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师徒父女



www.duxs8.net推荐各位书友阅读:东唐再续第148章 师徒父女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李曜瞥了一眼门口,淡淡地道:“进来。” 外间的冯道再次整了整衣冠,走进来站到李曜面前长身一礼:“弟子见过师尊。” “平时说话,无须拘谨,称某老师即可。可道,听说你读书甚为用功,我心甚慰。”李曜面对冯道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表现得严肃起来,似乎有些担心自己教不好他,让他变得不像自己读史之后记忆中留下的那个可敬、可惜又可怜的长乐老。 这样的心情,李曜觉得委实难以言表。 冯道面对李曜,却是坦然,他对李曜,唯有尊敬而已,单纯,单一。 “老师夸赞,学生愧不敢当。老师当世大贤,学生若不兢兢业业,将来学业无成,岂有面目面对老师的栽培?” 李曜笑了笑:“韩文公说,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者也,某既为尔师,亦当如是为之。授业、解惑二者,均在传道之后,是以为师今ri暂且不提,且说传道。可道,某来问你,那ri你言辞切切,要拜进某之门下,乃是yu学何道?” 冯道毫不犹豫道:“学生愿学老师君子之道。” 李曜问道:“那么,以你所见,何为君子之道?” 冯道微微一怔,思索片刻,答道:“司马牛曾如是问孔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其又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是以学生以为,君子之道,在于时时jing省吾心。” 李曜笑了笑,不置可否,却反问道:“某料你虽年幼,也当熟读《论语》久矣。圣人在《论语》区区两万多字之中,上百次提到‘君子’,若是如你这般归纳,只怕难以定论下来。” 冯道脸se一红,拱手低头,恭敬地道:“学生才疏学浅,正yu请教老师。” 李曜笑容更盛:“老师无法告诉你,孔子心目中的君子,究竟是何模样。” 冯道讶异万分,呆呆地看着李曜。 李曜却站起身来,对他道:“可道,你过来。”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床边,推开窗,一股寒风立刻吹了进来。赵颖儿连忙往炉火中又添了些新炭,然后好奇地看着李曜。 冯道茫然起身,跟着李曜过去。 李曜等他来到身边,才悠悠望着天上的yin云,道:“可道,你看那片云,像什么?” 冯道莫名其妙地望去,茫然道:“这……学生不知,或许……像一块帘幕,遮住了青天?” 李曜笑了笑,说道:“云卷云舒之际,难道不像夜se之中海上的浪涛?” 冯道迟疑一下,道:“老师法眼如炬,是学生看得差了。” 李曜摇头道:“你没有看得差,某也未必什么法眼如炬。” 冯道一愣。 李曜淡然道:“每个人眼中所见、心中所思,原本未必一样,也不必一样。对于‘君子’,亦是如此。你不必也不应该因为某之看法与你有别而怀疑自己。你yu学君子之道,某只能教你某心中所想、ri常所行的君子之道。” 冯道肃然一惊,忙道:“老师所行之道,学生倾佩之极,还要请教老师心中的君子之道。” 李曜微微点头,沉吟片刻,才缓缓道:“某心中的君子之道,概而言之只有两个字。” “哪两个字?”冯道下意识接口问道。 “有利。”李曜斩钉截铁地说道。 冯道睁大眼睛,颇有些不可置信:“有利?可是老师,圣人曰……” 李曜摆手打断他的话,淡淡地问:“你可是想到了‘见利忘义’这个词?” 冯道脸se涨红,却没辩驳。 李曜呵呵一笑,继续看着窗外,悠悠问道:“你可读过《周易》?” 冯道硬着脖子点了点头:“学生粗有涉猎。” 李曜也不计较他的表现,淡淡问:“何为乾?” 