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不必追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司空言被两名仆人像搬动贵重古董般，搀扶进一间阔绰的卧室。\n\n天花板上垂下璀璨的水晶灯，整个空间都是柔静的纯白色调。\n\n床蓬松舒适，他刚一躺上，就要沉睡过去。\n\n耳畔传来离去的脚步声，随后是关门声。\n\n司空言合着眼，迷迷糊糊的想，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n\n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白羽给他下的并非那种药，而该是一种类似镇静剂的东西。\n\n脚踝被人轻轻挪动，随即脚上一松，鞋子被褪掉了。\n\n司空言的心蓦地揪起来，如果白羽还有下一步打算，那他是没有反抗余地的。此刻用颜面扫地什么的，已经无法形容他的感受了。\n\n然而白羽只是脱掉了他的鞋子，随后静静坐在床边望着他。\n\n那目光充满流连，似乎想将他的模样镌刻在瞳孔里，每当闭上眼睛时就能看见。\n\n司空言费力的将眼睛撑开一条缝，有朦胧的眸光从缝隙里倾洒下来。\n\n光线倏地变暗，白羽按下遥控器关闭水晶灯，打开浅橙色的壁灯。\n\n「白羽。」\n\n司空言总算寻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像是梦呓。\n\n他说，「我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n\n白羽默不作声，将手放在他胸口。\n\n衣服下传来男人胸膛结实的触感，她说，「我不后悔。」\n\n「哪怕一辈子只有一次，能离得学长这般近，我也知足了。」\n\n司空言不再说话，他想翻过身去，可使不上力气，只能平躺着。\n\n白羽倾身双手抬起他的头，将枕头放在他头下，然后抓起他双手叠放在身前，又将他修长笔直的双腿伸直放好，坐在一侧，仿佛在给逝去者祷告…..\n\n司空言实在太困了，勉强挺分钟，意识便沉入黑暗。\n\n朦胧中他感觉有柔软温热的东西贴近他的颈间，随即是一股苏苏的感触。\n\n他往一边侧了侧头，又沉睡过去。\n\n白羽从他衣兜里掏出手机，锁屏上浮着一条信息：\n\n「大坏蛋，你啥时候回来」\n\n她轻轻握住司空言的手，捏住他食指，用指腹在屏幕上按了下，手机解锁了。\n\n然后，她关了机。\n\n司空言就这样，在今夜销声匿迹了。\n\n白羽俯身，将脸贴在他胸膛，聆听着那陌生而温柔的心跳。\n\n她想记住他心脏跳动的频率。\n\n次日，司空言醒来时，卧室里空空荡荡。\n\n清晨明媚的阳光透过洁白窗帘在地板上洒下一层光纱。\n\n他的头疼得几乎裂开，四下都安安静静，偌大宅邸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n\n记忆迅速回笼，愤怒袭上心头。\n\n条件反射般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摸手机，结果竟然关机了，他心倏地一空，像有风从其中呼啸而过。\n\n开机后，立即收到数个未接来电提醒，司空言数了下，总共十二个。\n\n多条南辰发来的信息：\n\n「你怎么关机了？」\n\n「不会被人绑架了吧！」\n\n「你好，绑匪先生，如果你没收了我男友手机并在开机时看到这条微信，请你立即在两个小时内放人，否则我将报警」\n\n「你没去云上」\n\n「你骗了我」\n\n「司空言，你是好样的」\n\n司空言盯着屏幕上一行行的文字，它们在视线中像变异般长出毛刺，随后又变得光滑。指尖悬在键盘上空，他却不知该说什么。\n\n他头痛欲裂，思\n\n维已经短路。\n\n现在显然不是解释的好时机。\n\n他从床上放下腿，发现鞋子规整的摆在床边，他蹬上鞋摇摇晃晃朝外走。\n\n不见白羽的影子，只有两个仆人在打扫客厅，他经过时，他们齐齐抬起头，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他。\n\n司空言推开门冲了出去，阳光兜头浇下，仿佛发出金属碎落的声响。噼噼啪啪在他耳边炸开。\n\n庭院里，他的黑色迈巴赫正宁静的沐浴着朝阳。\n\n他几乎是飞奔到车前，隔着衣兜按下车钥匙，车子发出一声鸣叫，他扯开驾驶位车门，身形不稳的坐上去。\n\n他只想马上离开，多希望自己能像一缕风般从原地消失。\n\n在庭院外的马路对面，树荫下站着一个纤瘦人影。\n\n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好久好久。\n\n深夜的寒冷早就把她彻底冻透，即使太阳升起来，也无法驱散那骨子里的寒冷。\n\n昨晚去云上得知司空言压根没来过后，她莫名的就想到了白羽。\n\n莫非她又出事了？司空言才会急匆匆的离开家。\n\n南辰打车循着记忆，来到白家宅邸前。一眼就看见停在院落里的那辆车。\n\n‘我爱零\"。这个别致的车牌号，就算想雷同也是不可能的。\n\n她本想冲进去，可最后卑微的自尊止住了她的脚步。\n\n她站在路对面，遥望着那扇窗子。\n\n起初灯光明亮，随后变得黯淡。再然后，灯火彻底熄灭。