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大房、二房各有谋算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却说司棋回返东跨院儿，不待开口言说，那邢夫人便迫不及待问道：“如何了？俭哥儿可收了？”\n\n“收了的，俭四爷还说要谢过二姑娘呢。”\n\n邢夫人顿时没口子的笑将起来，心中暗忖，那李惟俭既然收了络子，此事便成了一半。剩下的还要看大老爷的心思。\n\n扭头观量，却见二姑娘迎春虽局促不安的坐了，面上却也来了一抹喜色。邢夫人心中暗恼，可恨自己不曾生下一儿半女，否则这般好的亲事，又怎会便宜了迎春？\n\n正思忖间，便有丫鬟来报，说是大老爷自衙门回来了。\n\n二姑娘连忙起身告退，邢夫人虚言打趣几句，也就让其退下了。\n\n没一会子，大老爷贾赦大步流星进得屋里。不待丫鬟此后，邢夫人便凑上去倒了茶水，满心期盼问道：“老爷，如何了？”\n\n“哼！”贾赦自袖笼里掏出一叠文契，重重摔在桌案上，昂首得意道：“老爷我出马，还有不成之理？”\n\n邢夫人顿时笑容更盛。\n\n却是今儿案子了结，皇商底子过户，那车员外果然信守承诺，将后续的二千两银子给付了。大老爷贾赦得了银子，匆匆忙忙赶往内府衙门，抛费三千两银子买下了水务公司九千股子。\n\n算算出息，邢夫人喜滋滋道：“三千两银子，二十年回本……”\n\n“诶？这可是缴一顶三的股子，有个五、六年就回了本，剩下的都是白赚。”\n\n“诶唷，这般算来，每岁少说也是五百两银子呢！”邢夫人心下愈发动容，禁不住上前道：“老爷，今儿我打发丫鬟给那俭哥儿送了络子，说是二姑娘送的，那俭哥儿可是收了呢。”\n\n大老爷贾赦捻须眯眼思量一番，说道：“不急，你且让二姑娘与俭哥儿往来着，最好是……嗯……这股子的事儿，也好开口。”\n\n最好什么？自然是失了分寸！\n\n到时候他大老爷贾赦名正言顺，催逼一番，料想那李惟俭不过十三、四年岁，这股子还不手到擒来？\n\n再有，大房能动用的银子不多了，不想些别样心思，就只能眼睁睁瞧着股子眼馋了。\n\n邢夫人素日知晓大老爷贾赦的性子，更是从未将二姑娘当做女儿，她便说道：“老爷，不若我寻个空带二姑娘去城外烧香，赶着琏哥儿不得空的时候，如此正好邀着俭哥儿一起。”\n\n“嗯，你安排就是。嘿”贾赦扶案落座，意气风发道：“要做事儿，总要给人家些甜头才是。”\n\n“是，我省得了。”\n\n东北上小院儿。\n\n纳罕而去，郁郁而归，说的便是莹。小姑娘闷头行进院儿里，红玉正晾晒着衣物。\n\n瞧见莹，笑着招呼道：“莹，怎地回来这般早？”\n\n“红玉姐。”闷声应了一嘴，莹又垂着头去到了西厢里。关了房门，鞋子也不曾褪去，径直身子趴在炕头，歪头蹙眉心事重重。\n\n今儿得了假，兴冲冲去寻了吴海平，结果吴海平一早就没了人影儿。后来扫听了好一会子，这才摸到了后街巷子里的那处小院儿。\n\n隔着柴门，就见哥哥龇牙咧嘴的笑着，筛着煤球儿。一女子娴静坐了，在檐下纳着鞋样子。\n\n莹当时心中就有些不对味，其后哥哥引荐了那名叫茜雪的女子，又在小院儿里吃了一顿，眼瞅着哥哥与那茜雪眉来眼去的，莹这心中就愈发的不对味。待她走时，吴海平只叮嘱了一句，随即便帮着茜雪拾掇碗筷，可把莹给怄到了。\n\n她家中兄弟姊妹五个，大姐、二姐早早嫁了，三哥吴海平，莹后头还有个十来岁的弟弟。因着父母过世的早，向来都是吴海平撑着家业，养活着她们姐弟。\n\n素日里吴海平对她最为关切，可此一遭，她却分明感觉哥哥好似变了。\n\n是了，哥哥也要成家了啊。往后，与那茜雪才算是一家人呢。\n\n莹心中空落落的，五味杂陈，不知何时就掉了眼泪。