冯道答:“元亨利贞。” 李曜点点头,说道:“何为元?” “大,始。” “何为亨?” “通达,顺利。” “何为贞?” “正而固者也。” “那么……何为利?” “这……”冯道蹙眉道:“有前贤以为,此利,所指乃为‘适宜’。” 李曜笑了笑:“你以为合适吗?” 冯道犹豫了一下,微微摇头:“似有不妥。” 李曜哈哈一笑:“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自命清高,不肯言利。殊不知,人若不言利、不谋利,就只能过回茹毛饮血的ri子去了。” 冯道吃了一惊:“学生驽钝,不知老师此言何解?” 李曜却不直接解释,而是问道:“可道,为师问你,若这晋阳城中,有一巨富,家资千万,有一ri他忽然散尽家财,分发全城,使晋阳百姓每人得钱数十贯之多。你说,此人可算得上君子?” 冯道正se道:“若有这等仗义疏财、广为善举之人,自然可以称得上是君子。” 李曜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继续问道:“然则原先此人名下,有田庄、有工坊、有茶楼酒肆、有布店米铺……只因他散尽家财,这些店中的掌柜、伙计,田庄的长户短工、工坊的匠人学徒……这诸般人等,一夜之间,都失了谋生之所,终于落得个流落街头,乞讨度ri,甚至沦为饿殍。这滔天罪孽,却又是何人造下的因果?造下如此大罪之人,你说,可称得上君子否?” 冯道愕然失语,喃喃道:“这……怎会如此?” 李曜不理他,又说道:“又有一富人,虽有万贯家财,平ri却吝啬之极,食不见肉,衣不着锦。因而家族财富,越积越多,仓中库中,粮食如山。此人之吝啬,乃是一文钱都恨不得掰做两半来花,你说这等图利之人,可算君子?” 冯道厌恶道:“此等人物,闻之令人生厌,岂可言君子?” 李曜呵呵一笑,忽然面se一正,慨然叹道:“然则忽有一ri,河东大旱,无数百姓颗粒无收,眼看就要出现巨大灾荒,弄得饿殍遍地,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此巨富却自开粮仓,捐粮于朝廷,使官府得以广设粥铺,赈济灾民,因而活人无数。如此,你以为此人可以为君子乎?” 冯道再次愕然失语,半晌之后,终于只能露出苦笑:“如此,的确可称君子。” “所以。”李曜说道:“某心中之君子,不在于其他,只在于利。此利,乃指有利于国,有利于民。但凡所思所为有利于国、有利于民者,便是君子。” 冯道肃然正se,恭恭敬敬向李曜行了一礼,道:“学生谨受教。” 李曜微微点头,冯道却又忽然问道:“不过老师,学生心中仍有一惑,万望老师解答。” “但说无妨。”李曜点头道。 冯道问道:“倘如老师所言,靖节先生(陶渊明)这般隐士,虽字高洁,却于民无利,如此岂非难当君子之称?” 李曜摇头道:“你只见到靖节先生隐居世外,却未曾思及其他。陶公曾数度入世,yu为造福百姓之事,然则桓玄囚君夺权、刘裕滥杀无辜,此等人之所作所为,只为私yu,不为民生。陶公失望之余,深知不可同流合污,因而留下‘不为五斗米折腰’之佳话,以身为范,教导后人。或许,他在生前并未为民谋到多少利益,但在死后,却也垂范千年,这又岂曰无利?更何况,陶公留下许多千古名篇,开创田园一派,实为我中华文化增光添彩,如此又岂曰无利?可道啊,你对利字的理解,还是太过拘泥于行迹,桎梏于字面,也是,你毕竟年纪尚幼,虽是聪慧,见闻仍缺。古人曾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样,今后某出行出战,你都随从,增长见闻,以为积累,久而久之,许多道理你便可以自行悟出。” 冯道眼前一亮,道:“多谢老师栽培。” 李曜似笑非笑地问道:“可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随军出征可不是请客吃饭,为师并非神仙,可不能保证百战不殆,你在军中,那可是有危险的,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殁于乱军之中,一生志向化为乌有。” 