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3章 你像是杨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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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将是兵的魂。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一支军队,将领便是大脑。 蒋晨不同,他不但是大脑,还是尖刀。 守城最忌讳的便是死守,金山城在北疆军的围攻之下,想出城偷袭也没这个能力。故而,将领的作用就被放大了。 蒋晨可以靠后指挥,只要麾下回头能看到他,那么,这便是亲临一线,能有效鼓舞士气。 但他选择了身先士卒。 每一次被突破,都能听到他的咆孝,看到他的身影。 每一次,麾下都会为之欢呼,精神倍增。 虽说死伤惨重,但蒋晨有把握能再坚守两日。 两日后,澄阳也该出兵了。 只需给他半日喘息之机,他就能通过重新调整防御态势,抽调民壮协助,修葺城头等等手段,来增强防御能力。 这是一个潜力无穷的将领。 按照肖宏德的说法:蒋晨若是一路不出岔子,十年后,大辽名将是妥妥的。 蒋晨自己也以此为目标,琢磨兵法,操练麾下,磨砺修为…… 他野望着宁兴,想着此次挫败北疆攻势后,载誉而归的场景。 可就在他踌躇满志时,来自于身后的一刀,了结了他的憧憬。 脖颈一痛,视线就变了。 他看到了右侧……麾下惊愕的看着他,有人甚至是绝望。 这是怎么了? 还有一些人的视线转向了他的身后。 他很快就看到了身后。 吴念刚好收刀。 鲜血从刀身上滴落。 吴念! 吴念看着他,眼神中有内疚,但,更多是欢喜和释然。 他怎么敢? 从在金山城搭档以来,蒋晨和吴念之间的配合堪称是完美。 蒋晨略微有些霸道,吴念有些世家子的内敛,二人之间相得益彰。 蒋晨注重拼杀,吴念就在他的身后组织,拾遗补缺。 蒋晨曾说过,以后换了别的地方为官,定然要带着吴念一起走。 一个好的搭档,能放大主将的作用。 他…… 是他! 蒋晨最后的念头是愤怒。 他看到吴念叹息一声。 说道。 “这都是命!” 随即,无边的黑暗覆盖了蒋晨所有的感知和情绪。 仅仅残留着一个念头: 恨! 这个变故惊呆了守军,同样让敢死营的人傻眼了。 “这是自相残杀呢?” 吴念压下了一丝内疚,喊道:“我的人,退!” 百余守军突然后撤……这些都是吴念的心腹,只知晓吴氏,不知晓大辽。 顿时那一片城墙就成了空白地带,敢死营顺势扩大…… 枪影闪烁,屠裳上来了。 “屠公,闪开!” 屠裳许久未曾杀敌了,此次出手,酣畅淋漓。 可王老二却冲了上来,在他的前方扫荡。 “老二,退后!” 屠裳一股子内息凝结在手臂中,没地方发泄。 “屠公,你歇着。” 王老二带着人杀向了床弩那边。 床弩那边的人刚从吴念斩杀蒋晨的变故中清醒过来,王老二就来了。 “是王老二!” 一个军士绝望跪下,“我降了!” 吴念顺势喊道:“此刻降了还能留的一命!” 王老二绝望的看着前方的守军尽数跪下。 “我的人头啊!” 张栩上来了。 却发现守军大多弃刀跪下。 残余的数百人,聚在一起,悲愤的看着他们。 “杀!” 一个将领手握长枪,冲杀过来。 “吴念,你不得好死!” 将领被屠裳一枪穿胸,临死前的咆孝令人心季。 坚守两日,靠的是蒋晨的悍勇和身先士卒。 士气这个东西很奇怪,说不清,道不明。 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能鼓舞士气。 但一句话,一个动作,同样能打击士气。 蒋晨被吴念斩杀,那一刀,斩断了守军所有士气。 随即北疆军涌上城头。 吴念和心腹百余人聚在一起。 没人看他们一眼。 “打开城门,控制官廨!” 屠裳喊道。 城门打开。 骑兵随即进城。 数十残敌鼓起勇气,挡在了街道中间,随即在马蹄下成为数十堆烂肉。 历史进程如车轮,大势之下,个体显得格外的无助。 江存中率先进城。 “清理各处官廨,户籍赋税册子优先找到,并看护好。