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葫芦七兄弟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手机请访问 m.duxs8.com)午后的天气显得有些闷热，阳光穿透薄薄的云层，经过几亿公里的跋涉照在地上。树上的知了仍不知疲倦地叫着，人们聚集在阴凉处交谈或是玩乐，偶尔吹来一阵风，稍稍驱散身上的燥热。人们静静享受着这难得的午后的慵懒时光。 秦智搬来一条小板凳，安静地坐在门口。家里养的大黄狗蔫蔫地趴在一旁被日积月累的雨水打得坑坑洼洼的青石板上，鼻子轻轻耸动，大口地呼吸着。一人一狗就这么安静的待着，懒懒地望着那阴凉外面的空地上燥热的景。 秦智家坐落在一处空地的边上，十几户人家都围绕着这块空地不规则的分布着，出入村子的泥巴大路直通这儿，算得上是村子的中心。 秦智家的左前方是村里唯一的一家杂货铺，此时正聚集了一堆人，在那儿打着牌。打牌的其实就那么几个人，看的人却不少，大伙儿都你一言我一语的给自己前面的人支招儿。声音透过被阳光晒得飘忽的空气传来，带着这午后特有的慵懒味道，并不让人觉得吵闹。 空地的另一侧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塘，连着村里几处排水沟，在暴雨的时节当蓄洪之用。池塘的边上有一颗桑树，是爷爷秦祖诚种的。这树的年纪比秦智还要大，枝繁叶茂，恣意生长的树枝都垂到一旁的池塘里了。此时已是五月底，树上结满了或红或绿的桑葚，紫色的很少，因为稍显出一点儿成熟的迹象，便会被村里贪吃的孩子给摘了。 秦智手肘放在膝盖上，单手撑着歪着的脑袋，另一只手则放在门口砌在一旁的磨刀石上。脑袋低下又抬起，正打着瞌睡。 “嘿嘿，智仔，别睡了，起来耍啰。”肩膀被轻轻的推了两下，秦智晃晃脑袋将睡意驱散，抬起头来。 只见五个穿着短袖与自己同龄的少年站在自己的面前，都双手插兜，脸上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狂傲和叛逆。两个较高的少年其中一个在腋下夹着一张渔网，另一个手腕上套着一个塑料桶。 秦智看着眼前的五人，楞了片刻，这才轻笑着问道：“干啥？” “咱们去河里抓鱼去呗。”拿着渔网的少年说道。 “我带了好东西！”其中一个个矮的少年身子稍稍往前倾斜，撇着脑袋朝不远处的杂货铺望了一眼，见没人注意自己，这才神神秘秘的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在秦智面前打开一亮，又迅速地塞回兜里：“去不去？” 秦智看得很清楚，那是一包烟，精品白沙，对于村子里一直抽两块钱一包的芙蓉的大老爷们来说，这确实是个好东西了。不过此时烟盒里的烟只剩下大概一半，估计是被这几个给抽了。青春期的少年还有些稚嫩，却总是自以为已经是大人，在他们看来，会抽烟便是长大的标志。 “我说蟆怪，你还拿你爸烟呢，上次没被打怕？”秦智看着把手放在兜里，掩饰着烟盒在裤子上造成四四方方的突起的少年，打趣道。 “蟆怪”是秦智家里的土话，就是青蛙的意思。 “哪里，哪里打了！都是大人了，他敢！就骂了几句而已。”被叫做“蟆怪”的少年一脸急色地辩解道，稚嫩的脸圆圆鼓鼓的，像是在打鸣的青蛙。 “切！鬼才信！”众人都笑着表示不信，蟆怪脸有些微红，却并不甘示弱，轻哼一声扭过头去，表示自己不屑与这帮肤浅的人说话。 “日，还走不走了？”一旁的瘦小少年走上来，踢着腿将趴在一旁的大黄狗给赶走。 “急个卵，等我洗把脸再说。”秦智站起身，把小板凳拿起，往屋子里走去。 朋友之间最常说的似乎就是脏话了。 清凉的山泉水浇在脸上，驱散了睡意。秦智擦干净脸，又拿起竹筒做的水瓢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喝完，秦智打了个嗝儿，放下瓢，满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村里还没通自来水，日常用水都是人们到三里地外的山脚下砌的水池里一桶桶挑来的。不过快了，记忆中村里每家每户都通上自来水就是今年九、十月份的事儿。 秦智换上一双人字拖便出门了。六个人大摇大摆地走在通往村口的那条坑坑洼洼的泥巴路上，就像是六娃隐身了的葫芦七兄弟。这条路原本是铺了层碎石子的，只不过被过往的车辆又给轧回了泥巴路的原形。 秦智吊在最后面走着，望着身前熟悉的背影，轻轻笑着。这些都是跟他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好哥们，是自己永远的朋友。 