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满江红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仇万劫向云舟伸手，云舟径自走了过去，为了配合仇万劫，她也装出了一副柔弱矜持的闺秀风范，乖乖的立在他旁边。 “这是舍妹，今日与我一同前来。”仇万劫温和的向那掌柜说道。 掌柜的立马会意：“即使公子的妹妹还请陪同公子一同列席。” 仇万劫点头，而云舟却在一旁开口说道：“这位掌柜，今日是元宵佳节，刚刚只是比的第一轮，不如等我兄长把第二轮的比试参加完再行入宴可好？” 掌柜的一想也是，忙答道：“是在下心急了，还望公子见谅。”说完马上吩咐人被案几，笔墨纸砚，第二轮的比试马上开始，参赛的一共十人。 掌柜的重又站上高台道：“第二轮比试的题目：气势如虹，还请各位以此为题，作画题诗。” 仇万劫和云舟走到案几之前，轻声说道：“这李嘶鸣出的题也够刁钻，元宵佳节他出什么‘气势如虹’，你说画什么好？” 云舟笑：“师父原来还会作画啊？” “你当我什么都不会？”说完咬着牙瞪云舟，他平日里那么忙，根本就是分身乏术，哪里有时间吟风弄月，这些事情根本不值得他费心，如今，不擅作诗反倒被自己的小徒弟取笑，真是可恶！回去一定好好收拾她。 “怎么会？师父不是还会杀人吗？”云舟看着他那张脸变成绛紫色，心里大爽，平时只有他捉弄她，好不容易逮到他一个短处，当然要好好嘲弄他一番了，不然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仇万劫阴沉着脸，道：“还比不比？不比我就走了，再也不带你出来！” 云舟赶忙撒娇道歉：“别呀，师父，徒儿错了！徒儿往后一定乖乖的，快点画吧，回去我给你包饺子吃，你不是很喜欢吃吗？” “这还差不多，你说画些什么好？”仇万劫一听饺子，脸色变得好了许多，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刚刚险些被这个小徒弟气到，真是岂有此理。 “他这个题目一点儿也不偏，正和我意！我想好了一首诗，先年给师父听，待会儿你就照着这个诗的意境画……” 仇万劫听完云舟的诗，表情简直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云舟，凝眉问道：“这样的诗会是你做的？我不信。” 云舟轻笑：“你爱信不信，这就是我刚刚即兴作的，怎么样，你的小徒弟我很有才华吧？” 仇万劫细细回想着刚才那首诗，那绝不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能够做的出来的，可是……又确实是她根据‘气势如虹’四个字想出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舟看他不动，忙推他道：“师父不要多想了，这首诗我就是写给李嘶鸣看的，你说如今他的日子这么憋屈，看到了这首诗他会想些什么？” 仇万劫的眼中精光一闪，是啊，李嘶鸣看到会想些什么？满腔的报复不能施展，他的怨念会更深，对皇上更加不满……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云舟道：“想帮师父……快画吧，徒弟我可画不好，这画真得气势如虹，气贯山河才能配得上那首诗！” 仇万劫略微闭眼，脑海中想着刚才那首诗中的意境… 片刻之后，仇万劫将云舟轻推至一旁，拿起最大号的毛笔，开始挥毫泼墨……. 云舟看着他笔下渐渐成形的画作，不由得为之感叹！师父他不会作诗，可是却精于书法和绘画，也许是刚刚的诗给了他灵感，这幅画上恢弘的气势令人屏息！这样的画，也许只有师父这样的男子才能画的出来！ 最后一笔画完，仇万劫退后一步，审视整幅画作。 一人，一旗，一马，驻守在山河一端，旗上写了一个‘李’字，而另一端则是则是万乘铁骑，狼烟呼啸。万乘的铁骑之中也插着战旗，上面写了一个‘夷’！