其次是各处仓库……” 那些造反的军队攻进城池时,第一件事儿便是夺取粮食和钱财,以及烧杀抢掠。 这便是正规军和草头王的区别。 户籍在手,这个地区的情况就一目了然。 赋税册子在手,整个地区的经济情况一清二楚。 这些,是会下金蛋的鸡。 吴念觉得有些尴尬,走过来,“吴念,见过将军。” “江存中。” “见过江将军。” 吴念说道:“这两日不是下官不肯出手……” “这些话留着。” 江存中打断了他的解释,吩咐道,“弓箭手登高。城中街道不许行人出现,否则,斩杀!” “领命!” 弓箭手迅速控制了制高点。 “所有俘虏,下城!” 俘虏们被赶下城来。 “站好!” 俘虏们顺着街道站好。 身后便是一个个北疆将士。 江存中走到了城门内,低头。 吴念心中一跳,赶紧跟着。 哒哒哒! 马蹄声清脆,缓缓而来。 当先的是百余骑,皆身披重甲,带着面盔,仅有双目露在外面。 接着是十余护卫,看着身材魁梧,目光炯炯。 弓箭手们在城头和两侧屋顶站好,目光转动。 随即,杨玄策马缓缓入城。 江存中单膝跪下,“禀国公,城中已无残敌!” 蒋晨坚守了两日半,这两日半守军死伤惨重,一朝破城,剩下的守军再无斗志,所以江存中才能迅速掌控金山城。 杨玄颔首,“辛苦!” “下官,不敢言苦!” 江存中抬头。 两日半攻下金山城,对于敌我双方来说都有些意外。 但仔细思索这个过程,就会发现意外中隐含着必然。 杨玄只是变化了一下投石机和弩阵的打击节奏,就令守军死伤惨重。接着以北疆军攻城,消耗敌军。 最后敢死营疯狂一击,就算是吴念不出手,最多一个时辰,金山城也逃不过陷落的命运。 这一切看着平平无奇,可里面蕴含着无数用兵道理。 大道至简,不繁也! 江存中眼中多了钦佩之色,心中隐隐约约猜测这位曾经的好兄弟,不会止步于此。 内州! 泰州…… 这个大唐病了! 百姓在呻吟,在无助的求救。 长安在内斗,在享受。 帝王将相世家门阀,权贵宗室,豪强…… 就像是一坨蛆虫纠缠在一起,扭动着,黏液覆盖了整座长安城。 在这个混沌的令人绝望的时代。 北方的号角不断响起。 杨玄这位长安口中的杨逆,率领北疆军,不断北上,不断开疆拓土。 昏暗中,这便是一缕阳光,刺破阴霾,给天下带来希望! 是啊! 希望! 江存中百感交集,喊道:“跪!” 俘虏们陆续跪下。 胆大的抬头看一眼,看着威严的北疆之主入城。 城中虽然简单收拾了一下,但依旧能看到血迹。 投石机把两侧房屋砸烂了不少,看着让杨玄想到了浩劫。 两侧的俘虏剩下不多了,杨玄不禁幽幽一叹,“可惜了!” 韩纪察言观色,“守军悍勇,死伤惨重,带累我军损失不小。” “我不是为此叹息。” “那是为何?” “那些死去的守军,都是上好的劳力啊!” 韩纪:“……” 杨玄看着前方笔直的大道,看着两侧温顺的俘虏,心中豪情涌起。 内州曾是北疆为之头痛的地方,北辽军以内州为基地,频繁出兵袭扰、攻打北疆各地。 那时候,提及内州,北疆百姓都会变色。 可现在,内州大半都在他的手中。 仅存一个澄阳城! “内州,是大唐的内州!” 杨玄拔刀,举起。 万众欢呼。 吴珞三人在吴念家中等候消息。 “没动静了。” 丁波侧耳倾听。 吴珞心中一跳,把书卷放下走出来。 “如何了?” 丁波摇头,“不知。” 他和万宇靠近大门,一人从门缝往外看,一人听着外面的动静。 吴珞心跳加剧。 她知晓,若是北疆军撤离,她的命运脱不开两种可能,其一被幽禁在吴家,其二是被吴念处死。 第二种可能性最大。 你要说什么大家是亲戚,有必要那么绝情吗? 对于吴念来说,吴珞这位远房堂妹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一旦被炸出来,蒋晨第一个要弄死他。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郎君应当不会输吧! 对,不会输。 至少,也得是个平手吧! 吴珞不好意思去大门那里凑热闹,就靠近围墙。 她侧身,装作是若无其事的模样,实则是在倾听。 没什么动静啊! 外面太安静了。 仿佛是一座空城。 人呢? 吴珞有些心慌。 不禁下意识的怀念起了杨家的后院。 往日格格不入的一切,此刻都变得亲切起来。 一心想争宠的章四娘;蠢蠢欲动,却不敢出手的花红和言笑。 