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依依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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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手机请访问 m.duxs8.com)虔士元自然也发现了至柔,甚为惊喜停住了笛音,撤笛大呼:“柔儿!” 待到至柔立于身边,方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左手,深情问道:“你怎么来了!” 至柔笑吟吟道:“你在长乐岛这么多日,不事稼穑让我吃什么?而今借来这只渔船,莫不是让我来陪你天天打渔?” “若是永远能与你这般打渔相守,倒也算是神仙过的日子,虔某知足矣!”虔士元扭头望了一眼、后舱的渔网器具,然后转首正色与至柔说道。 “此岛与世隔绝颇类仙境,元哥,我始终有一事不明,我在此耽搁少说也有数十日,为何不曾见过渔家,难道这么多年来,此岛从无外人来过?” “柔儿,你回头看看,再听听就能明白。” 至柔回首身后,却是一大片云山雾障、茫茫不可见,但能清晰听见涌动喧嚣之声传来,于是疑惑答道: “周围看似波光粼粼风平浪静,但不远处却迷茫混沌云气弥散,有风潮撼动碰撞的咆哮声。” 至柔并不知道,此刻士元所驾乘的渔船,刚刚驶离激波的恐怖地带。 “正是如此!蓬莱九岛地处渤海、黄海分界,海流交接进出互涌,形成一个近四里宽的环状漩涡,一年四季将蓬莱岛与世隔开,涡旋处巨浪滔天急流喷涌,汹猛无止无尽。即便晴朗之时,远远看去也是一片烟雾弥漫,偶尔有幻彩浮动闪烁朦胧、飘曳天际颇似仙界,其实凶险远胜虎狼。寻常渔舟别说到此捕鱼,就是徘徊附近、稍有不慎被风潮卷带,也有葬身鱼腹之虞,又何来人烟。” “怪不得晨初,我总是看不清日出,四周始终氤氲流离苍茫一片,原来是这般因由。” 至柔记得,刚刚听到虔士元犀利跌宕、隐含上乘功力的笛音,猜想一定是他用来化解、撕裂这里的惊涛骇浪,藉以营造一方波澜不兴的短暂海域,使得小小渔船平安通过。 片刻之际小船已搁浅,停靠在烟水阁下右侧的沙滩上,日光下虔士元似乎闷闷不乐,至柔见状打趣喊道:“打渔归来喽!” 见士元照旧一言不发,至柔就问道:“元哥,我且问你,若得这般晴空暖阳,可要晒上两天网?” “两天就两天,前人沿袭了千百年,我也改不了啊!”虔士元没好气地答道。 “果真如此,只怕古人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之绝技将因此失传,而你的‘半天打渔两天晒网’便从此流传……嘻嘻!”至柔不禁哑然失笑。 哪知虔士元一脚踢飞一只海螺,望着坠于远处海面的声影,叹了口气说道:“柔儿,你不必费尽心机逗我,我知道再过几日你便离开,特意借来这艘渔船……” “噢,原来你是要赶我走啊!我可要再烦你一个月,我要你为我天天打渔,来了这么久,我一条鱼也没有吃到,天底下可没有这般待客之道。”至柔不待士元说完故意气话。 “别说一个月,就算为你打一辈子渔也心甘情愿。” “让蓬莱客为我打一辈子渔、再捡一辈子衣衫,可比我将来当一辈子大掌门更屈才了吧!” “不屈才!你以为蓬莱客是何方神仙,他不过是蓬莱岛的一个过客而已……哈!哈!哈!”说着左手一下拉住至柔的手掌,双脚一点纵身弹起,跃过六十来丈高的山崖,左手稍微一松,一把揽住至柔的腰身,右臂一挥凌空一个大回旋,绕飞烟水阁一周,而后停立在山岩天台上。 这一手功夫,至柔极喜欢被他携带飞旋,却知道自己差得很远,依偎着士元的左臂喃喃地说:“元哥,我一直以为师父的武功、甚至于祖师爷的修为无人能及,这些日来才发现你的内外修为,恐怕真是天下……” 后面一句终未全部说出,至柔觉得说出来对本门大是不敬,但虔士元已听出其意反而似有不屑,略带自嘲说道: “柔儿,天下第一又有何用,它依然不能化解人世的无奈与烦恼,师父曾与我言起,武功之术其实乃旁门左道,天下人皆堕入其中而不觉,即便士元今也未能幸免……” 至柔听出虔士元似乎因为自己将别而不开心,大为感动劝道:“元哥,若是让你再陪我一月可好!” “当真!