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龙背上的城市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时间，恢复流动了。黑色的洪水从林染秋的精神空间奔涌而出，只一个刹那就灌满了整个房间。\n\n但下一刻，偌大的裂缝便从半空中撕裂，从虚空里突然出现了一块墓碑，而那墓碑又迅速地变成一道打开的门洞，门洞内是无尽的黑暗与虚无。\n\n于是黑色的洪水便像找到了突破口一般，一股脑儿地往那片虚无里去了。\n\n直到这时，在那块墓碑的背后，才从另一面爬出来一个年青人。年青人顶着厚重的黑眼圈，仿佛已经十几年没有睡过觉一般，他的眉头紧锁，双手死死撑住墓碑，不让那墓碑倾倒。\n\n赵海洋的身影出现在这之后，更准确地说，是整个调停议会的布景，以及那个总是把玩魔方的小男孩。\n\n两个人，加上布景，都出现在了这块墓碑的背后。周围的空间仿佛被锋锐的刀片切割一般，而赵海洋等人，与小半个会议厅，共同构成了被刀片切分出来的一个小方格。\n\n赵海洋身穿中山装站在最前，在他的旁边，小男孩聚精会神地把玩着魔方。\n\n“赵校长，这就是你说的‘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做到’？他们做到了什么？”顶住墓碑的年青人向赵海洋发难。\n\n“冷静点，苏诺。”把玩魔方的小男孩一边将新一轮的混乱魔方复原，一边回应黑眼圈男人对赵海洋的问责。\n\n“这可是灭世级别的大洪水，平时可见不着。说不定，赵校长想要的，就是让他的学生引出这场大洪水呢？”很显然，小男孩的回应并不是为了帮赵海洋开脱。\n\n这回应乍一听像是为赵海洋开脱，实际上，却是对年青人的问责进行了进一步的深化，让赵海洋陷入更加难堪的境地里。\n\n他也在追问赵海洋，只是以一种冷笑话的方式而已。撑着墓碑的苏诺领会到了小男孩的\n\n“幽默”，于是跟着那幽默也笑了起来。\n\n“原来是这样，那苏某的脑子确实没有无忌兄弟聪明啊！原来赵校长竟然是奔着这么个心思去的，原来他一开始就是为了策划出这场灭世级别的……”话音未落，苏诺的脸色就变了，一只手掌轻轻地拍在了他的肩膀，而他在说话的时候竟浑然不觉。\n\n那只手掌的主人自然是赵海洋。身着中山装的赵海洋拍了拍苏诺的肩膀，另一条手臂则越过小男孩孙无忌的脖子，捏住了对方的后颈。\n\n“如果我说，是呢？”\n\n“我的目的，确实就是为了这场大洪水。”\n\n“这，是龙城天帝的意思。”赵海洋的回答让苏诺和孙无忌都始料未及。\n\n俩人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眼神里充满了不解。\n\n“校长，连上了。”女人的声音出现在赵海洋的背后，她从紫色的镜子里探出自己的身体，又向赵海洋展现出一枚新的镜子，新一枚紫色的镜面里荡漾出不同空间的坐标。\n\n那是一些无法被人看懂的符号，但这些符号出现的那个瞬间，所有人都明白，\n\n“那个事件”要开始了。\n\n“你是怎么联系到1号的？这是1号的手书！”苏诺张大了嘴巴，他的下颚骨都快被自己惊到脱臼。\n\n“赋予……赵海洋……调解庭成员……破格指挥权……”紫色镜面里的符号不停地扭曲并组合，它们始终是无定形的，即使是同一眼看过去，也能看出六七种不同的组合符号。\n\n但孙无忌竟然硬生生地从这些符号中理解到了大概的意思，并且读了出来。\n\n就在这几组短语被孙无忌读出来的同时，孙无忌手中的魔方碎了。紫色镜面里显现的符号陷入了更加无定形的扭曲当中。\n\n“这怎么可能……”但，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终究发生了。紫色的镜面里，扭曲的符号与文字最终冲出了镜子，变成柔软而又莫测的锦缎，变成坚硬而又亘久的岩石，但最后，它变成了，一块金色的鳞片。\n\n那鳞片闪着金属的寒光，而鳞片的大小，赵海洋两手抓持，竟都难以掌握。\n\n在短暂地停留到赵海洋掌面上以后，金色的鳞片飞向天空，对整个会议厅降下金光。\n\n金光里，是一个模湖不清的人形。那人头戴珠帘冠冕，如同一尊不朽的帝王。\n\n“谨遵龙城天帝法旨。”赵海洋向着那道金光微微颔首。起先只是低下三度，而后仿佛觉得不够，又低下五度，将眉头低垂下来。\n\n而苏诺与孙无忌则在金光出现的瞬间就向着金光的方向跪拜下去，同样跪拜的还有召唤出紫色镜面的女性调停员，那是调解庭的10号调停员，胡蝶。\n\n他们并非自己主动跪拜的，倘若你仔细观察可以看见，即使是跪拜，三个人的跪姿也各有讲究。