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对峙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齐冲呆呆地在医院走廊坐了一宿，坐得手脚麻痹，整个人像是被噩梦魇住了，而昨天发生的一切也确实就像一场永远也挣脱不了的噩梦。 齐冲带着一身疲惫走出医院，外面早已大亮，一夜未眠的齐冲被阳光刺地睁不开眼。 她缴纳了高昂的手术费后，发现家里的资产并不多了，早在两年前安康地产遭遇危机时，齐国安就用私人财产填补了公司的漏洞。 无力感瞬间吞没了齐冲，她突然想起了齐民康，怎么母亲出事，叔叔没有来医院？ 齐冲想去安康地产找他，手机震动，是派出所的电话，齐冲把冰凉的手机放到耳边：“喂，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公事公办的声音：“您好，请问是夏意的家属吗？麻烦请来派出所一趟。” 齐冲疲惫地捏捏鼻骨：“好的，我知道了。”随手招停了辆路过的出租车，去了派出所。 派出所内，警察把一沓烧毁的照片递给齐冲：“这是你母亲的东西，昨天车祸后我们发现的，你母亲晕了过去，手中还紧紧攥着这些照片，想来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齐冲接过照片，仔细翻看，有许多张已经被烧得焦黑，哪怕损毁程度比较低的，也几乎被烧去了半张。 齐冲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照片，她可以看出每张上都有齐民康的身影，齐冲凑近了仔细辨认齐民康身边的人，突然，灵光一闪，她认出了此人正是父亲的特助小陈。 齐冲见过小陈两次，对他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她深知这几张照片极为关键，巨大的危机逼出了她的记忆，竟然认出了小陈。 小陈的叛逃就是压死父亲的其中一根稻草，齐冲异常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为什么这些照片会出现在夏意手里？夏意又为什么要冒着大雪出去，有什么事情要着急办吗？ 齐冲的心头隐隐升起浓重的不安感，她握紧照片，决定去找齐民康问个清楚。 警察的声音还在继续：“齐小姐，关于赔偿这方面，您也看到了，虽说是油罐车违法在先，但司机重伤住院，他的家境不怎么富裕，家属坚称掏不出赔款来，让我们该判几年判几年，所以说这个手术费还得您自己拿……” 齐冲的思绪早已飘远，大致听明白了警察的意思，苦涩地朝他笑笑：“我知道了，麻烦那个凶手醒了以后狠狠地罚他。” 警察正色道：“我们会依法处理，绝不会姑息的。” 齐冲：“好，谢谢您。” 齐民康瘫坐在宽大柔软的办公椅上，眼神如死灰一样黯淡无光。 他在知道霍世明把照片寄给夏意后，一直惶恐不安，害怕事情败露，怕夏意揭穿他伪善的面目，怕他再也不能坐在这个办公室里。 后来得知夏意在路上出了车祸，他如释重负一般长出一口气，一口气没出完，却倏地僵住了，他这是在干什么。 夏意对他极好，当年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就每天到齐国安家吃晚饭，夏意总是变着花样给哥俩做饭，到他走时，还要给他塞上一兜水果。 如今夏意重伤住院，他却连面都不敢露。 齐冲走出派出所，旋风似的冲上一辆出租车：“去安康地产，快！” 出租车一路风驰电掣。 齐冲气势汹汹，前台认识这是前董事长的千金，也没有拦她。 齐冲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齐民康的办公室前，手放到门把上时，却蓦地顿住了。 公司出事难道真的和齐民康有关吗？ 那些新奇的玩具，牵着她的那双温暖的手掌，春风化雨的关心，难道都是假的吗？ 齐冲想起了去世前的父亲，整日愁眉不展，往日雷厉风行的人好像都被抽干了精气神，噩耗传来时，薄薄的白布盖住父亲灰白的面孔，母亲和自己泣不成声，如今母亲也重伤不醒，她出事前手中紧紧握着这些照片，她会不会和自己想的是一样的呢。 齐冲心一横，推门而入。 齐民康正支着手臂，低头紧紧捏着眉心：“我不是说了别让人进来吗！” “叔叔。” 齐民康身形一滞，慢慢抬起头挤出一团笑：“小水啊，你怎么来了，来，快坐。” 齐冲面上不带什么表情，冷谈地说：“我妈出车祸了，您怎么不去医院看看她呢？” 齐民康硬着头皮回答：“太忙了，我一会儿就去。” 齐冲的瞳孔骤然收紧：“是太忙了没空去，还是，问心有愧，不敢去呢？” 齐民康牙关紧了紧，生硬地说：“这孩子，这是胡说什么呢。” 齐冲举起手中的照片，甩到齐民康的办公桌上：“那叔叔能给我说说这些照片是什么意思吗？” 齐民康目光呆滞地盯着眼前的照片，车祸时不是起火了吗？怎么照片没被烧掉？ 终于还是到这一天了。 齐冲沉默地站在一旁注视齐民康，等待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哪怕那个解释再不合理、再牵强，她也能说服自己相信齐民康。 