个儿最高的叫秦旭东，比秦智大一个月，大家都叫他“冬瓜”，算是这一帮的头儿，当然，秦智是和他平分秋色的。稍矮一点的叫秦兴进，长得很是壮实，因为吃得多，大家都叫他“猪宝”，“猪”还可以理解，但这个“宝”字天知道是怎么来的。再矮一点的少年叫秦力，总是一副牛逼大发的样子，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几个人中最瘦的少年叫秦横，大家都叫他“猴子”，身子看上去很瘦弱，但平常干活儿什么的却很是卖力。剩下的就是蟆怪了，他真名叫秦和，几个人中最是叛逆，经常跟自己老子吵架。 现在的他们还年少，不曾像后世那样为了生计而四处奔波，还未曾沾上那些俗气的人情世故。他们还是群无忧无虑的少年，可以每天都过着中二却快乐的生活。 真好！秦智笑着。 流水潺潺的声音渐渐清晰，河边的杨柳摇曳着，枝条轻摆激起阵阵微风，几只蓝色的翠鸟在河流上方飞快的掠过。 几个人到了河边，却并不着急下网，只是把东西都放在一旁，催促着蟆怪将烟给拿出来。 “你快点啰，那么磨蹭！”蟆怪显得不急不忙的，一旁的秦旭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伸出手来就往他裤兜里掏。 “急个卵！”秦和把身子一斜，任由秦旭东把烟给掏出来。 秦旭东掏出烟，每人发了一支，又从自己身上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燃，然后又丢给秦智。 秦智拿着烟在手心轻轻敲了两下，又看了看，这才点燃，把打火机递给身旁的秦横，满足地吸了一口手中的烟，缓缓吐出。 秦智看着身边一脸骄傲地抽烟的少年们，嘴角一咧，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嘿！嘿！各位注意！”秦智似乎来了兴致，招呼身旁的少年向他看来。 待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后，秦智吸了一口烟，片刻，收着唇，吐出一个烟圈，一口一个，一口一个。一个个烟圈顺着一条直线斜飘上去，烟圈中央都重叠在一起，一圈圈扩散，像是水面泛起的涟漪，透过阳光，竟有几分说不出的迷离。 秦智一脸得意的笑着，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怎么样，牛不牛？” “我靠！这个叼！”少年们两眼放光，惊为天人：“怎么弄的？” “此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秦智拍了拍秦旭东的肩膀，语重心长：“若要习得此门技艺，需要潜心修炼七七四十九天......” 还没等秦智说完，秦旭东便一把打开秦智的手：“滚蛋！” “走了，下网去！”猴子拿起放在一旁的渔网，招呼众人。 “走啰！”六人趟着清凉的河水，朝着河中的小石滩走去。 河水还比较清澈，不像后世那样污染严重，水底的鹅卵石还很光滑，上面还没有因为水体富营养化而长出的各种藻类。 秦智穿着人字拖踩在光滑的鹅卵石上，不时用脚激起一些水珠。那些水珠在空中散成雾状，透过热烈的阳光，显出几分霓虹的色彩。只是短暂的一撇，又重新落到河面化作河流。 几个人走到河中央的石滩，在石头上坐下。天气很热，石头有些烫屁股，几人都跳了起来，手在屁股上揉着，忙往石头上泼了一些水，这才慢慢坐下。蟆怪又掏出烟来发给众人，大伙儿抽完了烟这才开始办事儿。 河流被大大小小的石滩给分成不同的股流，在中间石滩的附近便有一处水流平缓的地方，水不算深，但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石头，正是鱼儿的好去处。几个人在上游用石头给垒成一道坝，将水给截住，又用石头在下游将出口给弄小，将渔网放下，用几个石头撑着渔网。 一切都做好了，现在就是时间问题。几个少年便脱下了衣物在深水处洗澡。 太阳渐渐向西方落去，已是傍晚时分，红红的夕阳挂在天边活像个鸡蛋黄。几个少年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这次收获不小，弄了有小半桶的鱼，几个人分了，加上一些家里泡的酸辣椒，倒是能炒个那么一碗。秦力的收获更加不错，在下游村里人放鸭子的芦苇丛里还拣着俩鸭蛋。 几个少年踩着夕阳，手搭在同伴的背上，慢慢地往回走，他们的脚步踩在干干的泥巴路上，扬起一阵灰尘，在身后留下脚印，深深的脚印，像是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