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张刚心意的突然转变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手机请访问 m.duxs8.com)　“锐锐，没睡的话，来我屋一下。”张刚在外间屋柔和的叫到。张刚已经很多年没用这种商量的口气跟张锐说话了，张锐受宠若惊。 “爹，怎么了？”张锐跟张刚来到东里间，轻声询问。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了，好好上你的学，并且我也不会让聪聪和平平辍学了。”张刚眼脸掩饰不住的喜悦。 “为什么？你的病不是很严重吗？看病，学费，吃饭，咱家哪里来那么多收入？！”张锐急急的说。 “这个，这件事是这样的，我以前的一个战友叫李志刚，我以前给你说过的，他前年调到我们县当县长了，这件事你知道吧？” “嗯!” 张锐点了点头。 “他今天中午来看我了，我们弟兄喝了个痛快，他问咱家里的状况，我就跟他一五一十的说了，这小子不愧为我的铁哥们，好战友。当下二话不说就放了一万块钱，说不够了他再给，哈哈，这下子不但你们可以继续上学，就是我看病的事情都有着落了，他已经跟咱们县医院联系好了，这几天随时可以去住院治疗。”张刚兴奋的说道。 “可是，你不是一年前去找过他么，当时你跟他借钱，他不是说没有吗？”张锐显然有些不相信张刚的话。 “咳，咳!”张刚狠狠抽了一口烟，呛了一下。 “这个事情具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他那个时候确实有困难吧，总之他今天来找我了，也给我钱了，咱家的问题也解决了，你小子的任务就是好好上学，光宗耀祖！”张刚严厉的说道。 “我不信！”张锐注视着张刚的眼睛。 “我让你看看那一万块钱。”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湘突然插口道。说完，脱鞋爬到炕上，把炕头的挂历摘下，小心的揭开挂历后糊在墙上的报纸一角，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墙洞，从里面掏出一个叠的整整齐齐，却又鼓鼓囊囊的红手帕，哆哆嗦嗦的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打崭新的一百元人民币。 张锐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的钱，崭新的一打百元大钞用纸条扎着，在灯光的映衬下，散发着耀眼的红光。 “娘，这是真的？”张锐犹如置身梦幻。 “当然是真的，如果不是刘志刚给的，难不成是你爸偷的。”李湘解释道。 1998年5月15日，张锐刻骨铭心的日子，这一天他见到了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多人民币，从记事起压在心底的一块巨石消融了。 躺在床上，张锐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不明白张刚的那个战友为什么突然给自己家送来这么多钱，真的那么好心的话，为什么一年多前张刚找他的时候不给，而是等到现在，张锐清楚的记得，张刚在得知李志刚调来FH县当县长的第一时间,就去找了这个昔日战友。在县政府大院门口，张刚被门岗给拦在外面，在门口整整抽了两盒烟，好不容易挨到中午下班，看到李志刚出来，结果被李志刚一句“我很忙”，给打发了回来。十几年未见的战友，甚至都没有给张刚一分钟的时间叙旧。 县长很忙，农民张刚却很清闲。所以，张刚破天荒的拿着本来是请县长大人的百元大钞下了馆子，喝了整整两瓶二锅头，还好，当过兵的人酒量大，两瓶二锅头除去让张刚载了个跟头丢了两颗门牙外，他还是平安的回家了。 难道是那个李大县长良心发现了？ 张刚双腿上有两道令人触目惊心的烫伤疤痕，双腿几乎是对称的从小腿跟一直到大腿根。每到潮湿天气总会钻心的难受，犹如万千蚂蚁在咬，那是在齐齐哈尔当兵时留下的。 张刚新兵连特训之后被分配到炊事班。年轻时的张刚血气方刚，心地善良，总是尽可能的把饭菜做好吃一点，慰劳辛苦训练的将士们。一次偶然的机会，得知同在一个李志刚队的李志刚是河北X市人，跟张刚是地地道道的老乡，因为FH县隶属X市。于是，每次打饭张刚总是会给李志刚尽可能多盛一些。