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云瑶订婚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手机请访问 m.duxs8.com) 李云瑶下了火车，随着人流慢慢的往出站口走去。一路上她都在想着静华会来吗？现在，她的直觉告诉她静华不会来，因为没有收到她的回信。也许静华已经放假了，没有收到自己的信吧。 出站口有不少人，云瑶搜索了一遍，没有熟悉的面孔。她有点失落，很快也就释然了。找到回去镇上的长途汽车站停靠点，她安静的等着车来，回望西安火车站，恍然如梦般，她回来了。耳边是熟悉的乡音，还有熟悉的味道，曾经朝思暮想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一个多小时后，云瑶回到了家里。感觉母亲好像还会像从前一样从低矮的厨房里出来，愣怔了一会儿，从厨房出来的不是母亲，是弟弟。看见站在门口的她，弟弟浅浅的笑着，来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这次回来时是探亲，也是相亲。云瑶无奈的想，宁可只是探亲吧！她只想见一个人，不知道他还好吗？ 静华的家不远，放下行李，简单吃了点饭，云瑶决定去找静华。 家属区的门口没有几个人，云瑶走进去，爬上四号楼的二楼。敲门，心里有点激动和莫名的紧张。门开了，是一个半大的男孩，问她：你找谁？ 方静华在吗？ 她不在。 她开学了？ 没有。你是？ 我是她同学。 啊，她，她在医院里呢。 医院？她怎么了？ 发烧，一直不退。 我去看看她，她在哪个医院？ 我正好要去看她，我带你去吧？ 好！云瑶有些心急的说。 方树敏带着李云瑶来到县里的医院里，这是本单位内部的医院，上了住院部的二楼，路上，云瑶已经知道这是静华的弟弟树敏，她见过他的，只是一下子长这么高了，没认出来。 进了病房，一个背影好熟悉，云瑶知道这是王睿，他趴在床边上打盹。静华也睡着了，正是下午休息的时候。 树敏放下带来的东西，找出一张凳子来给云瑶坐。四个病床有两个空着，云瑶就摇头，轻轻的坐到静华对面的病床上。 静华瘦了很多，脸色苍白，一脸的倦容。 王睿感觉有人进来，直起身看见树敏，树敏却看着他身后，王睿这才回头看见了李云瑶。苦涩的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云瑶站起来往外走，王睿知道她的意思，也跟出去了。 她怎么了？现在瘦成这样子？ 没事，就是低烧一直不好，查不出原因来。 有多久了？ 半个月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到的。 哦，你还好吧？好久不见。 还好。 好像一直以来他们都几乎没有单独说过话，虽然因为静华的原因见过很多次面，也很熟悉对方。这会儿，都卡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树敏出来，说：我姐醒了。 云瑶立刻进去病房，王睿却没有。她们那么久没见面，自己还是回避比较好，拉着树敏说，叫她们单独说说话，也开导开导你姐。 开导？树敏不解的问。 是，我觉得你姐这是心病，除非她想开了，否则好不了的。 你怎么知道？ 好多事情，你不知道。 那你告诉我啊！ 你才多大，不和你说了，我去厕所。 树敏茫然的看着王睿走远，忽然觉得王睿也变了，究竟怎么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来。 静华看见云瑶，这才想起云瑶的信里说初五回来，今天初几了？她想不起来了。云瑶的眼圈红了，两个人松松地拥抱了一下，静华说：我没事的。你回来了，真好！ 絮叨起离别后的事情来，云瑶这才知道伊远没有考上大学，心里替他难过。她的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也许，必须要见见他才知道。 云瑶说：你快点好起来吧？我们一起去看看伊远。 静华不说话，扭过脸去看窗外，她不愿云瑶看见她眼里的泪。 怎么了？静华，我走以后，你们不来往了吗？ 没有，就是…….很久都没见他了。静华艰难的说。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这半年怎么过的，有没有去补习，他那个成绩放弃太可惜了。云瑶说着，又回忆起他们三个一起读书时候的事情来，静华却一直不开口。王睿进来，听见云瑶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他看了云瑶一眼，示意她不要在继续说下去。 云瑶不明白为什么，却住嘴不提伊远。转而说起打工的生活来，又问静华大学里的生活是什么样子，说到高兴处，静华也难得的笑了。 云瑶告别，王睿送她出去。 云瑶，拜托你，以后别在静华面前提伊远的名字了。 啊？为什么？ 我不想说。你也不要问，都过去了。 伊远现在怎么样？ 