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放浪形骸的武家之子 三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烟火燎烧的味道依依不舍从指间滑落。 渺小到看不真切轮廓的粉末，成群结队地叫嚷着，心不甘情不愿地坠进眼前寂静的虚无中，化作它向前不懈侵蚀的养料。温软的红毯，坚实的木板，牢固的石壁，一视同仁吞没，在边角处炙烤出一般无二的乌黑焦灼。 梦境世界里，外层空间的崩坍比优格尔预想中更加糟糕。若是搁置在一旁放任自流，门扉前不足十米的长廊最多只能支撑上不到两个小时。 偶尔游弋着零星弱小影的外层空间，在扮演现实与梦境之间缓冲带同时，也是阻止内部梦境侵蚀现实的最后壁垒。一旦连同交界处的门扉一起毁灭，不仅梦境的主人会完全迷失其中，也会对现实世界造成难以逆转的恶劣后果。 优格尔的脑海之中自然而然地涌现出这番话语。从紊乱破碎的记忆中抽取有效信息已经殊为不易，若是想要进一步纠结最初的来源，更是千难万难。 指挥帕拉斯用箭矢，将泛着荧光的符咒一一准确无误地钉在预定位置，耗费将近三分之二储备的优格尔，总算勉强用法阵遏制住虚空气势汹汹的来势。同时，心中也是一阵肉痛——即便是在那女人口中号称价廉物美的符咒，也要足足五千元一张。区区不到十分钟，优格尔就花去了自己一个月的伙食费，偏偏相比之能够多次使用的护符，它又是每次探索不可或缺的消耗品，事后务必要补充。 在存款几近耗竭，又和阳太郎闹翻的情况下，还真是令人头疼的问题。 一闪即逝的糟糕念头隐去，在确认屏障至少能够支撑二十小时后，优格尔转过身去，和静静侍立在身后的优姬，一同上前，推开腐朽到摇摇欲坠的门扉。 堂皇的灰白天穹下，浓郁的春天气息，扑面而来。 一树樱花，无论怎么灿烂，总是难免让人在感慨其美丽后又凭吊其孤单背后的寂寥。 夹道相迎的樱花树，从两人跟前一直延伸到道路尽头，恰到好处地弥补了这份遗憾。 既有含苞欲放的嫩芽，亦有开至三五分的欲语还休，最多的，却还是熟透后，纷纷扬扬挥洒在天际的雪色。 从枝头挣脱，在生命尽头，倾情舞上一曲，用它们最后的美丽，将尘世的喧嚣尽数遮拦在外。 明明顺着微风涌来的花瓣是如此浓密，可其中酝酿着的芬芳，却仍旧是如此清新脱俗，不染一丝尘埃。 若非心中还存着救人的执念，心志坚毅如优格尔，怕也会忍不住在其中沉湎片刻。 更加执着的优姬，自是比他还要早上一分，先一步踏上廊道，不知怎的，当她的脚掌触到坠落的樱花之时，总是泄愤般地碾上几下，好似对这日本国花存着不小的怨气。 约莫百十米长短的廊道，在一棵巨大的山樱前终结，光秃秃的树梢，别说是樱花，便是枝叶，也不见分毫。诡异的巨树背后，山丘之巅，矗立着梦境真正的核心——白色的城墙与蜿蜒的廊檐环侍而立，犹若白鹭振翅欲飞。 “姬路城？”独具代表性的建筑风格，让优格尔不禁联想到日本兵库县南部令人称道的名胜。 一路走来，优姬越发阴沉的俏脸上，面色一滞，强硬地纠正道：“不，是其他的天守阁，不是姬路城。前辈，请不要在这耽搁了，请抓紧时间继续前进，兄长他还在等待着我们的营救。” “哦。”未作反驳，最后瞥上一眼大山樱，又借眼角的余光，扫过优姬隐去的怒容，优格尔沉吟片刻，在心中定下未经验证的初步推敲。 优姬似乎对此地路线相当是熟稔，几乎未经探查，就从九曲十八弯的迷途里，轻易搜寻到前行的道路。甚至，她都未曾停顿过片刻，分出多余的担心，去戒备亭台楼阁间会陡然冒出阴影，对两人施以偷袭。 过于顺利的路途，在越过最后一道沟壑上平平无奇的小木桥后戛然而止，阻拦两人的，并非是怪物，而是天守阁紧闭着的门扉。 占据日本画坛二百六十余年，直到明治维新的序幕拉开，才被时代浪潮所吞没，于盛行于江户年间的天守阁上出现浮世绘的身影，本非什么异常的现象。可眼前被雕绘在大门上的作品，从各种意义上，都违和得太出挑。 以笔触细致而闻名，多以风月为主题的浮世绘，极易被望文生义理解做类似于《清明上河图》等的风俗画，此番却是叛逆地表达着它字面上最浅表的意思。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漫漫长路，莫若且歌且行。 本应清**漫的浮世，仅仅割据着寥寥一角。 更多的，则是，青面獠牙的狰狞恶鬼，凶神恶煞的牛头马面，威武匡正的执笔判官……无穷无尽的靛青色锁链之下，血海沉浮，佛家所言阿鼻地狱，不外如是。 乍看之下不禁悚然，刻意长久视之，尤其注目于污浊正中央，俊秀柔美的莲台之上，又不免头晕目眩，沉沦其间，继而浓厚的恶臭自口鼻间涌入，熏人欲呕，恍若陷入幻境，无法自拔。 “咤。”优姬的清冽的叱咤声，犹若当头棒喝，震得陷入画面里的优格尔神思再次清明。 继而，绯村正自她飘舞的绯色长袖下探出，中宫直入，刀背横打在莲台的正中，直没入柄。黯哑的关窍声后，沉重的门扉隆隆向两旁撤去，现出其后一片漆黑的幽邃。 ……………………………… 梦境之外，缠绵的细雨伴着午夜的钟声准时降临。 支撑开青灰色的长柄伞，阳太郎倚着清冷的路灯柱，瞅了一眼不远处唐粟家中仍未熄灭的灯火，翻阅起珍藏在手机中的照片。 家族，溘然长逝的父亲母亲，唯一当做依靠的长姐，庸庸碌碌的叔伯…… 友人，优格尔，学生会的大家，幼时记不清名字的邻家女孩……以及最后用密码封存着的角落里，年少时，自己和柳生宗莲互相搂着肩膀的亲密合照。 “或许，还是……”犹豫不决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帅气，只有失败者才会一个人偷偷躲起来长吁短叹。 咦？小腿处微凉的瘙痒感，是被雨水溅湿了？ “喵呜。” “三味线！” 娇憨可爱的三色猫，正在阳太郎的小腿肚上不亦乐乎地蹭啊蹭，眨巴起双眼，努力试图向主人传递自己心中的感情，甚至连寻常最讨厌的雨水都没有阻止他的决心。 “连你也……”默然无语，阳太郎终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没有我的话，优这个家伙，再怎么看起来可靠，也不免会出漏子。所以，柳生宗莲，就当你又欠下我一次人情。” 释然后的阳太郎，抬起头迈动脚步的第一瞬，迎面对上的，是唐粟的身影。 “阳太郎，我……我睡不着，也带上我吧。”披着外套哆哆嗦嗦立在雨水中，显然，唐粟从窗口也窥视了他许久，终于在最后一刻，觅得机会，试图跟上阳太郎的脚步。 果然，我们都是一样的 （写的时候纠结了好久柳生新阴流剑术的表现，所以，今天先码到这吧，稍微有点短的一章。 诶，还是只有三十几个收藏，和轨迹同期差不多的节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