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3章 那些毫无征兆的落幕并非结局本身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信息从不等人做出反应：\n\n“在物流中心高层，有那么一个很奇怪的人，他针对你做了许多事，无论是我当初在仓库绑架合伙人的事，还有Z集团内部眼线的安插，都是那人的手笔。”\n\n“我如今的所作所为，也是被他所迫。”\n\nZ集团内部的眼线……\n\n陈宴听到了如此糟糕的消息，但出乎意料的并未感觉意外。\n\n那人是谁？\n\n“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无法确定他的性别，不能确定他的具体身份和职级，只单方面受到他的威胁，为他做了一些事。”\n\n“他在针对你，陈宴，就连这一次威廉亚当斯集团关于图灵芯片和Z集团进行的合作，一定程度上也是他一手促成的。”\n\n“你需要警惕。”\n\n陈宴问道：\n\n“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呢？”\n\n黎守诚的回答很简单：\n\n“别多想，仅仅是赠品而已。”\n\n陈宴完全不信。\n\n黎守诚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n\n“我认为你一定会答应我们之间的交易，我也因此会把这个人的存在告诉你，你将因此不会陷入他为你编织的陷阱中。”\n\n陈宴少有反应如此迅捷的时候：\n\n“什么陷阱？是总督为我安排的婚约吗？”\n\n电话里仅仅传来黎守诚最后的声音。\n\n“那么，陈宴，再也不见了。”\n\n电话被挂断。\n\n陈宴看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心中依然对这样的交易十分抗拒。\n\n他内心始终纠结，对于一个毫无道德可言的人而言，坚持“交易诚信”真的是有必要的吗？\n\n这人原本就是无道德的，他现在用基于道德标准的事情和我进行讨论，我为什么要跟他讲道德呢？\n\n因为我是讲道德的我大概是讲道德的，于我而言，做生意就要讲究诚信，他把情报卖给了我，我付出了帮他得到自由的努力，这完全是公平的，甚至是我赚取了更多利益的。\n\n既然是公平的，我为什么这么不甘心呢？\n\n大抵是因为我认为一个恶贯满盈的恶棍不该就这么逍遥法外，他做的恶事必须得到应有的报偿，而不是用那些恶事本身得到了自由的救赎。\n\n哪里出错了呢？\n\n错误在我我想要得到他曾经所做恶事的成果那些资料，我想要那些资料，因此帮他得到了自由。\n\n我才是导致我内心抗拒和不甘心的源泉！\n\n我才是导致罪魁祸首逍遥法外的决定性因素！\n\n想到这里，陈宴恍然大悟。\n\n于是他来到中控台，调出机动快艇的控制面板，使其引擎在一瞬间超负荷运转而导致爆炸。\n\n黎守诚恐怕做梦都想不到，他所控制的机动快艇所用引擎并不是帝国公司制造，也根本不符合生产安全规定，更不符合产品质量标准，完完全全就只是陈宴的玩具罢了。\n\n海风似乎带来了一声几乎消失了的爆破声，陈宴抬头去看，视线透过船楼的玻璃，只能看到无月夜色之下的无边黑暗。\n\n‘他妈的，我的底线还真他妈灵活……\n\n我还真不是个好东西……’\n\n陈宴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意识到“原来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这么清晰的认知。\n\n陈宴受到了违背“交易公平和信用”的道德谴责，同一时间获得了“释放恶贯满盈”杀人犯的道德成就感。\n\n后者很快压过了前者，于是陈宴的心情不再沉重。\n\n他看向手机。\n\n在手机的录音页面有一段新的录音，那是他和黎守诚之间的对话，他沉默了片刻，删除了这条录音。\n\n‘黎守诚就这么死了。’\n\n他心中回想着黎守诚的所作所为，一时之间只感觉心里憋着什么。\n\n虽然见证了黎守诚走向毁灭的全过程，但他依然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感觉他感觉黎守诚的死太简单了，也太快了，太过……没有征兆。\n\n‘就好像是有什么力量推动了他的死亡……就好像有人为他创造条件，使他走上了毁灭的道路。’\n\n‘是谁呢？’