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无望的期望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听到弱子稚嫩而这般伤彻心髓的话语，这个惨戚的父亲终是把目光缓缓移过来，移向了身边这个可怜的小儿子。

父亲无神涣散的目光收拢了回来，他看见面前的这个儿子，目光中的痛楚渐渐地深浓上来。

他低低呻吟着，挣扎着坐了起来。

“啊，小丹，”他看着面前这个孩子：“你没事吧？”

施小丹：“我没事！”

孩子看见父亲脸上又是伤肿的，还有血迹糊在上面，身上也是又多了吓人的伤口。

“爹，你呢？你还好吧？”

悲惨的爹爹没有回答他，他哀楚地看着这个儿子，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终是开口了：“你，你今天可是吓着了？”

“嗯！”这个小可怜点点头。

想起白天恐怖的情景，孩子大大的眼睛里又包起了泪花，滚动着，却没有滴落下来。

“爹，什么是叛国贼？”

爹爹听了一怔。

“爹，他们怎么骂你是叛国贼？还骂我是小叛国贼？叛国贼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吗？”

这个被询问的父亲眼里的伤痛，愈发的浓了。

“嗐，爹，他们今天说到叛国贼，怎么那样生气，那么凶悍地打你，连我都不放过呀？”

施玥：“……”

孩子把父亲抱住，好像又受着被那些人虐待的样子，他是那么的害怕。

“爹，我好怕他们那个样子，就像是要把你打死，也把小丹给打死！”

“小丹可不愿意死，就算是死也要跟爹爹在一起！”

施玥痛楚地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孩。

他见他是那么的恐惧，那么的无助，这个父亲的心，真是如刀绞般疼痛。

父亲心疼地把这个孩子紧紧地搂着，把自己伤肿的脸贴靠在他的小脸上，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

“哦，小丹，不要怕，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小丹，你快点长起来，快点长大吧！”

“长大了就寻个机会，逃离开这个地方，逃离开这个残酷的魔窟！”

“逃离？”儿子看着爹爹，“你是说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吗？”

爹爹看着他，点点头。

他用手撩开孩子遮搭在他小脸上的乱发，抚摸孩子脸庞脏兮兮的肌肤，虽然又脏又黑，但却是那样的稚嫩光滑。

唉，所幸的是他脸上没有什么伤痕呀！

这个孩子如果没有意外，他长大了，定是一个好看的人，他长得着实像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就是长得那样的美丽呀！

“唉……”

从这个父亲胸中，郁闷闷的一声叹息出了来。

“小丹，”父亲深沉地看着面前这个小孩，那么的爱他，可真是爱着他，心疼着他呀！

这个小孩这么小，跟着自己受够了苦，没有过一天的好日子。

自己对他，对他可真是歉疚啊！

还有，还有对他的母亲，真的歉疚呀！

但是，自己这么悲惨，这么苦了，能把他拉扯大到现在，也是尽了自己最大最大的努力啊！

自己也是没有办法呀！

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这个伤痛无奈的父亲看着身边这个这么依赖而亲附自己的小孩，自己却没有能力保护他，照顾好他……

父亲的心，一阵一阵地疼痛难忍。

“小丹，在他们没有把你刑责破了相，没在你脸上留下伤痕，没有在你脸上黥上字之前，你一定要从这里逃走，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被他们抓住，不要再回来！”

施小丹：“爹，我们逃离开这个地方，就没有人会打我们了吗？”

父亲点点头。

“是呀，定是要这样做！不然的话，你这一辈子可就跟爹爹一样的悲惨无望了！”

孩子天真地笑了，“那好啊，爹爹，我们俩赶快逃跑吧，离开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好吓人，小丹好害怕呀！小丹再不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了！”

施玥：“……”

摇摇头，“只是，小丹，爹爹却是不走的。”

儿子大大的眼睛扑闪闪地看着面前这个苦难的父亲，不解地问：“为什么呢？为什么只让小丹一个人逃走？爹爹，你怎么不跟小丹一起逃走呢？”

