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正要往前送，要杀了我。只听一声闷吼，空中传来：“住手！”
所有人看过去，国师从高台上飞起来，缓步踩虚空，一步步过来，落在地上：“你上别处杀去。这里的人不要动！”
女魔头气不过，还想说什么，国师缓缓道：“我是为了你好。”
女魔头哼了一声，纵身而起，身影消失在尘沙之中。
她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所有人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一起跪在国师面前嚎啕大哭，在磕头。
国师看着数百人的下跪，有些无奈：“你们起来吧，这次你们能脱险，还要多亏这个小乞丐。”
他拍拍我的肩。
老头跪着爬过来，老泪纵横：“国师啊，如果没有你，小乞丐已经变成死乞丐了。还是你厉害，把女魔头吓走了。”
“国师威武。”
“国师万岁。”
这些人重重在地上磕头，有的都磕出血来了。
国师叹了口气，看着我笑：“不好意思了。”
我耸耸肩：“道法自然嘛。死都不怕，我还在乎这个？”
国师让士兵们打开营门，造户登记，给所有人办理入驻手续。
他单独把我叫到营盘里。
营地外面看着小，可里面的占地面积极大，分成多个区域，已经容纳了很多人。
有地方在开办粥场，给逃生的百姓发放白粥。
国师带着我慢慢走着，说道：“多亏了那女魔头。”
“怎么讲？”我问。
国师道：“没有她这个反面，怎么可能把这么多人聚集在我的地盘，忠心耿耿地听从我的普渡。”
我心头有些晦暗，笑了笑没说话。
“怎么？”他看我。
“我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你们两个联手做局。”我说道。
国师愣了愣，随即哈哈一笑：“没有，没有，我是顺势而为罢了。你不总说道法自然嘛，我这就是道，一阴一阳谓之道。世间有杀戮，则必然有救赎，我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我笑笑。
国师道：“这段时间你就和我住在一起，到日子咱们一同赶赴太山。”
“算了吧。”我懒洋洋说：“住在你的寝宫里我不舒服，我本来就是个乞丐，随便找个地儿睡就行了。”
“好吧。”国师也不勉强，叫过一个贴身侍从，去安排住处。
我还和老头住在一个区域里，有自己单独一个棚子，每日去打粥，也是最满的。
我只留下自己需要的，剩余的都分给周围人。
剩下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棚子里睡觉，偶尔出去看看国师作法超度。
国师有的时候是在高台上讲经说法，下面全都是人，有虔诚的干脆就跪着。
焚香烧纸，就更别提了，相当有气氛。
国师有的时候围着营地转圈，所有的人都跟在身后。国师走一步，便要吟诵一句经文，身后的队伍一个传一个，传颂每一句。
随着逃生的人越来越多，营地也在不断扩大，每天都有大量人涌进营地。
可见女魔头在外面还在杀戮。
国师要为每一个人做经咒开光，这是普度众生的大事。来到营地的人，除了把守的士兵，其余老百姓都是信徒，全部参加。
当然了，只有我除外。我坐在营地外的高处，远远看着这一幕。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国师慢慢踱步吟咒，每念一句，就会抬手，按在一个人的头上。他说道：“女魔头为外魔，看似杀人，实则为了清除外障。众生已落恶道，如若不幡然回头，虽一时得救，可终难逃大劫。”
他一路念下去，人是越来越多，都跪着恭恭敬敬的。
我远远看去，这些信徒身上有重重的黄色信仰之力，渗入国师身体里，他的表情越来越欢喜。
然后，又是数天过去。掐指这么一算，今天便是第九天，明天是第十天。
深夜中，我被国师叫到住所寝宫：“小乞丐，明天随我入太山。”
“好。”我说道：“你的功德做完了？”
国师看着幽幽的火苗长叹一声：“做满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还差一个。”
我点点头：“不要紧，明天还有时间，肯定还有逃生的人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国师说道：“我如此普度众生，心中依然沉甸甸的，仿佛压着重石，不得开怀。”
“可能是还有一人未成，功德未满吧。”我说。
国师点点头，表情极为惆怅，“也对。”
晚上我陪他喝了一夜的酒。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人推醒的，几个士兵架着我往外走，到了外面才发现三十六人大轿子已经准备好了，仪仗队也都排列整齐。
士兵说道：“国师吩咐了，你想上轿便上，不想上就跟着走。”
一排喇叭声响，整个大地都在颤动，队伍出发了，向着太山而去。
我没有上轿子，跟在后面。
随队前行的，还有大批信徒，沿途诵经烧香，白烟滚滚，弄得是乌烟瘴气。
行走到了中午，终于到了太山边缘的悬崖。
国师停了队伍，自己一人下了轿辇，然后朝我招手，我赶紧过去。
我们两人携手来到悬崖边，眼前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向上散发着滚滚的黑烟。
这时风声响动。尘沙过后，一个女孩显出了身形，正是女魔头。
国师问：“你杀了多少人？”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女魔头说。
国师一怔：“我恰好救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功德未满啊。”女魔头戏谑地说。
“那怎么办？”
他们两人说着，一起看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