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日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手机请访问 m.duxs8.com)　　在HB省的中南部，有一个叫做大曹的镇子。大曹在X地区很多年前就声名远播，因为1966年的那场惊心动魄的地震，地震的震中正是大曹，当时万千人民所敬仰的周总理曾来这里慰问视察，还有，这里在很久以前曾经孕育出一个著名的爱国宰相。总之，大曹这个镇子在方圆几百都很有名气，但凡上点岁数的人，你可能没有来过大曹，但你一定听说过它。 这个镇子几十年前可以说是N县首屈一指的大镇，富镇。因为这里的土壤肥沃，庄稼比临近的村镇收成多，所以周边几十里内的姑娘大多以嫁到这里作为自己的理想出路。这里的人们，上至七八十岁的老人，下至刚过咿呀的孩童从骨子里都带着一股子傲气，尤其是走亲访友时，亲友有意无意已形成习惯的恭维更是助长了大曹人的自豪。废话，我家五亩好田，虽然我家五口人，每人只合一亩地。可是我家五亩地的收入每年纯收入两千多，你家地多每人合三亩，可是你家十五亩每年总收入也才一千多，农民，农村，这就够了，我有好田我自豪，我是大曹人我牛逼。 忘了哪位哲人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对，这句话太他妈正确了。大曹总体来说民风淳朴，大多数人与世无争，安分过自己的日子。可是再发达的国家也有阴暗的一面，何况社会架构最底层的一个小镇。 大曹人欺生，简单来说就是爱欺负外地人。这个外地人的概念很宏观，怎么说呢，如果一个山西人在大曹开了家面馆，那么这个山西人自然就是外地人，山西人小心翼翼的讨好大曹镇的当地人，可还是在某一天晚上，自己的饭店莫名奇妙的被砸了玻璃，被砸的原因很很可能是一个醉汉的酒疯行为，大曹人即使喝醉了，也知道捡着外地的软柿子捏。如果你是大曹镇之外其他镇子的人，那么恭喜你，你也同样的被划为了被欺负的外地人。其实在大曹镇30多个村子里，只要是你不是镇政府所在地大曹村人，那么你很不幸的也被大曹村人列为外地人的行列，这一点在中学里表现的尤为突出。我总结了一下，外地人所认知的大曹镇人欺生，其实说到底只是大曹村人欺生。 90年代的初中，一般一个镇子上就一个，当然对于大曹这个FH县第一庞然大物来说是个特例，它下辖三个乡，每个乡都有一所初级中学。抛开别的中学不论，咱们单表大曹初级中学，每个年级，每个班，只要你是大曹村人，那么恭喜你，你牛掰透了。因为个别爱打架的同学已经为你打好铺垫了，哪怕你再老实，也没人敢惹。不要问我为什么，强龙难压地头蛇，就这么简单。 那个时候的九年义务还是收费的，而且那个时候一般学生最少也得姊妹俩三，并且年龄间隔不大。同时供两三个学生，对于哪怕镇子里最好的农业大户都很吃力，所以这就造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好学生们几乎利用一切时间学习，因为他们坚信知识改变命运。坏学生们，或者不是坏学生，只是心里早熟不想父母含辛茹苦一直被供养的一小捏人，开始抽烟，喝酒，打架。因为这样学校会放弃他们，结果自然会告诉家长，家长知道以后，前两次会严厉呵斥令其改正，两次以后会妥协，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乖乖的混个初中毕业证，回家帮我务农，不是老子不给你上学的机会，实在是你小子不懂珍惜，半年的收成你一个月抽烟喝酒糟完也就罢了，竟然考试的时候都不见人影，跑去学校隔壁刘老太家打游戏机。姥姥的，简直是爷爷能忍奶奶不能忍！既然如此那好吧，家庭条件好些的，家长会继续供养至初中毕业，（所谓的家庭条件好，指的是一些做各种大小生意的买卖人。）条件不好的干脆直接让其辍学，早早的找个地方挣钱贴补家用。 张锐就是从初三下半年开始变成坏学生的。张锐这小子其实头脑不怎么灵光，但是好在这小子知道用功，并且有责任心，我所说的责任心其实是心里作怪，父母严厉，张锐胆小，怕挨训，刻苦学习，小学三年级之前的倒数前三名，愣是一步一个脚印，以学区第二名的成绩考入了大曹初级中学。并且初三下学期之前，一直稳坐年级前五。 故事是从张锐17岁生日那天开始的。因为那是张锐过的第一个生日，所以情景终生难忘。 一个下雨的午后，大雨。本来张锐是要带上雨伞去上学的。他并不像其他外村的学生一样骑自行车去，因为他没有二八。按父亲的话说，咱并不是买不起，而是实在学校离咱家太近了，走上小半个小时就到了。事实的确如此，张锐和班里最远的同学同时出发最少得早到学校十分钟，尽管对方骑着自行车。 张锐刚要出门，可是张刚却叫住了张锐：“锐锐，下午让刘伟帮你请个假，这么大的雨就别去上学了，爹给你说个事。” 这个要求对于张锐来说想拒绝却没有拒绝的理由。其实张锐压根就不敢拒绝，原因很简单————怕挨揍。 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油炸花生米放糖。张锐当时心怀忐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会做这么丰盛的饭菜，最诡异的是，明明吃过饭了，弟弟妹妹都上学去了，却偏偏叫自己 别去上学，吃独食吗？