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暗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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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月光越过窗台洒落,冷银色的手铐泛出轻幽的光。 微弱光线中,男人神色复杂难辨。 她被手铐提起来,身体还没全醒,撑在床垫上晕晕乎乎:“……你答应我不看的。” “你睡觉翻身,东西砸到我腰上了,”他说,“我不知道是什么才看。” 房间内安静片刻。 他以一种极其平静的语调,匹配上这个荒唐的画面:“你如果喜欢这个可以告诉我,不用自己偷偷玩,很危险。” 他的声音很沉静,沉静到路栀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你的接受度这么高吗??” “……” “等下,我不是要跟你玩这个的意思,”她几乎瞬间跪坐起身来,“我是随便试试,但是打不开了,真的。” 傅言商:“你买的一套里没有送?” “我没买!”她拉开抽屉以证清白,“是抽屉里自带的,我看有钥匙才……” 他倾身过来,打亮台灯,然后从抽屉里取出那把钥匙,在锁口比对了会儿。 路栀不合时宜地问:“爷爷的山庄里,每个房间都有这些吗……?” “应该是只有我们的有。” 也算另一种荣幸吧。 她不知道说什么,随口一句感叹:“那他买的还挺多的。” “你也算捧场。” “……” 她撇了下嘴,没再说话。 她半跪在床垫上,因为他一手扶着锁孔一手拿钥匙,为了能配合他,她索性另一只手也穿进银色手铐里,能旋转方向。 玻璃上倒映出模糊的影,暧昧又朦胧。 她不自然地转开视线。 很快,傅言商走下床。 路栀:“你干嘛去?还没开。” “找东西润一下,”他说,“卡住了。” 他拉开抽屉俯身翻找,她想起里面还有东西她没看过,于是也倾身过去,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他大掌覆住脑袋,往一边转。 路栀:“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都不能看。” “……” 她装作很配合地不再动弹,又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慢慢扭头,用余光去瞟。 抽屉里,各种用品琳琅满目,她哽了两秒,还是觉得不看才是正确决定。 他弄了一阵,还是没打开,她忽然开口:“我有润唇膏,试试那个呢?” 他嗯了声:“哪儿?” “桌面的那个收纳盒上。” 不远处传来翻找的声音,见一分多钟后他还是没回来,她举着腕上一对手铐噔噔地赤脚跑下床,凑过去看:“没找到吗?” ——还真没有。 她回忆了一下最后一次用到它的地方:“我刚刚睡前涂了一下,然后应该丢在这里了呀,怎么没有,”说完还艰难地两只手并在一起去扒拉,“口红、粉底液、刷子……” 嘴唇忽然被人抹过。 睡前涂过的最后一道润唇膏变成现在唯一的工具,她抬起眼,朦胧光线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感受到他带着纹理的指腹略微用力,将她唇肉压下去一道贴合的凹陷,慢条斯理地抹净,然后是上唇。 直到那些残存的膏体被抹上钥匙,手铐顺利打开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好了,”他说,“睡吧。” “下次玩这些记得告诉我。” “……” 她再次噔噔噔扑上床,被子盖好,一时片刻没有困意,发现旁边的人洗过手后没有躺下,又靠在床头打开了电脑。 床头灯关了,他的笔记本在夜里泛出浅蓝的光。 路栀:“怎么了?” “睡不着,看文件。” 她仰面躺了会儿,两条腿叠一起,问:“每天有那么多事要做吗?” “工作当然做不完。”他说,“开不完的项目,签不完的字。” “也是,”她点点头,“那我们明天就回去吧。” “只是做这个打发时间,”他目光笼在屏幕上,“在这边处理也无所谓。” “不是,主要是我也要回去工作了。” “……” 她躺着,感觉手腕有点酸痛,借着他电脑的微光抬起手轻轻照着,被手铐扣住的那一圈有点泛红,大概是勒得太厉害。 就这样,他专心办公,她借着余光端详自己手上那道红痕,像道月牙趴在腕骨下,突然,那位置被点着键盘的人碰了下,他问:“疼?” “有点点。”她挺不好意思,“不过没什么伤口,只是因为我细皮嫩肉的,比较怕疼。” “……” * 次日路栀醒来时,才八点半。 她一旦睡得晚,就很难睡沉,醒得也早。 但当她起身,才发现不远处桌前的台灯开着,傅言商坐在沙发里,面前是连着电源线的笔记本电脑,手边一杯快喝完的拿铁,看样子已经醒了很久。 等他开完会,她才开口问:“你不用睡觉吗?” “觉少。” “天生的?” “也不是,”他想了想,“进化掉了。” “……” 上午他们又去做了水疗spa,放松舒缓,该玩的差不多都体验过了,下午启程回家。 