\n\n10号调停员，被称为\n\n“暗面”的胡蝶，双膝跪地，向着金光的方向低眉垂首，金光呈现的瞬间，她的体态便仿佛不受控制地向前倒了下去，倘若不是即使调整为跪姿，她甚至会五体投地。\n\n在她的对面，9号调停员，被称为\n\n“魔术师”的孙无忌，则已然五体投地，孙无忌并不以战斗能力见长，他能够成为调停员更多地是因为化身自带的功能性，在龙城天帝的威压下，只一个照面，四肢和躯体就不得不被那无法形容的威压碾压到地上，只觉得胸闷气短，仿佛有一只巨手，压住自己的背嵴。\n\n而被称为\n\n“无眠者”的8号调停员苏诺，仅有半膝跪地，他的左膝盖弯曲着，离地面尚有不足两厘米的距离，但他的右膝盖则挺立着，苏诺咬着牙，强行支撑着自己单膝半跪的身躯。\n\n赵海洋看向因金光出现而跪地甚至伏地不起的三人，轻叹一口气，默默地又将头颅垂得更低了一些。\n\n他向着代表龙城天帝的金光拱手作揖：“赵某恳请天帝收回神通。”\n\n“此番对敌，某虽胜券在握，但除开赵某的地方，还需要全体调停员的共同扶持。”金光内的人影没有回应。\n\n珠帘冠冕微微颤动着，赵海洋隔着金光与珠帘，看向更深的内里。过了许久，天地间突然传来声音。\n\n那声音低沉而悠长，仿佛从亘久的远古传来，笼罩到整片超级都市群的天地。\n\n“不够。”那声音说。于是赵海洋默默地又把头低下三分，双手作揖，微微欠身。\n\n“不够。”那声音又说。赵海洋叹了口气，又将身子鞠躬得更低了些。\n\n金光消失了。无眠者、魔术师和暗面，终于得以从地面上爬起了身。但三人还未开口说话，便被更大的响动给打断了组织语言的思绪。\n\n地面，剧烈地晃动起来，无论是被苏诺的墓碑临时锁住洪水的实验教室，还是被魔术师切分成小块传送到此的半截会议室大厅，都无比强烈地晃动了起来。\n\n“要开始了。”赵海洋轻轻跺脚，稳住自己的身形。\n\n“站稳，不要被甩出去了。”\n\n“被谁甩出去？”孙无忌还处在之前的五体投地震撼当中，一时间没能反应得过来。\n\n但突然被推开的实验楼教室大门，和门后出现的两人，解答了孙无忌的疑惑。\n\n那是一个满身横肉、身着袈裟的和尚，以及一个枯瘦如柴、甚至撑不住衣服的道士。\n\n和尚的法号叫景春，是调解庭的6号调查员；道士的道号叫清虚，比景春和尚的排名还要靠前1位。\n\n清虚道长从袖子里摸出一杆拂尘，向着天空轻轻一挥。拂尘的揉丝在虚空中扫出一块方形棋盘出来，那棋盘从虚空里下坠，坠到众人面前时，已经变成了足以站立数十人的教室大小。\n\n景春和尚则伸出右手去，托举住棋盘的边缘。又用左手抽出腰间的佩刀，自上臂砍断右手，于是紧握住棋盘边缘的右手便跟着棋盘一起坠落到地面上。\n\n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右手落地生根，死死地扎根到地面以下，五根手指更是从各自的指甲处生长出粗壮牢固的干枯藤蔓，在仅仅只有一个支点的情况下，竟然让坠地的棋盘，慢慢抬头，保持住和海平面平齐的水平范围。\n\n“坐上棋盘来！”清虚道长震声说道。他的袖子突然伸长，将众人卷起，送到了棋盘之上。\n\n“龙城要开始迁徙了！”景春和尚操控着那只抓住棋盘的\n\n“藤蔓手臂”，藤蔓疯长着，纠缠着，将满载众人的棋盘托举向天空，以及，更高的天空。\n\n比会议室高，比教学楼高，比信号塔高，比超级城市群里最高的摩天大厦还要高。\n\n而苏诺、孙无忌和胡蝶此时终于能够看见什么事情正在发生所有的建筑物都在晃动，无论是盐水负清学校，乃至整座盐水市，甚至是，一直绵延到地平线外的，被称为\n\n“东二群”的超级城市群。更准确地说，整座东部第二超级城市群，都在拔地而起。\n\n那是一条，绵延千里的、在地面盘踞着的卧龙。所谓的\n\n“东部第二”超级城市群，以及其他的所有超级城市群，都建立在这条巨龙的嵴背上。\n\n随着巨龙的缓缓苏醒与起身，超级城市群也颤动着，如同巨龙身上的苔藓。\n\n原来，所有的超级城市群，都不过是，龙背上的城市。巨龙抖落着身上的苔藓，于是超级城市群的晃动更勐烈了。\n\n她开始起飞。赵海洋知道她将飞向哪里。而自己要做的，则是兑现自己向龙城天帝许下的诺言。\n\n“我将从神的口中抢走属于她的猎物。”\n\n“那之后呢？”\n\n“倘若我们能够抢走神的猎物，那么，神灵本身，便也就成为了猎物。”赵海洋笑了起来，他的中山装在烈烈西风中发出呼啸声。\n\n“苏诺，把深渊之门关了。”他指的是无眠者手里的那块墓碑。\n\n“可是大洪水……”\n\n“我们需要这场洪水。”赵海洋系上了最贴近领口的那枚口子，好让衣服变得更加笔挺。\n\n“苏诺，把周游放出来，我们前所未有地需要他。”\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