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回答了，但没有完全回答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春华懵懂，一开始只是坐在一旁，本份安静的听他们说话。\n\n但听林瑜与戍寅交流，说他曾要杀她，顿时大惊失色。她焦虑的看向林瑜，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让人将凶手押入牢狱，反而让人坐在马车里，难道不怕对方突然暴起伤人？\n\n还说要他当护卫！\n\n这道士还是从星门观里出来的！\n\n李氏长公子知道这件事情吗？！\n\n她越想越多，越想越乱，整个脑子都沸成浆糊，也还是晕头转向，盘算不明白。\n\n林瑜朝着她安抚的笑了笑，春华才勉强稳住心神，战战兢兢的靠在林瑜身边，警惕的望着戍寅。\n\n他转一转头，动一动衣袖，都能让她吓一大跳。\n\n但林瑜神色平淡，镇定自若，春华才慢慢的放下心来，心想，小姐胸有成竹，定然有擒贼之法，不用怕这凶手突然暴起发难，杀人行凶。\n\n眼见春华情绪稳定了许多，林瑜继续与戍寅道：“你之前要杀我，现在却落在我的手里，你就不怕吗？”\n\n“怕什么？”\n\n“你不怕死？”\n\n“死。”戍寅抬头想了想。“死就死了，难道活着很有意思吗？”\n\n林瑜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苦笑着，居然都觉得有些没有底气：“活着……总比死了好吧？”\n\n戍寅看着她，语气平平的反问：“所以你觉得你的命很重要，我想杀你，你很生气？”\n\n春华看不过他的直白，她忍不住道：“你好无礼！我家小姐可是林氏贵女，性命自然重要！”\n\n戍寅望向她，春华吓得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努力挡在林瑜面前。\n\n他问她：“别人都可以死，你家小姐凭什么不能死？”\n\n春华吓得脸色苍白，但她又说不出什么骂人的脏话，只能大声道：“你！你狂悖！你无礼！”\n\n林瑜将她拉了回来，她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别人都可以死，我自然也可以死。”\n\n“小姐？！”\n\n林瑜朝着她笑了笑：“人的性命，有时候说来很值钱，但有时候，又不值一文。”\n\n见她赞同，戍寅反而意想不到的愣了愣。\n\n林瑜也没有生气，她继续问道：“你有害怕的东西吗？”\n\n戍寅慢慢道：“有。”\n\n“什么？”\n\n“没有完成任务。”\n\n“那你在我身边，会监视我，把我的事情告诉李萤么？”\n\n“如果公子问起，自然会说。”\n\n“你倒是……”林瑜找了半天形容词：“诚实。”\n\n“我只是不知道有什么好隐瞒的。”\n\n“你跟着李萤很久了吗？”\n\n“很久了。”\n\n“李萤有说这些事情我可以问吗？你能回答吗？”\n\n“公子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n\n林瑜将头靠在春华的肩膀上疲累的放松，又思索了片刻，轻声道：“那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些李萤的事？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n\n一个人在不同人的眼中，形象往往大不一样，而她对李萤所知甚少。\n\n伟人说得好，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所以林瑜打算多打探打探李萤的消息，这样才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n\n不过，虽然死士并没有被下禁口令，但他也显然不是一个健谈的人。\n\n戍寅想了想，只干巴巴道：“公子，很好。”\n\n林瑜也不恼，就当是在路上打发时间，她引导道：“比如说？有什么具体的例子或者事件吗？”\n\n“比如公子收留了我，养我教我，让我有活干，有饭吃，有床睡，冬天有不透寒风的屋子住。没有公子，我早就死了。”\n\n豢养死士，自然要邀买人心，林瑜并不意外，只是会想，这些事情听起来并不难做到，在现代，仅仅只是普通人活下去的最低需求，可在古代，却已经是能为人卖命的大恩大德了。\n\n不是古人命贱，是这世道活下去要比现代更为艰辛。\n\n林瑜想，既然李萤说，她想问什么都可以，那她倒是想知道，戍寅是不是什么都会回答。\n\n她问道：“你都杀了多少人？”\n\n戍寅想了想：“公子下令要除去的人很少，但这些人的侍卫很多，我杀的目标很少，可挡路的人我没有数过，杀的记不清了。”\n\n侍卫众多，那目标定然身份高贵显赫。\n\n“你的目标，都是什么身份？”\n\n林瑜的问题，已经越来越敏感。\n\n戍寅却并未迟疑：“不知道。”\n\n“不知道？”\n\n“何必知道？只要知道他在哪，他该死，就够了。”\n\n“如果我也想要你杀人，你会听我命令吗？”\n\n“听。你要杀谁？我要告诉公子。”\n\n“要先告诉他，他同意了你才动手吗？”\n\n果然，李萤不可能毫无保留的把死士交给她。不过，这也正常……\n\n林瑜正这么想，就听见戍寅道：“没有，公子说你要杀谁我就杀谁，但是我之前只负责杀人，不负责善后，公子怕你不懂收尾，吩咐我杀完跟他说一声，他好帮忙遮掩痕迹，免得连累到你。”\n\n林瑜默然。\n\n“公子还说，如果你要杀人，他有句话要说。”\n\n“什么话？”\n\n戍寅张口。\n\n然后他又闭上了。\n\n他确定道：“你是现在要我杀人吗？公子是让我在你要我杀人的时候说，你不杀人，我是不是不能告诉你？”\n\n林瑜叹了口气。\n\n她道：“你是这么个人啊。”\n\n“嗯？”\n\n“很有意思。”林瑜笑了笑，“跟你说话很有趣，有趣到只要我一想到那天我有可能被你杀死，现在忽然觉得有点悲伤。”\n\n戍寅困惑道：“为什么？”\n\n“因为你不是坏人。”林瑜叹道：“我宁愿死在十恶不赦的坏人手里，我宁愿他天生坏种，草菅人命，就爱杀人取乐，坏的纯粹，坏的直接……那我就能恨得理直气壮，毫不迟疑了。”\n\n戍寅道：“所以你现在，不能恨得理直气壮，毫不迟疑么？”\n\n林瑜没回答：“你知道吗？据说，如果死者死后被遮盖住面容，就说明凶手很可能是死者认识的人，所以他行凶后，才不能面对死者的脸。”\n\n“还有这种事。我杀人从不这样。”\n\n“希望以后如果我还是死在你手里，你会遮住我的脸。”\n\n这不吉利的话唬的春华脸色苍白：“小姐！”\n\n戍寅也沉默了。\n\n他皱起了眉头：“我不懂……好吧，公子要我转告你，不要怕杀人，但身怀利器，便易杀心自起。千万不要因杀人而迷失本性。”\n\n林瑜一听这话，就知道李萤的意思。\n\n杀人通常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但不能解决全部问题，甚至可能引出更多的问题。\n\n若是只想走捷径，遇事就只想着杀人，最后恐怕会招来大祸。\n\n而且……他这般相劝，林瑜就会想，他是不是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若是这样，那他大概并没有指示死士刺杀过许多人。\n\n他是想趁机表示自己的形象并没有那么阴狠毒辣么？可前面还加一句“不要怕杀人”，又像是威吓似的！\n\n一想到他自己亲手勒杀过自己，林瑜就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刚平静下去的情绪又涌起一股烦闷，忍不住恨恨道：“他倒好意思这样来劝我！”\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