\n\n红玉晾过衣物，便过来瞧了一眼，见其不对，忙凑过来问了几句。红玉是个会说话的，只三言两语，便引得莹竹筒倒豆子，将心中的烦闷说了出来。\n\n红玉便偏腿上炕，将莹揽在怀里，宽慰道：“来的那日我就说了，千里搭凉棚，天下就没不散的宴席，谁守着谁过一辈子呢？你哥哥早晚要娶妻生子的，来日你也是这般。\n\n你自金陵就跟着四爷，我瞧四爷须臾离不得你，说不得这往后啊，我还得叫你一声姨娘呢。”\n\n莹破涕为笑，想着李惟俭，这心中稍稍熨帖了些，嗔道：“你就会打趣我。”\n\n小拳头轻轻捶了下，红玉立刻诶唷唷叫道：“你可要仔细些，连四爷都被你伤了，我这身子骨可抵不住！”\n\n莹娇嗔着不依，转眼与红玉笑闹成了一团。\n\n这日匆匆而过，待转天一早，李惟俭提着木刀与莹对练时，便觉莹似乎有些不对。回思了好半晌，才发觉似乎……莹看向自己的眼神愈发热切了？\n\n转念一琢磨，莹都十三了，女子本就比男子早熟，过两年便到了能嫁人的年纪，这心里头胡思乱想一些也算正常？\n\n这日他依旧打算深居简出，结果临近午时，便被严奉桢寻上了门。\n\n这位侍郎家的二公子极不见外，进得房里径指着李惟俭鼻子道：“好你个李复生，说好了研制膛线床子，你怎地一连几日不见人影？”\n\n李惟俭哈哈笑道：“景文兄，我这是韬光养晦啊。”\n\n严奉桢顿时郁闷至极，说道：“说来就气闷，素日我造物只是抛费银子，你倒好，不过小小把戏竟折腾出这般光景来，非但没赔，反倒大赚一笔！诶？欠我的酒席要拖延到几时啊？”\n\n李惟俭闻弦知雅意：“那……择日不如撞日。”\n\n严奉桢叹了口气：“你运气好啊，今儿怕是不成了，忠勇王寻不见你，只得打发我来找。李大秀才，您何时得空去见见忠勇王啊？”\n\n闻听此言，李惟俭哪里还有话说？紧忙拾掇了，穿戴齐整，叫上吴海平赶了马车直奔内府而去。\n\n内府水务司新设，章程倒是好说，可旗下水务公司一切空白，忠勇王盲人摸象一时寻不着头脑，只得命人来寻李惟俭相商。\n\n马车离了宁荣街，行不多远便见几十个匠人将一间临街屋子推倒，打井匠人刘大正指挥着人手架起脚手架，将那硕大的辘辘支撑起来。\n\n李惟俭忖度，这是要在此处打井啊。\n\n身旁的严奉桢就道：“内府下了大力气，同时开凿二十口井，京师内外城设十处水塔，如今水塔内瓤与水管子都在造着，一片儿片儿的来，估摸没一、二年光景铺设不完。”\n\n这本就是李惟俭条陈中列出的时间表，他也不以为意。又行一阵，忽见几名皂吏推着气味冲鼻的车子，堂而皇之进了一处大户人家，李惟俭瞧着心中莫名，转头问严奉桢：“景文兄，方才那是”\n\n“硝官上门刮硝啊，复生来京师这般久竟没见过。”\n\n“还真没见过。”\n\n大顺生产硝石的地方，要么深山洞穴，要么沙漠隔壁，中原、江南极少出产。如今又没有合成氨，大顺便只好四处刮白硝，以供军需。\n\n李惟俭只记得南美智利盛产硝石，奈何远隔重洋、运输不便，只怕合成氨出现之前，这硝官得一直存续下去。\n\n马车绕过皇城，不片刻到得内府衙门。二人下车递了腰牌，径直入内在偏厅等候了片刻，旋即被小吏引着去见了忠勇王。\n\n忠勇王这些时日心绪极佳！\n\n户部、内库空虚，圣人想要办事，只能不停的从内府抽银子。忠勇王开年以来一直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是有能为，他也不能凭空变出白花花的银子来。\n\n可巧就出了个李惟俭！\n\n依着那条陈操作一番，顿时搅动风雨，宗室、勋贵，变着法儿的往内府送银子，生怕迟了一步那水务公司的股子就没了。\n\n错非依着李惟俭的法子一直惜售，只怕那点儿股子早就卖光了！饶是如此，内府也进账银两三百万有奇！