据我所知，他应该已经走了，今天初几？ 初六。 他是昨天走的，去新疆了。 啊？不会吧？这么冷去新疆干嘛？就是打工也还早。 不知道，好像他说有亲戚在那里的什么地方开了个饭馆，叫他去帮忙。 你怎么知道的？伊远告诉你的？ 是啊，前天下午，他来过医院，说的。 可是静华说很久没见他了？ 他，没进病房，只是在外面呆了阵子就走了，静华不知道。 云瑶好像明白了什么，王睿的表情告诉她，静华的病就是因为伊远而起的，所以不让她再提说伊远。 云瑶一想到自己和伊远就这样擦肩而过，心里难免失落，又看着静华因伊远而变成这样，不由得又伤心。伊远，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啊？静华也是个好女孩，你就这么走了？回去的路上，云瑶思绪复杂，感觉自己回来晚了，什么都错过了。 她失神的走着的时候，却没有发觉，马路对面，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她，研究着她的表情，困惑不解的皱起了眉头。当她刚要拐进自己家的那条巷口的时候，那男孩也准备跟进去。这时候，另一个人却忽然跑到云瑶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只是看着她，似乎是要确认她是谁？ 伊志强的表姑嫁到这个小镇上许多年，因为和她表哥，也就是伊志强父亲伊建民关系一直不好，所以这个表姑他一直没见过。年前，为了伊志强的婚事，不知道怎么就和这个表姑家扯上了关系。原来介绍的女孩是叫他表姑做舅妈的女孩子，为了了解女孩的情况，伊建民已经来打听过几次了。今天，趁着轮休，伊建民逼着儿子来看表姑，也叫了那个女孩来，一起在表姑家里吃饭。女孩子高中毕业，很漂亮，许多人追，可是她只想找个吃商品粮的，伊志强的条件符合，所以才会被撮合。席间，伊志强话不多，看那个女孩却是言谈自若的样子。毕竟这里是人家舅舅家，自然要熟识得多。伊志强觉得还可以，反正就那么回事了。 好几次，他都想去找方静华，打听李云瑶的下落，毕竟，他是喜欢过她的，她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如今却在云瑶家所在的镇上相亲，伊志强有些别扭，却也没办法。吃过饭了，他一个人走到街上去，想看看这个并熟悉的地方，没想到看见了他熟悉的背影。他跟了上去，她还一直在走着，马上要拐进巷道里去了，他这才不得已截住了她。 是你吗？云瑶！ 云瑶根本没防备突然会有人截住去路，还是在自家门口，定睛看清楚是谁了之后，立刻血往头上涌，这是她发誓再也不愿意看见的人！ 云瑶一句话不说，夺路而走，绕过伊志强。 伊志强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云瑶挣脱了，继续走，伊志强追上来，云瑶害怕本村的注意到自己，站住了。 云瑶，我们谈谈。 云瑶不说话。 云瑶，我一直在找你。你家在哪里？这个街道吗？我跟着你去，我现在就去提亲。云瑶！ 云瑶摇着头，含着泪，说不出话来。 云瑶，对不起！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云瑶的身后，一个打扮入时，身材匀称，脸蛋漂亮的女孩说：伊志强，你怎么在这里啊？是刚刚和他相亲的女孩，他甚至没记住她的名字。 伊志强不理她，又去拉云瑶的手臂，想马上带着她离开，他要好好和她谈谈，谈谈他曾经设想过的他和她的未来。 云瑶躲开了，跑起来，朝着离开家的方向，趁人还没注意的时候，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是她此刻唯一的想法。 伊志强追了过去，那个女孩呆呆的看着这一幕，跺着脚，咬着牙说：伊志强，你就不是人！ 面前是一块田野，绿绿的麦苗在渐渐融化的雪下伸展着叶子。远山看起来近在咫尺，脉络清晰。虽然天气阴沉，可是空气很好，湿漉漉的冬天的气息很好闻，李云瑶站在田边，竭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看着眼前的山眼前的的地，这是她深深地依恋着的家乡，一排排整齐划一的街道，虽然是低矮的土房，也比远方那幢幢红砖楼房亲切得多。 伊志强远远看见了云瑶，没有马上走过去。他远远的看着她的背影，在学校里他就这样无数次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云瑶瘦了很多，穿着棉袄也不显得臃肿，她没有变，虽然两年多没见了，感觉云瑶还是那么美，大大的眼睛总是闪着智慧沉静的光芒，小巧的嘴巴总是抿着的，似乎是不愿也不轻易开口，嘴角流露出坚毅的神气来。伊志强知道云瑶的性格，话不多，却有主见，轻易不会改变主意，还很善良。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云瑶的心情平复了，她打算回家去。一回头，却看见伊志强站在村口，正看着她。