你可别骗我……” “元哥,你那《潮涌烟水阁》之曲我还未记熟,今晚我试弹一次,你瞧意境如何?” “好!今宵十六,正是月圆之日,妙处士元或以玉笛相和。”两人站在山岩上指点说笑,一直到紫霞满天。 等海上升起了明月,虔士元早已将焦尾琴横放于烟水阁顶层的凉台中,至柔轻轻抚弄丝弦音调铮铮而上,随着潮水飞涌海风欢唱,浪峰追逐叠叠不休。突然一片月光洒下,四野显得风平浪静,同时一阵清脆悦耳的笛音划破夜空,旋绕海潮悠扬飞舞,琴笛交相呼应、怜爱铺满海角天涯。 过后琴声徐徐而止,笛音随之转折而返,蓦然一颗耀眼的流星,从二人头顶画过,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苍茫海面。至柔又惊又喜,竟然浑身颤抖起来,不得不依靠在士元身侧,一曲终了已是满天星斗梦幻重来。 “元哥,我觉得自己就像这颗流星,与你只是一次短暂的相遇……” “柔儿,我来到这个世界正是因为你,这流星就是见证,如果你真是这颗流星,我一定追随你到宇宙……” 虔士元话尚未说完,就被至柔动情地捂住了双唇,士元继而伸出手臂,轻搂至柔依偎在一起,感受她的发丝在脸庞细腻地抚摸,这一夜,两人在高台沐浴着海风和星光,守望着无边无际的星海直到天明。 又一个月很快过去,烟水阁下的海岸边,两个人影在沙滩慢慢走动,此刻已是初冬时节海风劲猛,因几日前孟灵冰已经动身,并以灵犀功告知弟子,至柔不敢再行耽搁。 低声说:“元哥!你多保重,我……走了……” “你等等……” 虔士元纵身上崖须臾及至,将一个鼓鼓的包裹递给至柔:“岛上并无他人,几件旧衣裳你就带上,虽说你内功无忧毕竟初愈,晨初北风这么大,这里面的皮袍你就穿上吧,让我目送你一程可好。” 至柔接过布包心意暖暖点点头,遂将那件名贵的金黄色麂皮绒衣取出,这番自信地穿在身上,显得更加优雅柔媚。 士元微笑拉起了风帆,狂猛的海风将身陷沙滩的渔船、一下就拖入海水之中。 至柔有些舍不得登船,幽幽说道:“元哥,宝剑不重要,你可要早些来,我等你……二十年!不……是永远!” 虔士元眼看帆船在海面上飞驰,恍若一泻千里分外焦急,至柔疑虑重重迟迟不愿上船,于是竭力安慰说:“柔儿,我一定将神剑亲手交予你,快且登船待我为你抚琴送行!” 至柔眼睛一亮,喜道:“好!我等着……” 脚下一点一转身,乘风而行向渔船飞去,士元看到至柔登上渔船,也纵身跃上山岩更无停顿,两臂一甩翩然斜落于烟水阁的观台中,袖衣悠然拂扫琴弦,弹出清脆叮咚的一串空叠长音,顺势人也盘膝坐定,随即左右默契十指拖曳,明乐清音穿云破雾,如海水一般倾泻奔腾…… 至柔站在船上,见船帆鼓足似离弦之箭,远远就看巨浪排山倒海滚滚而来,大有吞噬小小渔船之势,不禁微微一笑,这时琴音洒落,如无形锋刃削波横扫。顿时,船头六十多丈宽的开阔面,由远而近潮头逐次消减,一方阳光明媚、碧波荡漾的宁静港湾呈现眼前,小船乘风破浪倏忽之间,穿过了千年来传说中的死亡地带。 琴声跌宕犀利激越飞扬,但却依然围绕着小小渔船,直到渐渐消失在无边的大海中,但至柔依旧可以感受到,身后犹存的浪卷云天、波撼日月的气势。 蓦然之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柔儿!” 至柔以为自己听错了,再回首果然看见一人立于船尾,惊喜喊道: “元哥,当真是你!”说着一下拥入虔士元怀中。 “海岛是我的家,海水是我的门墙,送客不到门外,士元岂不失礼!” “那你还和我……一起去少林寺么?” “柔儿,暂时还不行,我有几件事要去办一下。”说话之间渔船飞渡,两人均已能清楚地看见了突出的海岸。 “那我先去看望师父,前后几乎两年未见,有些事还要向她详细禀明。” 