“对吧？我说得对吧？”\n\n“余铁生死那年，你几岁？”\n\n“四岁？还是五岁？”\n\n“恐怕到了现在，你连余铁生长什么模样都记不得了吧？”\n\n“所以是要为一个样子都记不得的死鬼报仇，还是我这一生的财富与宝藏！孰轻孰重？哪个更重要？你当真知晓么？！”\n\n话音未落，清亮的剑光在他眼中，极速逼近。\n\n唰。\n\n脖子一凉。\n\n尤靖康只感觉视野一阵翻转，好似整个人都飞了起来，他看到了那面无表情的少年，看到了满天风雪，也看到了没了脑袋的自个儿的身躯。\n\n然后他听到了，他这一生最后听到的声音。\n\n“没有你，最重要。”\n\n咕噜噜。\n\n圆滚滚的脑袋，滚落在雪地里。\n\n无头的尸首喷薄出漫天热血，又立刻被风雪冻住，化作血色的冰茬砸在雪地里。\n\n黑夜里，少年如释重负又怅然若失地长叹了一声，消散在风中。\n\n正如那十五年的恩怨纠葛，也在这一刻终结于漆黑夜幕下的大雪里。\n\n一夜无话。\n\n渭水县城，经历了白日的惊变，无论是官吏也好，百姓也罢，还是那城南的江湖客，都疲惫得紧。\n\n天一黑，灯一灭，就躺下了。\n\n睡得香甜。\n\n直到清晨时分，一些干早活儿的辛苦人，才爬起来。\n\n几个菜贩子从家边儿的窖里搬出一捆捆绿油油的青菜，绑在板车上，谈笑着就准备拉去城西的集市卖。\n\n大风雪里，几人穿着厚厚的袄子，带着毡帽，呼气成雾，刚从床上爬起来，冷得直打哆嗦。\n\n等到了城西，旱桥一带，在茶铺喝了要热汤，才暖和了些。\n\n拉着菜肉，来到旱桥。\n\n可远远的，似乎看见那城门口，有个人儿。\n\n一个菜贩子说：“这人咋不动啊？”\n\n另一个菜贩子说：“走，瞧瞧！”\n\n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直接将几个菜贩子腿都吓软了！\n\n只看那城门口，的确是个人儿。\n\n死人！\n\n一个没了手掌脚掌和脑袋的，仿若猪彘的死人，五体投地，跪拜下来。\n\n好似忏悔赎罪。\n\n那断裂处伤口已结了冰，通红一片。\n\n死人前边儿，一枚圆滚滚的头颅，端端正正立着，瞪圆了双眼，死不瞑目。\n\n其中一个菜贩子，壮着胆子，再瞧了一眼儿！\n\n嘿！\n\n这不那谁吗？\n\n几人转头，看向城墙上新贴的几张通缉令。\n\n前任望气司司首。\n\n尤靖康！\n\n(本章完)\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