云瑶不再躲避，慢慢地朝着他走过去。 对不起，我们还是谈谈吧？ 不用了，云瑶说。我选择忘记。 不，我不会忘！云瑶，相信我，给我个机会，我们好好谈谈，让我们重新开始吧？你走后，我找过伊远，想让他打听你的下落，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伊远，伊远揍了我，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 云瑶很意外的看着他，这么说伊远知道了？ 是啊， 你说的？ 我没有，他猜到的，我离开学校的时候，打听你的去处，他就猜到了。 云瑶呆住，绝望地想到伊远当时知道真相时候的心情，也想到自己在伊远的心里成了永不可能的未来，她没有了愤怒，没了悲伤，其实，从那天起自己和伊远就不可能了，即使伊远没有上大学。也许从那天起，自己就真的已经死了。一个死了的人，还能奢望什么？还有什么好愤怒的？面前的这个人，面前的这张面孔，曾经多么厌恶，现在也还是，她无法想象和这样的一个人一起生活。可是，云瑶心里清楚，她别无选择，也许只能就这样了。或许只有这样的选择才是最好的选择，对于一个已经是的人，说不是还有什么意义呢？ 伊志强安静的等待云瑶思考，越是思考的久，就越有好的发展可能。 好！你今天的话是真心的吗？云瑶说。 当然是！ 那么你明天来家里提亲吧？我十一就要走，你想好了，我走之前把这件事情定下来。 真的？ 真的，我想好了。 伊志强欢呼雀跃地想要抱抱云瑶，云瑶却躲开了。别这样，就在村口，叫人看见了笑话。 嗯，你等着，我现在就回去和家里人说，明天一大早我叫我爸亲自来。 好！ 那我走了？ 走吧！ 云瑶， 还有什么事？ 谢谢你！ 伊志强发自内心地说！他的眼里除了满满的爱，还有深深的感激之情。伊志强的谢谢，是感谢她没有给任何人说过他做的错事，他几乎害死了她，他知道那是因为云瑶的善良。云瑶看懂了，自己也感觉轻松了下来，就如同一个被判了无期徒刑的人意外被刑满释放了的轻松感。也许，放过心中的恨，也就是放过自己吧？几年来压在心头的石头被搬开了，云瑶的心情好了很多。就让过去的一切都过去吧！伊远，你在哪里？别了，永别了！我的爱！ 不久，方静华刚刚出院回到家里的时候，就收到了云瑶订婚的消息。对方居然是伊志强，静华感觉缘分这个东西真奇怪，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云瑶喜欢伊远，这还让她暗自嫉妒过很长时间。可是云瑶却要嫁给伊远的发小伊志强，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个矮胖的穿着绿色邮电局服装的伊志强将会是云瑶的丈夫。除了他有个铁饭碗外，他哪一点能配得上云瑶呢？想到这些，静华叹了口气，也许也正是因为这个伊远才离开自己的吧？因为自己的户口，伊远曾经说过他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虽然他什么都没在信里说，那天偶然见面他也什么都没说，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去仙子庙等他的，是王睿找到自己把自己背回来的。大病初愈，静华觉得自己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嘴里总是犯苦味，吃什么也不香，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甚至是云瑶订婚的事情，她都想不去，王睿劝了她半天，她才答应了，叫王睿陪着一起去。订婚宴很隆重，在县城的一个饭馆里举行。来的大多是伊志强的同事还有本村的亲戚和玩得好的同学。伊远自然是缺席了，这让静华唯一的念想又破灭了一回。王睿没有告诉她伊远远走的消息。伊远不让说，他也不想说。 农历正月十一静华和王睿送云瑶走，伊志强陪着送她去西安，他们只送她去了火车站。火车的票价涨到了一块五，静华好像又看见那个坐在扁担上等妈妈的小女孩，好快啊！十年过去了，面对今天的生活，想想还是那个时候无忧无虑的，多开心啊！ 云瑶看着送自己的静华的心思恍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敢问她和伊远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要走了，她真的不放心唯一的朋友变成这样子，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王睿要照顾好静华，多去学校看看她。王睿都答应着，相同的话不久前他也听到过，不过是在伊远的嘴里说出来。伊远的语气里有着深重的绝望和痛苦，不舍，和云瑶如出一辙。 和云瑶拥抱了一下，静华和王睿就离开火车站顺着马路往镇上走回去，火车慢慢的开动了，带着粗壮的怒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