谁知齐民康却突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他站起来，慢慢走到齐冲面前，高大的身影像团黑雾牢牢裹住了她。 齐冲的心脏咯噔一下，强烈的不安感正向她席卷而来：“你笑什么？” 齐民康眯起眼睛，像一只随时暴起伤人的猛兽：“我笑，你们一家真是一脉相承的敏锐啊！” 齐冲：“什么意思？” 齐民康轻笑一声：“你不就是想知道当初小陈卷款跑路跟我有没有关系吗，我告诉你，有，就是我让他这么做的。而且不仅他和我有关系，你爸买的那块儿地皮也是我设下的陷阱。” 齐冲如遭雷击，当场愣在原地，良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磕磕绊绊地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图穷匕见，齐民康目眦欲裂，双眼充血，英俊的面孔几近扭曲，像个吃人的妖怪，他死死抠住齐冲的肩膀：“你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是为了抢公司了！” 齐冲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艰难地从中挤出三个字：“……抢公司？” 齐民康声音尖利，咬牙切齿地说：“所有人都说我不如他，那我就把公司抢过来给管给你们看，齐国安还想把公司传给你，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这个公司倾注了我数十年的心血！” 齐冲的胸腔剧烈起伏，她使劲挣脱出齐民康的钳制，把办公桌上的照片敛起来：“就为了公司，你联合外人，陷害兄弟，你简直是不忠不义！不孝不悌！妄背人伦！” 齐民康看见她的动作，阴恻恻地笑着靠近：“小水，那些照片都被烧坏了，你还拿着它们干什么，快放下吧。” 齐冲：“我要去揭发你！” 齐民康一哂：“你不会以为几张不清不楚的照片就能当证据吧。” 齐冲心知他说得是对的，几张照片根本证明不了什么，悲从心来，齐冲死死压抑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 说完夺门而出，正巧撞上了门口的霍世明。 齐冲的眼睛已经完全被泪水糊住，她跑到洗手间，在没人的隔间里大声痛哭。 霍世明鼓着掌走进齐民康的办公室：“真是一出好戏啊。” 齐民康冷笑：“你来得倒是及时。” 霍世明：“那是自然，我可是时时刻刻关注着你呢。” 齐民康冷哼一声，没有作声。 霍世明凑近一点：“这下可真是众叛亲离了啊，怎么样，还不接受我的条件吗？我已经拟好合同了，要不，你看看？” 说完一拍脑门：“你看我这个记性，我一看见你侄女气势汹汹地冲上来就忘记拿合同了。等一下啊。” 说完拨通一个电话，对那头低声说：“把我的合同送上来。” 老刘挂掉电话，就要把合同送上去，一只苍白的手拦住了他的动作：“我去吧。” 霍浔也看见齐冲了。 他是和霍世明一起来的，霍世明心知霍浔对齐冲的感情，把他摁在车里没让他出去。 霍浔拿着合同走到齐民康的办公室，霍世明见来人是他，也不惊讶，像是早有预料似的，接过合同对他说：“行了，和齐叔叔打个招呼。” 随后又转向齐民康：“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霍浔规规矩矩地向齐民康问好：“齐叔叔好。” 齐民康僵硬地扭过头去，并不看霍氏父子。 霍世明大手一挥：“行了，你出去吧，我和你齐叔叔还有要事相谈。” 霍浔的一颗心早就火急火燎，他在楼下没有看到齐冲出来，这丫头肯定还在楼里，指不定躲哪哭去了。 霍浔沿着楼道一寸一寸细细地找过去，终于在尽头的洗手间听见了若有若无的啜泣声。 霍浔的心狠狠一揪，大声喊：“齐冲！出来！” 齐冲听到是霍浔的声音，没有理会，只是收敛了声音，变成了无声的呜咽。 霍浔见齐冲没有反应，心头起了一层薄薄的火：“你不出来，那我就进去了！” 齐冲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隔间的门被人大力推开了。 霍浔黑着脸站在厕所外，眼角一跳，对上了齐冲的目光。 齐冲使劲抹干净脸上的泪痕，扯动嘴角，僵着脸强行对他笑，丹凤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悲伤。 齐冲：“你怎么还闯女厕所呢。” 霍浔的心一揪，没好气儿地说：“我怕你哭死在里面。” 齐冲僵硬地回答：“不会的……” 霍浔见不得齐冲这一副明明难过得要死却还装着无事发生的样子。 他拽住齐冲的手腕，齐冲的手仿佛刚从冷藏室里掏出来一样，凉得死气沉沉，他发现这只手腕细得惊人，回来这几天肯定也没好好吃饭，急上心头：“跟我出来。” 齐冲被他拽得踉踉跄跄。 二人站在无人的楼道中，霍浔看见齐冲脸上隐约的泪痕：“……有需要就直接和我说。” 齐冲摆摆手：“不用担心，你要是能帮上忙，我肯定来麻烦你。” 霍浔听到这话一颗心放回了心窝里。 齐冲的手机在寂静的楼道里突兀地响起来。 “喂，邓叔叔，知道了，我马上来。” 齐冲挂掉电话：“医院有事找我，我得走了。” 霍浔点点头，目送齐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