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父亲对儿子的歉疚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早晨的空气清新而又明朗。

秋天的风并不是很大，但是却浅浅地吹拂着，吹拂动操场里众多将士头盔上鲜红的瓒缨。

一大早，士兵们就出来操练的操练，跑步的跑步，或者做着其它的杂事。

这个营地里一片热火朝天。

太阳也升起来了，阳光的照射下的人们暖洋洋的，运动的士兵们汗水已渐渐沁了出来，身子有些湿润了

但他们都毫不在乎，依然在那里锻炼着。

“呵！哈！”

整齐而雄壮的节奏操练声，气势磅礴，响彻整个营地。

纪律严整，健壮有力的施家军不愧为南方着名的军队，确实强悍！

施家军士兵们随时都警惕着，没有丝毫的懈怠。因为敌国就像一只野狼一般，虎视眈眈，随时有会扑过来不良意图。

营地这边的楼房上一个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站在过道上看着营地里这些热火朝天的场面。

一个人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静静地看着，站在那里很久。

晨曦的风微微地吹在他的身上，把他披散花白的发微微地扬起。

他的眼睛深邃如潭。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他身上的伤总算好了，也有了精神力量，内力也得到恢复，整个人又精神起来了！

他站在那个楼道上看着这个营地里的场景，眼神是那样的复杂，面部表情沧桑，深幽而沉重。

在他沧桑的眼眸里闪动着点点的星辰。

这一片朝气蓬勃的场面唤起了他对往昔自己在军营里那些日子的回忆。

那旧往已尘封深处一幅幅激情又伤感的画面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样曾经的热烈，曾经朝气蓬勃，曾经热血的青春……

备受打击，排斥，孤独，受尽折磨，痛苦的青春……

然而，亦是慷慨，奋力，战场血腥，拼力保家卫国，死而后已惧不退缩畏惧的青春！

啊……

……真是无限感慨呀！

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到这样的军营里了，再也不会了。

可是命运真是说不清楚，千转万回，怎样也没想到自己竟又站在了这里！

他看着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操练场景，心里真是千石俱下，万波泛起。

然而，渐渐地，他的眼神又黯淡下来。

纵或是自己站在这里了又怎么样呢？

自己是不可融入他们的！

他自己心里很明白，就算现在自己再也不会像以往那样，担心和惧怕随时会被人来拘捕自己，捆绑自己，殴打辱骂自己。

自己也不再是以往那个，可以被人随性的侮辱欺凌的卑贱的囚奴。

可是，可是自己心里还是明白自己的地位和处境。

场地里将士们穿着厚沉的盔甲，头上的瓒缨在风中轻轻摇晃……

风也轻轻吹动他的眼眸，吹动伤他眸子里幽幽的怆痛……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一棵荒野里被抛弃的孤树，孤独，哀伤又绝望。

他垂下眼帘，黑色的睫毛下遮挡不住的自卑……

怆痛……

自己虽然站立这里，可是自己披散下来的花白的发，这也就足以证明自己与他们是格格不入的。

自从自己被贬为囚奴以来，头发一直是散乱披搭着的。

一方面是为了遮掩自己脸上的伤痕，还有那羞辱人的黥字。

另一方面其实也是自己身份的表示。

在这个朝代里，只有囚犯的头发是披散的。

披头散发也是与其他人相区别，同时也是对囚奴的一种故意的羞辱。

现在自己虽然已是被释放的奴隶，相对以往也要有些自由了。可是自己终归还是朝廷的囚犯，且罪名还是极恶劣的“叛国”罪！虽是冤屈的，但罪并没有得到朝廷的平反与赦免。自己还是与那些完全的自由人是不一样的，地位也是无以复加的下贱。

在那些悲苦的岁月里，自己从来是不去想这些让人伤痛的事，更是刻意不去想军营里的事，因为心里明白这些离自己太远了。

自己是不可能再回到军营里去了，就算是现在站在这里，也仅仅只是一个过客罢了。

自己再也不可能，不能够为自己的家国，自己的民族去出力，去效一番自己的绵薄之力了。

虽然自己这样饱受冤屈，折磨苦难，可是自己的内心深深处，那对家国和亲人的深切热爱，却也是什么样的冰霜风雪都无法掩埋的呀！

就算这样一番热血……

可是……

忧伤的叹息，从他的心底里沉沉地出了来。

“爹！”

正在发呆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儿子的唤声。但是这个长者依然站在那里呆愣着，沉浸在自己卑微而忧郁的思绪当中，都没有听见儿子对自己的呼唤。

“爹。”

施霄轩走了近他，看见爹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凝视着这个操场。他沧桑而清癯的脸上表情凝重而又伤怀，

然而，又似乎有一些抑制不住的隐隐激动。

孩子心里还是有一些懂得父亲的心思，他知道父亲以前曾经是南方着名的将军，战功赫赫，名声远扬。

可惜，悲惨的命运撵碎了他一切的往事，一切的梦，还有他曾经拥有的所有荣耀。

历经沧桑，千转百回，现在他又回到了这个操场军营里，他怎能不感慨，不伤怀呢？！

看着这个饱受苦难的父亲站在那里，面部表情是那样的复杂沧怀，这个孩子的心有些酸楚。

晨曦的风吹在父亲单薄的身上，父亲没有感觉到风的吹冷。孩子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轻轻披搭在父亲的身上。