还是今天过年？要不怎么连张刚最大的宝贝，一瓶陈年汾酒，据说是父亲当兵退伍时一个官二代战友送的，也拿了出来。桌上两个杯子，三双筷子。 张锐第一次喝酒，一开始看到张刚倒在自己杯子里的发黄的，散发着浓烈酒精气味的液体说不出的恶心，尤其是看到里面飘上来的，或沉入杯底的十几个长翅膀的小虫。 “没事，有虫子才证明这是好酒，你都十六了，你老爷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你爷爷了；是老爷们就陪你老子喝点！” 张锐本来是坚决不想喝的，可是看到父亲一仰脖干掉一杯后，杯子并没有放下，而是殷切的看向自己。没办法，抬头一口喝了下去。“咳咳！”这是带曲味的烈性酒。喝完之后张锐就是一通咳嗽，胃里嗓子子一阵火辣辣的难受。 “呵呵，你小子第一次喝酒，喝慢点。”张刚慈祥的责备了一句。 本来心里七上八下的张锐吓的一哆嗦，变成了八上七下。心想，老爸这是怎么了，平时不是对自己打就是骂的，今天竟然用无比慈祥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糖衣炮弹，张锐心里嘀咕了一声。 “没事，今天你十七岁生日。爹娘就是想给你过个生日。过了今天，你就是大人了，哈哈！”看到儿子的不安，张刚尴尬的说道。 “是啊锐锐，我和你爸今天就是想给你过个生日。十七了，你是大人了."李湘附和道。 张锐当然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可是绕是如此，他却越来越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自己的妹妹十二岁，上小学五年级，马上要上初中，弟弟刚上小学二年级。刚刚九岁的弟弟还在嚷嚷今天母亲做的面条有点少，没吃饱，可前脚他们刚去上学，自己却在家里吃大餐。对于他来讲，生日只是个日子符号而已，和平时的周一周五没有任何区别，过生日吃大餐这种情景只有在梦里，或者，下辈子。想到这里张锐一下子没有了食欲。 “爹，娘，有啥事你们就说吧，我一会还要去上学。”张锐弱弱的嘟囔了一句。 “你个臭小子，难道没事就不能和你唠唠嗑了吗，你可是我的亲小子 ，我都说了，今天不用去上学了。一会刘伟来了让他帮你请个假。今天你的任务就是陪老子喝酒，你再叽叽歪歪的小心老子......！” 下面的话虽然张刚没说，可是看到张刚忽然瞪大的双眼，张锐心里一阵惊悚，是的，是惊悚。没办法乖乖的又喝了一杯酒。 喝的太猛，第二杯酒下肚之后，除却更猛烈的火辣外，刘锐的脑袋也有点大了。 “爹，你说吧，今天是不是有事？”张锐问道，同时发自骨子里的怵意也缓解了不少。哼哼，酒精的功劳。 “来，咱爷俩再干一杯！干完让你妈说吧。” 又是一杯。 “锐锐，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了，就是，就是.......”李湘嗫嚅道。 “娘，有事就说吧，咱又没外人，你说完了，我还要上学去呢。”张锐有点急了。现在刚一点四十，两点半上课，再有二十分钟刘伟就来找自己了。虽然生平头一次喝酒，头一次过生日，可是却不想第一次逃学。要知道刚刚的期中考试自己可是上升了一小步，全年级第二，他可不想被自己身后的人给赶超过去。 “哎！还是我来说吧。”张刚又喝了一杯酒，虽然是一两的小酒杯，由于喝的太猛，久经沙场的他也有点晕乎了。 “我得了糖尿病，已经三年了，现在越来越严重......” 条件反射似的，张锐看张刚喝完也闷了一杯，精神越来越飘了。 虽然飘了，但是张刚，李湘的意思他也听明白了：张刚自从得了这个狗屁的糖尿病，每天浑浑噩噩，酸软无力，重活是干不了了。别的还好，张锐三个的学业却成了最大的负担。除了地里的收成，别的收入是别想了，在农村有把子力气才好挣钱，就像伟大领袖说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本钱没了，还能干什么？所以张刚两口子在床上烙了半个月烧饼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那就是，让张锐继续上学，张聪张平，小学毕业后就直接去打工好了。一方面贴补家用，一方面也能更安心的供张锐上学。 这么安排的原因有二：一，张锐学习好，张聪张平学习一般。二，张锐马上要上高中了，高中三年，大学三年，再有六年就可以找到一个体面的工作见回头钱了。而剩下的两个明显付出的时间和经济要更长一些。 不顾张刚，李湘的阻拦，听到刘伟喊自己的名字，张锐一溜烟跑了出去，甚至忘了拿雨伞和书包。 哎！看着张锐刘伟挤在一把好几个洞的破伞下愈走愈远。李湘叹气摇头，步履瞒珊的走回屋中。 屋子里，张刚满眼血丝盯着刚回来的李湘，李湘浑身发抖的看着自己的男人，不知什么意思，难道要打自己，要知道原本对自己恩爱的丈夫自从得了这个病，隔三差五的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自己吵架，甚至有几次动手打了自己。尤其最近闹的更加厉害。 “啊！哈哈！......”。明明在哭，可是张刚却歇斯底里的嘶叫了两声，豺狼般扑向了手无足错的李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