\n\n‘又能是谁呢？’\n\n陈宴一边思考，一边开着船往戴斯岛方向航行。\n\n冥思之间，他忽然意识到一个蹊跷的地方：\n\n‘黎守诚是因为害怕巴尔达克罗德的清剿，因此才离开的戴斯岛。\n\n可黎守诚手里拿着巴尔达克罗德这些年来所进行一切违法行为的证据，他为什么不凭借这些信息去威胁巴尔达克罗德，以保全自己的性命呢？\n\n如果真如他所说他拥有这些年来巴尔达克罗德所做的一切的记录，这些记录中的行为明显是不可能被包庇的事，尤其是在网络时代发展到了现在的阶段，即便舆论无法杀死巴尔达克罗德，也足以保证黎守诚的命。\n\n网络舆论引导社会事务的例子已经不少见了，难道黎守诚就看不见吗？\n\n明显不是这样的。\n\n更何况……黎守诚如今已经是民营企业家的身份，他已经借助Z集团洗白了，不再是单纯的帮派人员了。\n\n他甚至已经出现在物流中心的客商招待会上这样拥有拉拢价值的人，物流中心不可能任凭一个明显已经没前途的落幕官员去打杀。\n\n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n\n陈宴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没有回转余地的思维死角。\n\n于是他清空了自己的脑袋，换了另一个角度：\n\n‘从黎守诚和巴尔达克罗德之间的关系来讲官员和他的线人，这样的关系无疑在某种意义上是足够紧密的，这样的紧密基于两者所共事的事实他们共同做了那些违反公序良俗的不道德的事，两人因此被这些事绑在一起。\n\n按照黎守诚之前让我听到的谈话按照那张火锅桌上的对话，巴尔达克罗德要杀黎守诚的原因，是【对戴斯岛旧日的犯罪集团进行清剿】。\n\n巴尔达克罗德怎么会对自己的线人进行清剿呢？\n\n仅仅是为了销毁自己的犯罪证据吗？\n\n可他已经拿自己家人的命给物流中心缴纳了投名状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忠心，这样的忠心足够有价值，他因此不需要再销毁什么犯罪证据了！\n\n更何况，他的线人所做的事，必定有很大一部分是他主导的。\n\n黎守诚所说【因为旧日的罪恶而对帮派进行清剿，所以要杀掉他这样的帮派人员】，这个因果关系是不成立的！\n\n就这一点而言，黎守诚在说谎！’\n\n陈宴很快确定了第一条线索：【黎守诚在“巴尔达克罗德要杀掉他”这件事上说谎】，这是一个事实。\n\n陈宴脑袋快转不过来了。\n\n‘可是啊，【因为旧日的罪恶而对帮派进行清剿，所以要杀掉他这样的帮派人员】，这一错误的因果关系是黎守诚通过火锅桌上的谈话亲自告诉我的！\n\n这意味着，他在有意的引导我，让我知道，巴尔达克罗德要杀他，并不是因为他曾经所犯下的罪过。\n\n那么，巴尔达克罗德要杀黎守诚，到底是为了什么？’\n\n想到这里，陈宴精神一震，脑袋将零碎的线索碎片相互串连，得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n\n‘以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黎守诚知道的犯罪事件和隐秘消息，巴尔达克罗德也必定知道。’\n\n‘现在黎守诚死了……消失了，巴尔达克罗德必定会追查他的下落，戴斯岛上到处都是摄像头，巴尔达克罗德必定会知道是我把他带出了海。’\n\n‘他会从我身上找到黎守诚死亡的线索吗？’\n\n陈宴不知道。\n\n但直觉告诉他，巴尔达克罗德必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n\n‘多半会的……因为他们两人之间必定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这矛盾多半就是巴尔达克罗德想要杀掉黎守诚的原因。’\n\n‘在黎守诚消失之后，矛盾就转移到了我身上矛盾转移到了将黎守诚【送出】戴斯岛的我的身上。’\n\n‘事实上也是如此，我拿到的那些资料不仅仅是对巴尔达克罗德的威胁，还是对第一岛链上一些人的致命威胁……巴尔达克罗德必定会想要把那些资料完全销毁无论黎守诚动机如何，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n\n海浪翻涌之间船只摇摆不定，黑夜中，陈宴的视野里出现了满身挂着闪亮星星一般的巨物那是机械蜂巢。\n\n当船只靠岸，陈宴心中忽然出现一丝明悟。