“我们一起走，在一起，不是很好吗？这样再没有人骂你，打你，也没有人可以欺辱小丹呀！爹爹也可以保护照顾小丹呀！”

父亲凄惨地笑笑。

“小丹一个人走，他们追一阵子，追不着也就算了，你逃脱的机会就大一些呀！”

“可是，可是如果爹爹跟你一起逃，他们定是不会放过的！怎么着，都会想尽办法来追捕的！”

“他们把小丹和爹爹又给掳获了，那时候可就不像现在这样了，定是不知会有什么样的悲惨在后面等着了！”

施小丹睁大眼，疑惑地看爹爹：“为什么？为什么爹爹逃走，他们就一定要抓回来！只是小丹一个人，却会放过小丹呢？”

“……”父亲看着这个孩子，这么小的孩子，他懂什么呢？

这个爹爹的心里好难受啊，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看着弱子他的大眼睛是那样的机灵，亮亮闪闪的，无邪如纯净的天空，爹爹的心里越发的疼痛了。

“就算是爹爹跟小丹一起逃走了，可是爹爹这副奇特的模样，到哪里都会被人认出来，很容易就擒了爹爹的。爹爹可是不愿意拖累我的小丹呀！”

可怜的孩子像个小猫咪一样倚偎在爹爹胸怀里，嘟囔着：“哼哼，小丹可不愿离开爹爹，可是舍不得爹爹的！”

悲惨的父亲强扯嘴角的笑肌，苦涩涩，心，好疼痛呐！

“嗐，小丹出去了就去找你的娘亲，跟你娘在一起，她会保护照顾好小丹的。”

听了此话，瘦弱的孩子的眼睛一下亮了：“噢，是吗？去找娘吗？”

施玥点头：“是啊，小丹的娘会照顾你的，会给小丹穿厚厚的衣服，小丹就不会再冷得打抖了。娘亲还会给小丹吃好吃的呢，把小丹的小肚子撑得圆圆的，就像小球儿一样胀鼓鼓的哦！”

施小丹兴奋地：“真的吗？娘会给小丹这些吗？”

施玥心疼地亲吻他。

“是的，是的。小丹的娘长得可好看了，她是不会舍得让小丹挨饿受冻的。”

孩子一双大眼睛亮闪闪：“啊，娘身上什么味道呀？可千万别像爹爹你一样臭烘烘的哈！”

施玥鼻子酸涩：“怎么会呢！小丹的娘香香的哦！小丹的娘干干净净的，长得可是好看呢，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呢！”

“真的吗？太好了！”想像着未见过面的母亲，孩子心里构画着娘美丽慈祥的样子，想像着跟娘亲在一起美好的生活画面，这个可怜的弱儿脸上露出甜蜜蜜的笑容。

他轻柔地抚摸爹爹伤痕的脸，“爹爹，那这样吧，等小丹长大了，肯定是会回来救你的！”

施玥：“……”

孩子甜甜地看着这个父亲，这个可怜凄惨无助的爹，无邪地笑。

“爹爹，我出去努力地长大，把自己长得壮壮的，去学武功，学好了武功来救你！你可要等着我啊，爹爹，你说这样可好？”

父亲苦涩地：“不，你走了就再是不要回来了，永远都不要再回到这里，知道吗！”

“一个人逃得远远的，逃得远远的才安全！”

施小丹：“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让我回来？就只我一个人逃得远远的？我的爹爹，你可还是在这里呀！”

施玥：“……”

孩子乖乖地依伏在父亲干瘦伤痕的胸膛上，“我可是不愿意舍得丢弃你，我的爹爹！我到时候学了武功很强大了，就没有人可以欺负我，欺负你了！我就会来救爹爹你的，你可一定要等着我，说话算话哦！”