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自然比其他人要好许多。 年轻时的李志刚活泼好动，胆大爱惹事，大有兵痞的形象。 就是这样的两个人成了最铁的战友，过命的那种。 两人当兵期间真的过了一次命。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段时间连队的伙食偏于清淡，李志刚就想到了一个办法改善伙食，当然他想到的办法只是改变自己的伙食。平时李志刚训练时利用打扫战场的便利，偷偷的把那些哑嗓的子弹炸药取出，攒了一些。利用一些其他的东西做原料制作了几个土炮仗。然后拉上张刚去连队营地三公里外的坨坨河里去炸鱼。本来中规中矩的张刚是不敢去的，但放心不下李志刚，最终还是去了。不过是在李志刚愤愤的独自走后，从后面偷偷跟上去的。老好人脾气的张刚没有想到，他的这个决定却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来到河边，张刚看到李志刚正在炸鱼。第一个土炮仗点燃后仍在水里半天没响，李志刚急了，把剩下的三个土炮仗绑在一起扔在河水里，远远的跑开，卧倒！几分钟过去了，还是没炸。 李志刚站起来跑到河边，想看看怎么回事。“回来，志刚赶快回来！”刚到河边的张刚歇斯底里的嚎叫，疯了似的冲向站在河边一脸茫然的李志刚，几乎是一种本能，张刚使出所有的力气把李志刚推出老远。就在刚才，张刚清晰的看到水面上泛出的一点微弱火花。李志刚踉踉跄跄跑出去十几步远刚栽到地上，就听见身后一声巨响，震的耳膜生疼。 回头看去，李志刚傻眼了，因为他看到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张刚被炸出去老远，身上还着着火，愣怔了一会，李志刚才走到张刚的身边把火扑灭...... 张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伤倒不致命，双腿三度灼伤。足足住了四个月院才能下地了，能下地了，却也提前结束了张刚的军人生涯。 张刚把罪责一个人抗下了，张刚给官方的报告这样写着：本人嘴馋，偷偷跑去村落集市买二踢脚一捆，火药取出，自己加工成威力更大的炮仗，想去炸鱼。拉李志刚作伴，李志刚不允，并扬言报告首长，自己气急，扇了李志刚一巴掌。遂独自前往，火药爆炸后昏迷不醒，后事不知。此事实数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请求组织处分，愿承担一切责罚。 张刚出院后被开除军籍，临离开部队，还被作为军区反面典型巡回忏悔三天。 李志刚却成了救人的英雄，授予二等功一次，升副排长。 后来张刚所在连队的战友，复原后大多都分配了工作，最不济的也下派到公安系统做了一名民警。 希望通过当兵改变命运的张刚终究没有逃出自己的宿命，继续回家做起了农民，并且遭到全村人的白眼，因为部队的通告比自己坐火车先一步到了村委会。 这些事张刚曾不止一次对张锐说过，有时候像个健忘的老太婆一样一天说好几遍，张锐再厌倦也得听。 张刚的心里苦。随着孩子的长大，肩上的责任每过一天都增加一点，可现实是残酷的。当年豪情万丈的热血青年已然变成市侩的乡村农夫，还是最底层的。随着岁月的累积，日子是越过越穷，心中也是越来越后悔，当年那件事，如果自己实话实说，自己的生活应该比现在要好过许多吧？ ...... 这一晚失眠又一次和张锐成功的约会了，他在想自己还是得初中毕业后去找个伙计帮着家里，那一万元虽然能解决家里暂时的状况，却改变不了家里的命运。最主要的是，这个钱如果是别人给的，那是可怜张锐的家庭，是赞助，张锐也许会心安理得的享用，但是那钱是可恶的李志刚给的意义就不一样了，那是嗟来之食，是对自己一家子赤裸裸的侮辱。李志刚这么多年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不闻不问，来这里当县长后，还牛气哄哄的不给张刚见面的时间，又发神经似的突然间冒出来给张刚一万块钱，恐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不过张锐转念一想，既然这个坏蛋给张刚钱了，就应当用，好像张刚的糖尿病很严重的样子，后天正好周六，和张刚一起去看病。李志刚给张刚造成这么大的伤害，赔偿十万块钱都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