\n\n他并未离开船楼，而是打开了船身四周的探照灯。\n\n当船只的泊位被照亮时，陈宴才看到，自己的船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持枪士兵包围了。\n\n巴尔达克罗德就站在旋梯的位置，身后大麾随着夜风摇摆，像是在静静的等待着他。\n\n陈宴心中的明悟更加清晰。\n\n他看了斯沃姆一眼，说道：\n\n“还记得我交代过你的事情吗？”\n\n斯沃姆点了点头：\n\n“不能杀人。”\n\n这是陈宴交代过他唯一的事情了。\n\n陈宴又看向欧噶米。\n\n后者问道：\n\n“需要把那家伙捉到船上吗。”\n\n陈宴沉吟了一下，才低声道：\n\n“不太好，他搞出这么盛大的场面迎接我，而并未直接发出攻击，说明他是个体面人。\n\n他是体面人，我就要用对待体面人的方式对待他。”\n\n监控画面中，巴尔达克罗德一只手拿着喇叭，另一只手拿着手机。\n\n他拿着喇叭那只手垂着，拿着手机那只手贴在耳边。\n\n于是陈宴的手机响了起来。\n\n“陈先生。”\n\n巴尔达克罗德站在船下，目光透过被探照灯照亮的夜空，注视着黑漆漆一片的船楼内部。\n\n“我希望你能配合工作。”\n\n陈宴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n\n“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n\n巴尔达克罗德说道：\n\n“黎守诚手里的那些文件，请转交给我。”\n\n那些文件里到底有什么？\n\n陈宴意识到，那些文件里的内容或许不是黎守诚所说的那么简单。\n\n“达克罗德大人，我并不想介入你们之间的纷争。”\n\n陈宴先是表明自己的态度。\n\n“可你也要把事情跟我讲明白才行。”\n\n陈宴的目光透过船楼的侧面玻璃，注视着夜晚寒风中同样仰首注视船楼的巴尔达克罗德。\n\n对方似乎早已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所以在诉说这些事的时候，并没有用短暂的停顿来进行思考。\n\n“一些事情远非你想象中那么简单，陈先生。”\n\n“你只需要把那些东西交给我，然后，你会继续做你的生意，物流中心会提供给你帮助，大家相安无事，任何风浪都不会产生。”\n\n巴尔达克罗德竟然完全没有要跟陈宴解释的意思！\n\n通感并没有告诉陈宴确切的消息，但陈宴忽然意识到一件事。\n\n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看向船只所停靠高桩码头的四周。\n\n现在才不到晚上9点，平日里即便到夜里12点也会热闹非凡的戴斯岛码头已经变得一片宁静，船只探照灯能照射到的位置像是成了真空，除了巴尔达克罗德和他的士兵之外，连一个鬼影子都看不到。\n\n陈宴逐渐明白了点什么。\n\n“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是吗，达克罗德大人，这仅仅只是物流中心发展史上的一撮脏水溅起的小水花而已，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好解释的。”\n\n巴尔达克罗德战力在寒风中，渐起的夜风无法吹动他的帽檐。\n\n“是的，陈先生，仅仅是一个没什么了不起的意外罢了，从前有，现在有，以后也会有。”\n\n陈宴看着探照灯中的黑色身影。\n\n而你，物流中心秩序的维护者，巴尔达克罗德大人，你从前是戴斯岛秩序的创造者，现在是戴斯岛秩序的维系者，从今往后直到死亡，也将会为了维护戴斯岛的秩序而奋斗，并不惜手段。\n\n“如果我不给呢。”\n\n巴尔达克罗德直到现在还保持着耐心：\n\n“你有什么不给的理由呢？\n\n陈先生，这原本就是一场愚蠢的离间计，你已经和物流中心的利益完全绑定在一起，为什么要如此执着于去坚持那可笑的正义呢？”\n\n陈宴听着巴尔达克罗德的话，通感帮助他理顺了那些藏匿于众人话语中复杂难明的情绪，于是心中团团死结竟尽数开解\n\n黎守诚从来都是身不由己，即便到生命的最后也是一样，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我做交易他的一切行为，仅仅是在完成物流中心高层某个【未知者】的任务。\n\n(本章完)\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