天上是一轮明月，底下是遍野的尸骸…… 云舟凝视着这幅画，只觉得那一人一马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气势令人胆寒，那种英勇无畏的气势让人敬仰万分！令她不自觉的想到了一个话‘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师父这画作的好！李将军看后定然会大为赞叹！” 仇万劫轻笑一声，提笔沾墨，将那首《满江红》题于画上的留白处：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永泰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千明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仇万劫刚劲豪迈的书法挥洒殆尽，云舟在一旁看得屏息！这首《满江红》提上去之后，整幅画就似活了一般，只把边疆战士保家卫国的场景带到眼前，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其实这首诗她稍稍改动了两个地方，‘靖康耻，犹未雪’，她改成了‘永泰耻，犹未雪’，正符合了永泰年间大月国和天朝那次战争，天朝战败，割让了六省给大月国，并且赔付了大月国八百万两白银！ 这个耻辱是天朝建国以来最大的‘国耻’，用在这诗里刚刚好，而且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时领兵的正是李嘶鸣的爷爷李太正！而李太正也正是在那一次的战中丧失，那不仅是国耻，更是李家的血仇！ 而另一处则是‘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她给改为了‘千明山缺’，因为大月国没有贺兰山，倒有千明山！ 仇万劫将‘云崖山人’的款落下之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对着云舟道：“你说李嘶鸣看到这幅画会有什么反应？” 云舟笑道：“估计会坐不住了吧？” 仇万劫点点头，表情有些深沉，让人琢磨不定，口中呢喃道：“岂止是他坐不住？连我都快坐不住了……永泰耻，犹未雪……” 云舟握住他的手，结果却被他攥的生疼！ 一炷香燃尽，第二轮比赛结束。 侍从们小心的把画收走。 云舟对着仇万劫一笑，觉得他的情绪有些太过紧绷了，开口道：“师父，我的手冷了。” 仇万劫握紧她的手，不动声色的将真气导入她的体内。 暖意自手掌处蔓延开来…… “你说我们的画能得魁首吗？” 仇万劫笑了笑，没有说话。云舟只觉得他的情绪似乎一下子沉重了，那种轻松的游玩心情消失了，暗自有些后悔，是不是不应该写《满江红》那么沉重的诗词，毕竟是国仇家恨啊！难保不会勾起他心中所想…… 正在等待的时候，云舟看到了对面案几前有几个少女，看样子像是一个小姐并着几个丫鬟。只是她们的脸上都蒙了面纱，看不清样貌，但是依旧让人赏心悦目。 “师父，你看，有美女哦。”云舟指引着仇万劫的视线，让他想对面看去，希望看美女可以缓解他沉重的情绪。 仇万劫低声道：“是苏绾真，未来的太子妃。” “你认识？” “不认识，但是我知道她是谁。”仇万劫的兴致似乎不高，云舟心里气恼，怎么看美女他都不感兴趣呢？ “咦？那是太子？”云舟话音落下，看到苏绾真右侧，隔了两张案几的地方，一个同样缠着白衣的少年，那不正是太子？ 云舟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正好往云舟的方向看。 慌忙之下，云舟将视线移开，还好有斗篷的遮掩。 “真的是他！”仇万劫轻笑出声，“他也是个爱凑热闹的，走到哪儿都有他！”当仇万劫的目光和太子碰触的时候，仇万劫没有回避，而是大方的相视一笑，不卑不亢，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云舟把他的表现看在眼里，恍然大悟到，自己现在易过容，顶着别人的脸，根本不怕被他看到。 想到这里云舟忽然觉得自在多了。 