虔士元点点头说道:“那是自然,待我一切整理妥当就去昆仑山。” 小船已抵近海岸,这时反而慢下许多,前后也就一盏茶的功夫,终于靠近一个简陋的码头。至柔迈步上岸,士元随后系好小船,没多久就看见一位老者,牵着一头瘦驴走过来,至柔一瞧还正是虔士元的坐骑。 只见老者欣喜地说道:“方才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我猜一定是恩人来了!怕耽误你的大事,所以赶忙将这头毛驴送过来。” “余老伯,您别这么客气,我借用您的渔船还没来得及谢呢,您这就将我的脚力带来了,真让您费心了,余安兄弟的病好了吧。”说着虔士元接过老头手中的驴绳,客气地打了一个招呼。 “哎呀,恩公是华佗在世啊!我儿子数天前就好了,小老儿的这点家什算什么,那是应该的!应该的……”老者见虔士元身边、有一个陌生优美的姑娘结伴随行,马上收敛笑容恭敬回应。 “老伯你忙吧!我先送送客人,过后再与你一同瞧瞧余安兄弟。”虔士元笑笑与老者暂别,便和至柔并肩沿路向南走去。 走了近半个时辰虔士元停下来,将缰绳递给至柔:“你快去少林寺吧,别让你师父久等!” 至柔这才骑上瘦驴,望着士元匆匆说了一句:“元哥!我等你……” 说完头也不回向西而去,虔士元注视至柔离去的背影,金黄色的麂皮绒衣随风飞舞,在朝阳的光辉下格外亮丽。 瘦驴的脚程不慢,不消三天就赶到了少林寺,至柔打听师父还未到,就先拜见了几位高僧,而后被安排住在寺外一里处、专门接待俗客的厢房,至柔暂住了四日,方才获悉师父上山的讯息,首座缘明和缘字辈的八、九个老和尚,都一同出寺迎接昆仑派掌门孟灵冰。 席间,大家都不约而同问起至柔,那位年轻人是何门路,医术如此高明,今见至柔鲜蹦活跳,若非亲眼当场绝难相信。当年至柔伤情等同绝命,几个老和尚无不唏嘘惋惜,大致情况孟灵冰前一次寻访时,方丈缘度等几个人已经讲过。 今番师徒相逢,师父孟灵冰于是问道:“柔儿,那青年是何门派,可有姓名?” 至柔微微脸红据实以告:“听他言乃是蓬莱岛人,自称蓬莱客,姓虔名士元,徒儿之前从未听说有此门派,是以也是不解。” “啊!这么说来,江湖上传说的蓬莱修仙,确有其事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和尚惊道,此人是少林寺中低一辈的僧人,名叫叫因生,是因达的师弟,孟灵冰并不认识。 此时,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和尚,在一旁搭腔批驳:“因生师侄,出家人不打诳语。” 此人就坐于孟灵冰对面,在少林寺中颇有身份,孟灵冰当然识得老僧法号缘明,是少林寺的首座僧,方丈缘度数日前应邀、云游到京都封禅寺,所以暂由缘明出面代师兄会客。 “师伯明鉴,小侄曾听天宝寺的僧人说,两年前慧可禅师被一个叫蓬莱客的人领走,说去蓬莱修仙至今音讯皆无,前年江湖传闻,说‘两头蛇’也被那蓬莱客挟带修仙,还有……” “阿弥陀佛,此等恶人那蓬莱客,怎会招去修仙,不妥不妥!” 转头又询问至柔:“可真有此事?当年我四位师侄,曾护送魔头单克星去登州,四天四夜总算平安抵达,将那魔头交给蓬莱少侠……” 至柔望了师父一眼,正色对缘明说:“大师,我在那荒岛之上,并未瞧见有人来往,也未听说修仙之流,只有茅屋三间楼阁一座,再说为我疗伤毕竟事属凶险,怎能有他人随意出没蓬莱岛……” 至柔说到这里,忽然停顿脸色微怯,或许意识到孤男寡女、同处荒岛羞于启齿,孟灵冰见此事与爱徒涉及过多,恐与昆仑山不利。想起当年缘尘在武当山遇险,适逢自己路过出手,多年后与家师宴语,还避而不谈九龙剑,以至于神武通追上昆仑山纠缠几度。 遂打断至柔的话:“传闻不足信,世上何来神仙,大师与少林一众高僧精研佛法,神仙一说想来也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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