父亲一个激灵，从自己的思绪中醒了过来。他回头看见了自己的儿子，也看见儿子披搭在自己身上的外套。

他伸手拉住这个外衣，对着儿子微微一笑：“啊，轩儿。”

施霄轩关心地看着这个父亲：“爹，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早晨风大小心凉着了。你的身体才恢复好，不要伤着身子了。”

施玥微微笑道，“哦，没什么，我就在这里看一看。这些年轻人可真是朝气蓬勃呀，看着他们就想起了我……”

说到这里，这个苦难的男人一下住了口。

他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儿子，转移了话题。

“轩儿，这些日子真的感谢你，多亏你还有云家妮子的照顾，我的身体才能够好。”

施霄轩：“爹，你说什么呀！你是我的爹爹，照顾你是我做孩子应该的。孩儿还一直惶恐，害怕没有把你给照顾好，让父亲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施玥：“轩儿，你不要这样说。你对爹爹的孝心，爹爹是知道，感受得到的。”

“真的感激你，还有云家那个妮子一直对我细心的照顾。她对我这样的关心，就如同我是她的亲生父亲一般。啊，这个女子可真是招人疼爱呀！”

施霄轩：“爹，这是她该做的，她是你的儿媳妇，本就该这样去照顾你，伺候你的。爹爹，以后咱们一直在一起，就由我和你的儿媳妇一起照顾你吧。”

父亲慈祥地笑：“是啊，爹爹可真是命好，有你这样孝顺的儿子，还有那样乖巧的儿媳妇。这是我上辈子不知道做了什么样的善事才有这样的善报呀。”

施霄轩：“爹爹，你不要这样说呀，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施玥看着儿子，仔细地看他，他停了一下，犹豫着，终还是说出了口，“轩儿。”

施霄轩：“爹爹。”

施玥：“爹爹想问你一件事情。”

施霄轩：“什么事，爹，你尽管说。”

施玥：“轩儿，你跟云家女子，可是你甘心情愿的？”

施霄轩没有听明白他的话，“爹，你这话什么意思？

施玥看着他叹口气，“轩儿，你回答我，可要真心的回答我，不要顾忌什么。”

“那个提查柯国女子，你与那个提查柯国的女子，你们两个之间是不是，是不是……”

施霄轩一怔：“爹爹，你说什么？”

施玥：“轩儿，爹爹什么都看见了，也听见了。”

“那个女子，那个女子应该是他们那里的一个公主是吗？”

施霄轩：“……”

父亲仔细观察着儿子，他看见儿子眉头蹙起，呆在那里不说话。

施玥：“月牙，我好像听见你叫她的名字，叫她月牙是吧？”

父亲看见儿子眼中盈上来的隐隐的痛苦。

父亲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月牙这个名字还是真好听呢。”

“孩子，你跟那个女子，你跟她，跟她是不是……”

本是低头不语的这个忧伤的男子，抬起头打断了父亲的话，“爹，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外面风大，还是跟我回屋去吧。”

尽管他做出一副听不明白的样子，可是父亲还是从他眼中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忧伤。

父亲的心，更加的难受了。

“唉，孩子，爹爹不知道，不知道你跟她……”

他叹口气。

“我以前只是知道那云家妮子，是你大伯和你的娘有意给你定下的女人。”

“我也以为你自己心里也是应允了的。而且我看那女子也一直住在施府。一个外人家的女子，在施府常住，我想这应该也是不同寻常的关系。心里就一直认为你们亲事早已定下，只待时机成熟便结亲了。”

“还有当初，我在施府被囚禁虐待的时候，也是这个女子，她不嫌弃我，来照顾我，把差点都要被饿死被打死的你的爹爹给救活了过来。”

“所以爹爹心中也对她很是感激。”

“那时在提军的包围下，爹爹以为我们已绝无生路，所以就想让你和她结亲，也是了那个女子与你之间的心愿，同时也是给那女子一个名份。”

“可是，可是……”

他难受地：“后来看见你和提国的那个女子，你们两个是那样的互相伤害，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你们的心里是想着对方的。”

听着爹爹这些话，这个儿子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痛苦了。

他紧紧地皱着眉头，低下头站在那里，已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父亲看他这样，看出这个儿子内心的极度痛苦还有悲伤，父亲的心越发的难受了，歉疚也更浓了。

但是尽管如此又能怎么做呢？

孩子在自己的安排下已经与云家妮子成亲了，他们已是事实的夫妻。

既然已经伤害了那个女子，不可能又再转过来伤害云家这个无辜的女子吧！

云家这个女子如此的善良，她的父亲又对施家有那么巨大的恩情，是不可能为了自己的私情而做出伤害她和他们家庭的事的。

这个父亲在这里真是痛悔，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后悔了又怎么样呢，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啊！

有些东西就是命中注定了的，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样也就只有擦肩而过罢了！

父亲看着儿子这样忧伤的样子，心里很是难过。他沉沉地叹了口气，“对不起，轩儿，对不起，对不起……”

施霄轩抬起头对父亲强笑道，“爹，你在说什么呀！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这都是命，都是缘分！”

“爹，不要说了，咱们还是回屋去吧。”

这时云忆影走了出来，“爹，轩郎，早饭给你们端来放在屋里了，你们两个快过来吃吧！”

两个男人一起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这个女子，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