一心想成为后院仅次于周宁的管大娘。 神秘而冷漠的怡娘。 雍容的女主人周宁。 可爱顽皮的小郎君。 她甚至想到了剑客和富贵,以及郑五娘。 我想回家! 她惶然抬头。 “国公威武!” 巨大的呼喊声传来。 吴珞被吓了一跳,蹦了起来。 她露出笑脸,握紧拳头,欢喜的道:“胜了!” “国公威武!” 巨大的欢呼声席卷而来。 “国公威武!” 马蹄声不断接近。 有人在高喊。 “所有人在家中不得外出,否则,格杀勿论!” “所有人……” 杨玄进了官廨。 “国公,户籍与赋税账册都在。” 几个随军小吏欢喜的禀告。 “好!” 杨玄笑道:“人在,一切都会重新积累起来。” 韩纪微笑道:“郎君这话,却有些把百姓当做是牛马的味道。” 这话,也只有韩纪敢说。 杨玄并不避讳这个话题,“我说过,阶层不可避免。 人活着,就得创造。商人、工匠、农户,军士,官吏,将领,权贵,豪强……每个阶层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创造财富。 百姓处于最底层。作为施政者,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力把这个大饼做大,尽力让百姓能分到更多的饼……” 这话有些隐晦,但韩纪已经听出了些弦外之音。 每个阶层都得为这个大唐奉献,施政者统筹这一切,尽力去创造财富……最终,站在百姓那一边。 施政为民! 主公的格局,大的惊人呐! 韩纪心中欢喜,老贼干咳一声,低声道:“老韩,老夫觉着你像是一个人。” “谁?”韩纪随口问道。 “听过郎君说的三国吗?” 杨玄没事儿也曾和他们说过三国的故事。 韩纪点头。 “你觉着老夫像是谁?郭嘉?” 郭嘉聪敏绝顶,但早逝。 这人还真是胆大不忌讳! 老贼摇头,“杨修!” 杨修也是聪敏绝顶,但喜欢玩小聪明,最终死于小聪明。 可杨玄当初讲述这个故事时,并未告诉他们,杨修真正被杀的原因,不是玩小聪明,而是掺和了曹操的家事。 进了大堂,杨玄坐下。 江存中禀告了此战的战果。 “……城中钱粮不少,守城的物资也不少。” 杨国公最喜的便是钱粮。 “另外,发现书信一封,是蒋晨写给肖宏德的,还未发出去,我军就围住了金山城。” 江存中拿出一封信。 “我就不看了,简略说说。” 杨玄现在很少参与厮杀,故而两日半的攻城战,他就一直坐在马背上指挥,有些累。 “蒋晨向肖宏德保证能坚守十日。” 江存中笑道。 “十日,很是豪迈!” 杨玄微笑着,目光转动,看向吴念。 大堂内渐渐沉寂了下来。 吴念上前,行礼。 “见过国公。” 世家子的礼仪无可挑剔,气度也是如此。 “你就是吴念?” 杨玄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来。 这是不满了? 吴念心中一紧,“正是下官。下官与吴珞乃是亲切的兄妹。” “亲切的兄妹……” 亲切的兄妹至于让吴珞出发时这般悲壮吗? 仿佛一去不复返了。 这话,带着讥诮之意。 吴念心想,我坐视两日半,杨国公这是恼火了吧? 要如何解释? 还是请罪。 请罪,便把主动权放在了杨玄手中。 战时反正的功劳也随之荡然无存。 是要命。 还是要功劳? 珞儿当初的提醒我怎地就没听呢……吴念心中乱作一团。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杨玄的嗓子眼有些发痒,引发了语气变化罢了。 嗓子眼发痒,这是扁桃体发炎的征兆? 杨玄看着吴念,虽说有些恼火此人出手太晚,让麾下平添了不少死伤。 但做人要厚道,若非吴念出手,最后那一个时辰,少说还得填进去数百条人命。 所以,此人有功。 有功必赏是杨国公的施政理念。 那么,就赏他! 嗓子眼难受,杨国公干咳一声。 “咳咳!” 噗通! 内心压力已经大到让自己崩溃的吴念,跪了。 “国公,小人有罪!” 杨玄:“……” …… 本月最后一天,还是双倍月票,求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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