\n\n变成一个黑洞洞的旋涡，像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她瞧。\n\n她好冷呐，总算等到他出来了。\n\n司空言撂下手刹，一脚油门踩到底，引擎发出野兽咆哮般的轰鸣，庭院大门像受到惊吓般倏地敞开。\n\n迈巴赫如猎豹般扑向马路，一个急转弯摆顺车头。\n\n阳光迎面射来，司空言没放遮阳板，晃得他眯起眼。\n\n在白花花的刺目光线中，车头前猛地闪现出一个人影，就像从地底下突然钻出来一般。\n\n岑寂的清晨响起刺耳的刹车声，跟在后面的车险些追尾，落下车窗大骂。\n\n马路上立时荡漾开此起彼伏的鸣笛声。\n\n然而，司空言似乎全都听不到了。\n\n他愣愣盯着车前的人。\n\n阳光下她苍白得有些透明，唯有那双眼依旧清澈无比，像是两颗玻璃珠，反射着光影。\n\n他们隔着风挡玻璃对视着，被周遭连绵不绝的催促声与咒骂声淹没。\n\n司空言推开车门，缓缓走下去，走到她面前。\n\n南辰没有看他，定定望着某个地方，眼球像玩偶一般一动不动。\n\n其他车辆终于不耐烦，纷纷绕开停在马路中间的车，继续前行。\n\n他们被穿梭的车流包围。\n\n司空言微微眨着眼，睫毛落满光影，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一个字。\n\n他抬起手，想要触碰南辰，可却又放下了。\n\n就那么垂眸望着她。\n\n南辰的眼珠终于转动了下，抬眼目光落在他的颈间。\n\n白皙的肌肤上印着一个唇印。\n\n不是口红的痕迹，而是被咬或者果出的印记。\n\n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那个印记，随后苍白的笑了。\n\n司空言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抬手摸向自己颈间，手指和南辰的碰在一起，南辰立即像被电到一样，飞速闪躲开。\n\n「你去公司吧，晚点回来。」她说，声音了无生机。\n\n随后，她转过身，往前走去。\n\n司空言伸手\n\n想要抓住她的胳膊。\n\n这时，又听南辰背对着他说了三个字：\n\n「不必追。」\n\n司空言的手悬在半空良久良久。\n\n自始至终，他一个字也没说出口。\n\n他站在车流中，凝望着那个纤瘦远去的背影，直到她拐过街角，消失不见。\n\n万里湛蓝的晴空仿若一下就阴沉了。\n\n司空言不知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到公司的。\n\n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谁也不见，什么也不听。可惜他不能，偌大一个集团都在等着他。有太多的事等待他去处理，即使他已心乱如麻。\n\n一整天，他都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期盼着下班回家后，一切照旧。还能和南辰有说有笑的吃晚餐，窝在一起刷手机，甚至一起看乏味的新闻。\n\n然而命运并没有给他垂青。\n\n天黑他回到别墅时，已人去楼空。\n\n所有属于她的衣物和小玩意都被带走了。\n\n原本放置画板的窗前空空荡荡。\n\n司空言觉得有什么在胸前内碎裂了，尖锐的碎片将他刺割得血肉模糊。\n\n他呆呆站在卧室中间，落地窗外，夜色渐渐沉落。\n\n苍穹下飘荡着似有若无的欢笑声，忽远忽近。\n\n这样的场景和心境，有些熟悉。\n\n明明是难过到极点，却发不出声音。\n\n司空云离开时，也是这样的吧，没有一句道别的话。\n\n他又犯错了，伤害了最重要的人，可却非他本意。\n\n司空言将车钥匙丢在茶几上，颓然坐到沙发里，任凭心绪和夜色一起沉落。\n\n南辰呆坐在窗边地板上，脚前摆着蜗牛瓶。\n\n她本想把它留在那栋大房子里，可最后还是带走了。\n\n门口传来响动，锁头被拧开，周走进客厅时吓了一跳。\n\n她今天刚去面试了一份超市理货员的工作，这工作不需要聪明，只要能吃苦有耐心就行。她成功通过了面试，明天就可以上岗了。刚想着回家就把好消息告诉南辰，没想到她却来了，可表情似乎不大对。\n\n啪地一声，客厅灯亮了。\n\n南辰像被针刺到一样，缩了下。\n\n「小南，你怎么了，生病了么。」\n\n周扔开挎包，蹲在她跟前，这才看见南辰红通通的眼睛。\n\n「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别哭啊，小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抽出纸巾给南辰擦脸，「和你男朋友吵架了？他欺负你了？那个…银色头发的，叫，叫青焰的人？是不是他？」\n\n「不是…呜呜呜，不是他。」\n\n南辰本来只撇着嘴角，被她一问，像瞬间打开闸门的水库，一发不可收拾。\n\n「别哭了别哭了，乖哦，不管是谁，我们不去理他。不管是谁，他都不配做小南的朋友。」\n\n周将她搂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心底翻搅般的疼。\n\n关于过往，她并没忘记，只是选择了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