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在门里等着，也没有开灯，黑森森的屋子雅雀无声。
外面的唢呐声越来越近，还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像是菜市场。
深更半夜，又是如此阴森的街道，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外面晃动的黑影透过卷帘门的底部投射进来，能看到人很多，好像在集体参加什么活动。
“还挺热闹的。”小鹿轻轻说。
小雪用眼睛瞪她，做出噤声的手势，示意不要发出说话。
外面大批的人在走街，甚至还有人撞在门上，发出声音。
我们像是被暴风雨隔绝在小岛上，谁也做不了什么，只能静等外面的一切结束。
半个小时过去了，外面的声音渐消。小雪掏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一口，娴熟地吐出一口烟圈。
就在这时，屋里一声猫叫，大黄从角落里慵懒地走出来，看着小雪非常不满地喵喵叫。
我以为小雪能变脸暴怒，谁知道她看着这只猫先是愣了愣，然后把烟掐灭，悄无声息走过去，用手轻轻抚摸大黄猫的脑袋。
大黄猫挺受用，在脚边蹭来蹭去。
外面声音彻底停了下来，小鹿轻声说：“没声了。”
小雪没有听到她说话，一直在摸着大黄猫的头，转头看我：“秦老板。”
我走过来：“雪姐，外面是怎么回事？”
小雪道：“亡灵走街。你不知道吗？”
“怎么又是唢呐，又是喇叭的……”
小雪看着我，“你不是第一引领师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愕然，笑了笑：“有你们这些高人，我就没必要伸头了。”
小雪并没有笑，扫了扫我，把目光收拢，还放在大黄猫上，那意思好像这只猫都比我值得关注。
小雪道：“亡灵走街已经失控了，它们不入阳间，不入阴司，在世间自成体系，甚至组建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王国……”
“亡灵王国？”我闻所未闻。
小雪冷笑：“很稀奇吗？知道西游记里的牛魔王吗，当年他就是亡灵之国的国王。现在这种情况又要重演了。”
“雪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不是说不管江湖事了吗？”
“该你什么事？”小雪站起来：“我要回去了，今天晚上你们尽量不要出门。我能救得了你们一次，救不了第二次。”
唐艳妮小心翼翼把卷帘门拉上，然后打开玻璃门，我们看出去，整整一条街上铺满了纸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像是有人烧了猪头。
最恐怖的是临街墙上布满了涂鸦，不像是用笔画上去的，不知道是什么，一个个血糊糊的。
“亡灵走街已经影响到了我们的正常生活了。”小雪叹口气。
我在后面说：“那你还和解铃对着干。”
小雪转过头看我，蹙着眉：“你懂什么，小屁孩。我们在江湖上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上学呢。”
她顿了顿：“蜈蚣阵可以把这些亡灵送走，但是缺个阵头，就没有用。现在也只能躲着。”
她顺着街道走远了，一阵阵烟雾从她的脸部飘出来。
晚上我把几个女员工送到按摩店后面的小区，我在那里租了几套房子作为宿舍，租住条件都很好，最关键是离着按摩店近。
我告诉她们今晚不要出来，把门锁好。亡灵走街，一晚上不止一次，或许下半夜还会来。
我回到店里，把门锁上，放下卷帘门，然后来到二楼。关了所有的灯，坐在佛堂里，居高临下看着整条街。
心情也是很沉重的，亡灵走街，已经愈来愈影响正常的生活了，总这么下去不是那么回事。
可是现在阵法布置不起来，这种情况还不知道会维持多久。
晚上我就在佛堂对付了一宿，第二天就听到巡逻车响，披着衣服从店里出来，正看到街口开大排档的老陈。
我问咋回事。
老陈扔给我一根烟：“昨晚又死了四个。”
“怎么？”
老陈道：“现在都说多少遍了，夜里过了九点不让出门。这四个里有两个据说是喝酒喝到下半夜，回家的时候遇到亡灵走街，死在道边。”
我心情有些压抑。
这时候解铃和皮南山从胡同里走出来，我们打了招呼，解铃道：“一会儿我和皮爷去法医那里看看尸体。上面有人和我打了招呼，必须要想办法，把亡灵走街的事解决！”
“没有阵头怎么办。”我说。
解铃道：“只能慢慢物色了。实在不行我来做阵头，总不能眼瞅着这些鬼魂把人间搅的鸡犬不宁。”
我抬头看看天空，虽然是白天了，阳光还是晦暗不明，充满了阴气。老陈叹了口气，回店里去了。
作为第一引领师，我应该做点什么，亡灵走街就发生在家门口，昨天如果不是小雪拦着，我已经杀进去了。
就算杀进去，也不见得就能解决什么实质问题，我一个人能杀多少亡灵，天天杀也杀不过来。
而且如果杀能解决问题，解铃和八家将早就干了，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刚回到店里，葛云急匆匆就来了：“师父，我刚刚接到儿童福利机构打来的电话。”
“福利院？”我纳闷：“找你干什么？”
“啊？你忘了你的女儿，莎莎了？”葛云有些不满意地看着我。
我陡然一惊，马上想了起来。
我曾经经过一条蛇的孩子，是半人半蛇的存在，是个小女孩。
我和她一见如故，但要办理收养，手续非常麻烦，而且我是单身男子，在法律上也不允许。
这件事就由葛云来操作了。
葛云道：“师父，两个月过去了，还没有人来认领莎莎。所以莎莎正式被定义为弃婴，手续可以慢慢办，但她可以跟我们一起生活了。”
我心情大好，想到这个女儿，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温暖涌出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