\n\n非但如此，各处商贾闻风而动，四下打听入股的法子。如今忠勇王底气十足，只待过些时日开售，最少最少也能收上来上千万两的银子！\n\n因是忠勇王对李惟俭极为客气。许是在忠勇王心里头，这李惟俭哪里是什么实学举人苗子？分明就是活财神！\n\n他笑吟吟寒暄几句，点了官吏将水务公司内中关隘问了，过后又留了李惟俭、严奉桢吃了午点，这才打发一名郎中客客气气将二人送出了内府。\n\n这会子时辰尚早，严奉桢就道：“复生要回去？我打算去一趟外城武备院。”\n\n李惟俭笑道：“巧了，我也要去，正好咱们一道。”\n\n二人上了马车，严奉桢便蹙眉盯着李惟俭不放：“复生向来有的放矢，这去武备院，莫非是去寻陈主事造物件儿？”\n\n李惟俭笑吟吟说道：“景文兄不也如此吗？”\n\n“额……”严奉桢挠挠头，干脆说道：“我是琢磨了个拉膛线的床子，复生莫非也是？”\n\n李惟俭笑着摇头，自袖笼里抽出一卷画稿递将过去。严奉桢接过来纳罕着展开来一瞧，顿时皱起了眉头。好半晌才推了推眼镜道：“复生，你这是……蒸汽机？”\n\n“嗯，先用黄铜造个模型出来看看得不得用。”\n\n穿越数年，除去茅山上浪费的那二年，李惟俭砥砺三载有余，而今终于要试探着造蒸汽机了。\n\n如今不知西历多少年，但李惟俭记得清楚，瓦特乃至后续改进的蒸汽机，起初都是标准大气压下工作的蒸汽机。一则铆接气缸承压能力不足，二则阀门承压也不够。\n\n他前世可是亲手摆弄过的，于是这一遭便来了狠活儿直接上四个标准大气压下工作的双胀蒸汽机！\n\n……………………………………\n\n荣国府。\n\n王熙凤领着平儿等丫鬟、婆子自东角门进得王夫人院儿里，到得正房里见了礼，抬眼儿便见王夫人正气闷着。\n\n因是她便笑道：“哟，太太这是跟谁置气了？”\n\n悄然摆摆手，平儿便带着丫鬟、婆子退下了。姑侄两个向来亲近，王熙凤便凑到王夫人身旁，等着其开口言语。\n\n过得半晌，王夫人叹息道：“老爷是个万事不管的，那事儿……别指望了。”\n\n“怎么就别指望了？”王熙凤挑眉急了：“九千股子，一年好歹有个五、六百两银子的出息，正好补了亏空。太太也知，如今每年都差了上千两银子呢。”\n\n王夫人就道：“我如何不知？可……可老爷扫听了一番，说是那份额一早儿就被大老爷私下里买了去。老爷是个要脸面的，不愿为这事儿兄弟间掰扯。”\n\n听闻是公公私下里占了水务公司的份额，王熙凤顿时不言语了。\n\n王夫人气恼道：“天下哪有这般道理？那份额既是给荣国府的，理当公中出银子，哪儿有悄没声的自己偷偷占了去？凤丫头，这事儿你得去寻老太太讨个说法儿。”\n\n王熙凤管家以来不知替王夫人背了多少口黑锅，她又是个人精，哪里会听了王夫人的话？\n\n因是说道：“老爷都认下了，我再去说嘴只怕被老太太说挑拨大老爷、老爷之间的关系呢。”\n\n王夫人不吭声。\n\n王熙凤察言观色，半晌才道：“太太，我方才得了个信儿，也不知该说不该说。”顿了顿，她径直说道：“听王善保家的说嘴，大嫂子家的俭哥儿这会子可是发迹了。那水务公司便是俭哥儿的主张，圣人为了酬其功，生生分了其一成股子呢。”\n\n“哦？竟有此事？”\n\n王夫人骇了一跳，略略点算，一成股子每岁岂不是得息二十余万两？这……东西二府合在一处，只怕也抵不上人家两个月的出息。\n\n王熙凤在一旁递话儿道：“可说是呢，谁能料想俭哥儿竟是个做大事的，听闻还得了圣人青眼呢。大太太悄没声的谋算着将二姑娘嫁给那俭哥儿，只怕也谋算着那银钱呢。”\n\n王夫人看向王熙凤，后者就道：“太太，我就想着，是不是寻大嫂子与那俭哥儿说说，他指缝儿里漏一点，咱们家不就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