冯道面se坚毅,断然道:“屈子言,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老师若以为学生年幼,贪生怕死,那却是小看了学生。学生虽骑不得劣马,开不得强弓,但‘一ri为师,终身为父’之说,学生还是懂的,哪有父亲上阵杀敌,儿子却心下惶惶,不敢相伴之理?老师今后若是上阵,学生虽无甚本事,但只陪在老师身边,总是做得到的。” 我虽然帮不上你什么,但至少我能陪着你。 李曜忽然想起这句穿越前一个卡通画的主角阿狸说过的话,看着眼前面容稚嫩,语气却无比坚定的冯道,心中升起一阵温暖。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冯道的脑袋,轻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我李曜的徒儿,可道,为师即将去云州募兵,你准备一下,与某同往。” 冯道用力点了点头:“是,老师。” 李曜抬头看了看天,露出一丝笑容:“这次募兵,等到了云州之后,为师便不出声,外间之事,由你布置。” 冯道很是吃了一惊:“由学生布置?这,这……” 李曜笑道:“怎么,怕了?” “倒不是怕了。”冯道急道:“可学生这年纪……老师麾下诸位将军岂能心服?” 李曜双手反剪身后,淡然一笑,道:“你放心,此次布置,也不是让你这小童堂而皇之地出面对他们发号施令。” 冯道这才松了口气,心中忖道:“老师神机妙算,凡事定然早已胸有成竹,他让我来布置,想来只是考验我的思虑及应变能力,若是做错,必然会为我指出。既然如此,我还怕个什么?只是老师竟然肯做到这般地步,对我这新收的徒儿毫不保留,这番恩情,更胜天高、实比海深,我冯道若不竭心尽力,如何对得起老师这般栽培?” 他这般一想,许多感激的话反而说不出来了,只能深深一礼,一切言语,尽藏心中。 李曜看他明白过来,这才解释道:“此番前往云州,在路上,某会将各个方面的情形说与你听,而后的安排,由你考虑。同时,某会请袭吉先生(无风注:查不到李袭吉的表字,只好用名凑数,实是情非得已,诸君见谅。)为你臂助。袭吉先生乃是当世大才,文章锦绣,实胜为师,你切切不可失之恭谦,简慢于他。” 冯道忙道:“学生谨遵老师教诲。” 李曜点点头,又道:“至于为师麾下诸将,你怕没有威望震慑彼等,这也是常理之中。你且记着,副军使嗣恩,乃为师之弟,都虞候国宝,为师亦视之为弟,此二人你可以叔父辈待之。某自然会知会他二人,不使其为难于你。料来他二人听后,当会依计行事。至于阿悉结咄尔、处木昆克失毕、张光远和刘河安等人,为师会交代你朱师叔,由他出面震慑。以他之能,只要他护着你,其余诸将定不敢妄言。” 冯道一听这许多安排,全是为他一人,不禁胸口一热,眼眶一红:“老师为学生万般着想,学生如何敢当?” 李曜拍拍他的肩膀:“你是我徒儿,所以当得起。” 冯道忍不住有些哽咽,却用力点了点头。 这一刻,冯道真地觉得,就算老师让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遵循老师的意志,连理由都不必问。 赵颖儿在一边痴痴地望着李曜师徒,心中忍不住想道:“阿娘说我年纪不小了,若是郎君迟迟不肯收房,就要给我找个婆家……可是,见惯了郎君这般举世无双的男子,还有谁能入得了眼?郎君,我的郎君……他们都说你一步三计、算无遗策,可你何时才能分出哪怕一丝心智,来算一算我这个每天为你梳头的小丫头心中是如何期望的呢……郎君,奴今年已经十五,及笄了呀!” 李曜似有所感,朝她转头望来,见她痴痴地望着自己,不禁微微一怔,问道:“怎么了?” 赵颖儿立刻jing醒过来,忙道:“啊?没事!不是……这个,那边风大,奴是怕郎君冻着了。” 李曜一听,失笑道:“你道某是你们女孩儿家,这么一点风寒都受不得么?