不一会儿有两个将士模样的年轻男子向云舟这边走来，冲着仇万劫抱拳行礼道：“敢问阁下可是云崖山人？” 仇万劫从容淡定答道：“正是在下。” 将士模样的男子道：“李将军有请，还请阁下赏光。” 仇万劫牵着云舟的手顺着将士的指引往无双阁里行去。 云舟一路上颔首低头，宽敞的斗篷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没人能看清她的脸。 无双阁中十分的宽敞温暖，室内挂满了各式彩灯，比之室外的绚丽，丝毫不逊色。 立定之后，那名将士开始介绍道：“这位是李将军，这位是晋博士，吴博士，杜大人……” 云舟没有抬眼去看厅中的众人，她始终低着头，跟着仇万劫向众人行礼过后，她和仇万劫就被领到了一个席位之上。 这时她才悄悄打量，这里大概坐着十余位大人，她的目光落到左侧不远处一名略显粗犷的男子身上，那男子左脸颊处有一条疤，气质和在座的众人完全不一样，此刻他的周身依旧笼罩着一层杀气！而他的手中正捏着仇万劫画的那幅画…… 云舟看的出他目光赤红，握画儿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他应该就是李嘶鸣了吧？ 一个面目和蔼的老者向仇万劫问道：“敢问云崖山人贵姓？” 仇万劫站起来行了一礼答道：“鄙姓杨，字霜华。” 云舟暗笑，他装得可真像，这么的谦和有礼，和平日里的仇万劫简直是相差万里啊！ 老者道：“在下晋渊宏，颇为欣赏杨公子的才情！当真是后生可畏啊！老夫身在国子监，一生中也难得见到如此佳作，敢问杨公子师承何处？愿不愿到国子监读书啊？” 一旁另一位老者开口道：“老晋啊，你也太过唐突了，刚一见面就急着招揽人才，实在是失礼啊！” 仇万劫开口道：“不敢，在下承蒙晋博士赏识，本是在下的荣幸，只可惜在下并非京都人士，此次前来不过是探亲访友，稍后还要回到家乡，所以无缘如国子监读书，是为平生憾事！还要多谢晋博士的厚爱。”说完又行了一礼。 一旁的吴博士开口道：“杨公子气度非凡，才华横溢，不入国子监实在可惜！那么杨公子可愿入仕为官？” 一旁晋博士开口道：“老吴，你这就更失礼了，哪有上来就这么问的？” 仇万劫轻笑，温和的答道：“再下家中尚有一份家业，无法抛舍，家中父母亦不愿在下入仕途，多谢吴博士美意。” 吴博士摇头，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真是可惜了！看你的诗画，倒是个难得的人才。” “不敢当，今日不过是舍妹喜欢那盏花灯，所以在下才会参赛作诗。”说完，仇万劫看了云舟一眼。 云舟在心底偷笑，虽然她看不真切，可是在坐的那些老家伙脸色一定很难看，仇万劫刚刚的话实在是太清高太不识抬举了！ 一旁久未开口的李嘶鸣终于放下画，对着仇万劫说道：“看这幅画你可并不像是一个贪图安乐之人？” 仇万劫道：“安乐乃人之所想，百姓穷其一生也不过是为了‘安乐’二字！只可惜如今风雨飘摇，百姓们劳苦不堪，便是想要‘安乐’，也求不到啊！” 此话一落，室内的气氛忽然一窒，没有人说一句话，安静的十分吓人！ 还是无双阁的掌柜从楼下走了上来，打破了这个僵局。 “敢问吴博士晋博士，此次比试的前三名定好了吗？如果定好了，在下就把那三幅画放到下面去展示，顺便把人请上来。” 吴博士道：“定好了，第一名是云崖山人，第二名是月上仙子，第三名是嫦娥比邻人！你把画儿拿下去吧。”说着把手中的两幅画递到了掌柜的手中，随后又对李嘶鸣说道：“李将军？把那副画儿给掌柜的让他先拿下去吧。” 李嘶鸣沉吟片刻，道：“不用了，这幅画就留在我这里，不用拿下去了！” 吴博士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却看到晋博士在对他使眼色，便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掌柜的无奈，只得拿了那两幅画儿下去。 云舟在心里笑，月上仙子？那不就是嫦娥吗？而另一位更有意思，什么‘嫦娥比邻人’？这不是在调戏那位‘月上仙子’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