听着孩子如此稚气的话，这个悲伤的父亲眼睛潮湿了。

再没有话语，只是抚摸着孩子可爱的小脸，轻轻地，点头，点头……

他伏下身，这个孩子紧紧地搂住，深害怕他真的要从自己身边走掉一样！

他的心，这个父亲的心也是下定了决心，如果这个孩子长大一些了，定是要寻个机会让他逃走的！

可再也不能让他跟自己一样，沦为自己这样的囚奴，像自己一样的悲惨下贱呀！

这般地被人任意蹂躏欺凌，没有半点人身自由，没有半丝生命的尊严！

唉……

这个可怜的父亲凄伤着，无望着，痛楚无比……

他本就不是自己的孩子，他的母亲和他的父亲却是在外面等着他的了！

他不是卑贱的贱种，他的父亲，好像是复云会里的一个大人物呢。

那么，也就定是一个贵族了！

父亲紧紧地抱着这个孩子，再没有说什么话。

可是，在这个可怜的父亲心里，却是这么的舍不得这个可爱的孩子！这样浓浓烈地爱着他！这么多年凄风苦雨悲惨相依相偎过来，感情这么深浓厚，怎么能够舍得，舍得孩子从自己的身边就走掉呢！

可是……

这个孩子如不想法逃离走这残酷的人间地狱，他的这一辈子，可就真的凄惨了……

又怎能忍心让这个孩子的未来，走自己的后路，又是像自己这般的不堪，无望呢！

父亲黯伤地看着远方，他的目深幽，而又那样的悱恻，孤独无望，绝望……

暮色渐沉，光线越来越暗了。

父子俩就这样搂抱着，蜷缩在一起。

彼此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对方，一起抵御周围的冰寒，还有凄惨……

孩子的手脚没有轻重，他把父亲紧紧地抱住，不防触着父亲的伤口，痛得父亲呲牙咧嘴，痛呻出来。

孩子急忙松开手，紧张地看爹爹，“你怎么了，爹爹？”

他顺着爹爹的目光看去，看见爹爹身上那些豁然裂开的伤口，一条一条裂张着，血腥且恐怖！

这孩子又怕又心疼，心像被抹布用力搓绞般，搓绞着一般的痛……

……………

房间里是这般的静，静得只听得见心的碎裂，痉挛了身与心的浓浓伤痛，与烈火般焚绞情志不可消去的仇恨！

噢……

恨！

怎能不恨！

痛苦！

极至的痛苦！！

这个被苦难悲惨的命运深重残害的孩子真是愤疾难忍。

“……是啊，我们本是卑贱，也是认命了。可是为什么，这样的善良，忍让，也还是不能够在他们心中容下半点呢？！”

施玥伤怆之极，但却试图转移话题，把这份伤痛给掩饰过去。

“啊，小丹，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明天，明天我带你回去，给你做你最喜欢的水煮肉，你最喜欢吃的！”

施小丹眼圈红红的，压制不了的恨！

“哼！我定是要报复他，我定要宰了他们，屠了他们满门！我定是要！”

这个伤痛的孩子狠狠地发着誓。

“唉，不，不！”父亲把儿子抱着，心痛极了。

“不，小丹，你不要去这样！放下吧，不要这样！”

施小丹恨恨道：“不要这样！那你叫我怎么做？！”

“我照你的话做了，我忍让他们，我放下他们。可是他们放下我没有？”

“我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了，我怎能放下？我不可能放下！我必须要去讨报他们加在你身上，加着我身上的这些残害！”

施玥痛苦极了：“噢，不，不，小丹，你这样会伤了你自己，你会把你伤了的！”

施小丹冷冷笑道：“哼，那又如何！”

“我现在伤得还不够重吗！还有比我现在这个境况更伤得重的吗？！”

“就算是要与他们同归于尽，我也是要去报仇的！”

施玥痛楚地抱住他，“不，孩子，你不要这样！你去做那些事，如果把你伤了，叫我，叫我怎么去面对你的爹娘？叫我以后怎么去向你的亲生父母交代呀？！”

他本是伤痛，自己口不择言冲口而出的话，可是，可是……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已经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