喏,你听听,憨娃儿还在旁边院子里顶着风雪练棍呢。” 赵颖儿一听,忽然想起李曜以前练剑也是风雨不辍,但今天他却没有练剑,不禁面se一奇,但忽然又想:“郎君没准是忘了,再说,不出去练剑才好,我若是此时提醒他,岂不是害他去遭罪么?” 哪知道李曜却已然微微笑起来:“怎么,你以为某今ri未曾去院子里练剑,是想偷个懒?” 赵颖儿脸se一红,掩饰道:“奴家哪有这般想?郎君尽冤枉人。” 李曜哈哈一笑,道:“不是最好,今ri非是某要偷懒,而是某那套剑法已然练到了另一个境界,这一境界,追求的已经不是风雨不辍的勤练,而是悟出这套剑法的真谛。” 赵颖儿听得一头雾水,果断道:“奴家没练过剑法,郎君说的这些,奴家可听不懂。” 李曜呵呵一笑:“也是,也是。其实就是说,这套剑法某已经足够熟练,如今缺的是实战,非是经过数十上百次实战,剑法中最细微的一些jing妙之处,某已经很难体会到了。” 赵颖儿长长地“哦”了一声,不过看她的表情,只怕仍是不明白李曜的意思。 但冯道却有些奇怪地问:“老师,那朱师叔练棍的时间比老师练剑还多,难道他还不够熟练?” 李曜笑了笑,摇头道:“你朱师叔对他那套金刚棍法的熟悉程度,比为师对青龙剑法的熟悉程度还要高。圣人曾言,因材施教。你朱师叔虽是练武奇才,却并不长于思考,为师可以细细思量出来的一些jing妙变化,你朱师叔未必也可以。但是你朱师叔却有一条,是为师所不能及的,那就是专jing。他每ri一心一意练棍,所有心思jing神都在棍上,所以为师可以料定,那一套金刚棍法,迟早要被他练得犹如天生之技一般随心所yu,这,却又是另一番境界了。” 冯道一听李曜这般解释,顿时对旁边院子里那个平时有些憨憨呆呆的朱师叔肃然起敬。 他忽然心中一动,忖道:“如今我拜在老师门下,有老师如此悉心教导,全力栽培,只要我刻苦认真,ri后不怕没有回报老师的时候,可是阿蛮却没有寻得一位良师。阿蛮自幼没有读书,也不喜欢读书,让他也拜在老师门下,怕是没有希望的。但阿蛮自小力气大,打架倒是厉害得很,说起来倒与朱师叔颇有相似之处……嗯,我听阿蛮这两ri提起朱师叔,倒是一脸崇拜,若是我能想法子让他拜在朱师叔门下,倒是颇有可行之处。是了,朱师叔对老师言听计从,此事还得从老师这边下功夫才好,若是真个成了,也能全了阿蛮与我这数年的交情,只要他肯下功夫,习得一身武艺,今后为老师效力,也是一桩美事,如此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他正想着,冷不丁听见李曜问道:“可道,想什么呢?” 冯道一抬头,正看见李曜关切地朝他看来,他不敢也不肯欺瞒李曜,便直言道:“老师,阿蛮与学生交情匪浅,学生得了老师许可,拜入老师门下,不敢忘了昔ri挚友,也想为阿蛮觅一良师,不负多年相交情谊……” 李曜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但却偏偏蹙起眉头,佯装迟疑:“阿蛮?某见他对读书并无甚么心思……” 冯道忙道:“老师明鉴,阿蛮的确不喜读书,但阿蛮生有勇力,又素有报国之心,只可惜家境贫寒,未遇良师教导,若是有如朱师叔这般武艺高强之人指点一二,纵然比不得朱师叔横勇无匹,也当能练就一身本事,为老师披坚执锐,以为报答。” 李曜这才笑了起来:“你这孩子,一点小心思还要拐弯抹角,真以为为师看不出来?也罢,既然是徒儿开了口,为师如何不肯,你便去与你那发小说了,叫他找你朱师叔说道便是,你朱师叔那边,自有为师去与他讲,他自无不肯。” 冯道大喜,连忙谢了。 李曜却又正se道:“不过,可道,有一条,为师可要与你说在前头。你朱师叔为人虽然憨厚,但对于武艺一道,却是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阿蛮若要随他学艺,可得提早做好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准备,倘是ri后吃不得苦,被你朱师叔责罚,那时候,你可别指望为师去为他说情。” 冯道忙道:“老师放心,阿蛮别的不说,吃苦是决然能吃的。学生观阿蛮这几ri的表现,想来只要能拜在朱师叔门下,就算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绝无怨言。” 李曜还没答话,就听见院门边憨娃儿地声音响起:“谁要拜在俺门下?上刀山下火海干嘛?” 李曜露出笑容,转头望去,便看见憨娃儿赤着上身,倒提铁棍走了进来。 赵颖儿见他没穿上衣,啐了一口,转过身去,口中又羞又气地嗔道:“憨哥儿!” 憨娃儿“哎呀”一声,连忙把扎在腰间的衣服三下两下拉了起来穿好,嘴里慌道:“啊!俺不是故意的,俺是听见好像郎君唤俺,怕郎君唤俺有事,这才没想起穿衣……俺有罪,你莫要生气,俺让你打。” 赵颖儿又好气又好笑,跺了跺脚,也不转身,就那样背着他道:“我才懒得打你……你穿好了没?” 憨娃儿忙道:“穿好了,穿好了。” 赵颖儿这才转过身来,憨娃儿连忙赔笑,赵颖儿却拿眼朝李曜看去,懒得理他。憨娃儿也不生气,依旧陪着笑脸。他xing子憨直,知道打小除了郎君之外,也就只有赵颖儿这小姑娘不嫌他蠢笨,经常跟他说说话,虽然她嘴里也经常笑话他呆痴,却没有真正瞧不起他。憨娃儿虽然迟钝,但是谁对他好,谁对他坏,却也感觉得出来。 李曜摇了摇头,对憨娃儿道:“憨娃儿,你来得正好,你过来,某有话要问你。” 憨娃儿连忙过来,道:“郎君有甚话要问俺?” 李曜道:“你可还记得与可道为伴的那个叫阿蛮的孩子?” 憨娃儿大奇,道:“俺刚才还见过他,自然记得。” 李曜听得一愣:“你刚才见过他?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憨娃儿咧嘴一笑:“就是刚才俺练棍的时候,那娃儿在院角假山后面偷看,他以为他手脚够轻,俺发现不了呢。这小娃儿,就凭他那三脚猫的能耐,也想瞒过俺的耳朵,那俺还敢做郎君的牙兵旅帅么?” 憨娃儿这话一说,冯道的一张小脸顿时涨得通红。憨娃儿人比较憨直,没有什么门户之见,但冯道却是在乎这个的,他刚向老师推荐阿蛮到朱师叔门下,老师也答应了,哪知道……这下倒好,被朱师叔抓了个现行,别说拜师的事完了,就连他这个推荐人的脸也丢光了。一时之间,冯道恨不得立刻把阿蛮抓过来,狠狠地踢他的屁股。 哪知道李曜却毫不在意,反而轻笑着问憨娃儿道:“那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憨娃儿一愣,奇道:“什么怎么样?” 李曜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比如说,让你教他练武,如何?” 憨娃儿一愣:“俺教他练武?” 李曜点点头,再次问:“如何?” 憨娃儿“哦”了一声,又笑起来:“郎君让俺教,俺就教呗,这要问俺作甚?” 李曜摇头道:“某便是问你自己愿不愿意,你要知道,你若教他练武,ri后他便是你徒弟了。就如同某收可道为弟子一般,你要用心教他,ri后他若学得不好,就是你这个师父做得不好。他要是被人打败,也就等于你被人打败一般。” 憨娃儿一听,顿时大吃一惊:“哎呀,这直娘贼的,那岂不是说,他要是给人揍趴下了,就像是俺给人揍趴下了一样?这怎么能行,俺什么时候给人揍趴下过?……郎君,那要是他学不会怎么办?俺不是要经常被人揍趴下了?” 李曜忍住笑,做出无比严肃的模样,说道:“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你必须全心全意教他,若是他学不会……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必须让他学会,不然他ri后学艺不jing,出门挨揍的话,丢的可是你‘一柱擎天’朱八戒的脸面。到时候人家就会说:你瞧瞧那朱八戒教出来的徒弟,这般没用,那朱八戒定然也是徒有虚名。——你看看,这不科学嘛!” 憨娃儿此时也没注意到什么叫不科学,只是瞪大眼睛,“使劲”想了想,说道:“郎君,俺知道了,这娃儿以后成了俺的徒弟,他赢了就是俺赢了,他输了就是俺输了,所以俺得让他的本事越大越好,是不是?” 李曜满意地点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憨娃儿你越来越聪明了。” <> 李曜差点没笑喷,狠狠地干咳一声才掩饰过去,憋着笑说道:“嗯,好,你办事我放心,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可道,你去知会阿蛮一声,叫他自己找你朱师叔拜师学艺。” 冯道看了看咬牙切齿准备使劲“cao”阿蛮的朱师叔,忽然觉得后心一凉,忍不住想道:“阿蛮,我这可是为你好,你……到时候可别说我害了你……但愿你比较耐cao……” 他干咳一声,连忙道:“是,老师,那学生先下去了。” 李曜“嗯”了一声,微微点头,冯道瞄了憨娃儿一眼,忙不迭逃也似的拔腿就跑了。憨娃儿见了,不禁奇道:“咦,郎君教了小道子《灵宝毕法》么,怎的这娃儿本事见长,跑得快了这许多?” 冯道听了,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一跤。<> 李曜顿时给了他老大一个白眼。 这时赵颖儿忽然轻笑道:“无忧来了……郎君,奴家是不是要改口叫你阿郎了?” 阿郎在这里是家主的意思,赵颖儿这话的意思是说李曜现在有了个“女儿”,就不好再叫郎君,该“升级”为阿郎了。 李曜一转头,就看见郑小花——也就是现在的李无忧——端着一碗黍臛走了过来。他微微一笑,答道:“你想怎么叫都行。” 赵颖儿笑容一凝,眼珠一转:“真的?” 李曜有些意外,却仍点头道:“自然是真的。” 赵颖儿微微咬了咬唇瓣,道:“那叫五郎也成么?” 李曜一怔,然后笑道:“这有什么不成的?不过我与代州李家早已恩断义绝,五郎一说,还是不要提了罢。如今你就算要这般叫法,也只好叫十四郎了。” 赵颖儿心中一黯,没有搭腔。 其实她叫的那个五郎,与寻常人叫李曜五郎是完全不同的。就如同杨贵妃叫玄宗,就经常唤作“三郎”…… 可不知为何,李曜偏偏就没有听出来。 李无忧虽然年纪小,可这小姑娘的确又聪慧又勤快,虽然如今成了“李军使的女儿”,却依然谨守本分。她年幼失诂,对李曜格外感恩,虽然知道帮不上义父什么,每天却也坚持为他奉上早膳。——这还是她小心翼翼在赵颖儿面前求来的机会呢。 原本李曜的早膳都是赵颖儿一手包办,李无忧这小姑娘想为义父做点事情,想来想去也只有找到赵颖儿。赵颖儿知道她的心思,也分外觉得小姑娘可怜,自然不会为难她,于是便有了这一幕。当然,黍臛还是赵颖儿去炖好,只是由小姑娘亲手端来而已。 “耶耶,外面冷,去里面吃好吗?”小姑娘双手端着放黍臛的木案,娇娇柔柔地问。 李曜心中一暖,真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女儿一样,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道:“好,耶耶听你的,进去吃。来,耶耶自己端着,小心,别烫着了。” 无忧年纪虽小,但小孩子自有小孩子分辨亲疏好坏的本能。她的脸上露出灿烂如花的笑容。 那笑容,真个无忧。
如果您中途有事离开,请按CTRL+D键保存当前页面至收藏夹,以便以后接着观看!

上一页 | 东唐再续 | 下一页 | 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如果您喜欢,请点击这里把《东唐再续》加入书架,方便以后阅读东唐再续最新章节更新连载
如果你对《东唐再续》有什么建议或者评论,请 点击这里 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