路栀刚在后排坐好,左侧的门忽然被拉开,傅诚从外面挤了进来。 她和傅言商之间本来隔着一个座位,宽敞得很,这会儿被老爷子一挤,二人距离直线拉近,傅言商坐往中间,曲起的裤腿蹭过她的裙摆。 她偏头。 傅言商也转向傅诚,示意:“副驾驶给您留了位置。” 老爷子一扬下巴:“我就乐意坐这儿!” 他这辆是商务车,按理来讲位置非常宽敞,但因为爷爷挤得厉害,到最后两个人几乎快连体了,她听到傅言商转头问老头子:“您再往里挤,要不我直接把她抱到我腿上来坐?” 路栀:“……” 果然,这话结束后,老头子哼一声往旁边退了退,她也终于得以呼吸。 车子平稳行驶,她晚上没睡够,困意渐渐来袭,只听到傅诚开口,在和前排开车的宗叔说话。 傅诚:“宗怀啊,这车以后直接你来开,每天下了班把他们俩一起接回去,就别一人一个车了,多生分。” 宗叔说好。 路栀心想,以后下班就得坐一辆车回去了吗…… 车厢里,傅言商的声音缓缓响起。 “很多事情,您刻意去培养,是没有结果的。” “少管我!!” 路栀身体已经休眠,但听觉系统还开着,一旦话题有关于她,她的耳朵总能准确捕捉并听清。 傅诚的声音轻了些:“小栀睡着了……你看人家头晃来晃去的,就不知道把她头枕到你肩膀上?” “我得是有多缺心眼,”敲击薄膜键盘的声音,和他的回复混合着,“人家靠右睡我掰到左边,她要落枕了谁负责?” “这还不简单?她要是落枕了,晚上睡觉你就让她枕着你的手臂睡,懂吗?” “真好的主意,”他声音波澜不惊地附和,“您要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我的手能有这个作用。” 路栀默默把头偏过头,花了好一阵才憋住笑。 车开了两个多小时,终于驶入市区,将傅诚在祖宅放下后,车子重新绕回枕月湾。 她徐徐睁开眼,感觉到傅言商退回左侧原位,二人之间重新有光照落进来,在银灰色的车内饰里落下金光的影。 傅言商:“不装睡了?” 她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问完又想到其实很明显,于是说:“一直在努力睡,但是没睡着。” 他合上电脑,处理了一路的工作,这会儿松解了一下颈部肌肉,问她:“需要么?把你的头枕到我肩膀上。” 他这个语气,她实在分辨不出来是和之前一样的反讽,还是纯粹的询问,但还是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睡窗玻璃就好。” * 出去一趟的直接收获,就是回来之后思如泉涌。 次日,路栀仅用一个上午就改好了之前徐菁写的文案。 李思怡频频点头:“改完之后好多了嘛,送花这里的设计也蛮好玩的,点一下可以亮灯,还可以拍照发朋友圈,回家之后男主还有回复,沉浸感很强,玩家肯定喜欢。” 亮灯和拍摄这两个点,都是她在温泉山庄散步时想到的。 “那我拿去让她们抓紧时间搞出来了,毕竟快开展了。”李思怡说,“今天下午我还有个面试。” 路栀嗯了声,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放松地舒了口气。 李思怡:“怎么?” 她说:“就是觉得……结婚还是有点用。” “何止有点,之前咱俩出去玩,一周你妈能打十五个电话过来,现在好多了。”李思怡说,“你现在不也放松很多吗?” “嗯,”路栀点点头,“你今天几点面试?面完了我们去展会布置一下摊位吧,顺便熟悉场地。” “行啊。” 下午四点,李思怡面试完策划岗后,和路栀一起去了对面展厅。 市中心的这一块地皮都被傅家买下,拿来开发写字楼,融盛写字楼入驻后,周边各种商圈也建了起来,吃喝玩乐都逐渐丰富,路栀手上的是三号楼,这次游戏展,在对面的四号楼举办。 李思怡明显想到些什么:“话说回来,枕月湾的房子是他爷爷送你们的新婚礼物,三号楼是傅言商送你的,你就算不靠家里,三号楼租金一个月就有七位数,”说着说着开始感叹,“靠,这泼天的富贵什么时候轮到我?” “你别说得我好像占了多大便宜,”路栀说,“新婚礼物,我也送他了啊。” 李思怡眼睛一亮,这事她怎么不知道:“什么?” 路栀粲然一笑:“一个漂亮老婆。” “……” 出示相关证件后,她们顺利进入一楼展厅。 有些摊位已经被基础布置一番,大多数都还空着,只是放上了所属公司的标识牌。 徐菁为了攀上华亚的金大腿,不惜放她们鸽子,把门口处那个最好的位置拱手相送,过几天就能知道,他们做出的到底是个什么游戏了。 路栀给花车拍了照,和李思怡商量了一会儿大概布局,以及需要些什么花,还量了一下需要的各种尺寸,这才离开。 折腾完已经到了六点,花车上还有一个融盛的Logo,她想着反正也要和傅言商一起回家,就和李思怡一起把Logo搬到了后备箱,打算顺便还回去。 她还是第一次进他的公司。 融盛大楼在三年前经历过一次搬迁,此刻楼内采用的都是最先进的智能设备,人脸打卡、电梯预约,17台电梯能精准地在早晚班高峰期控制人流量,据说外观的草图还是当年远在国外的傅言商亲自参与构思,整栋大楼像一座登天的云梯,无处不昭示着融盛的能力与野心。 她出入得低调,傅言商的秘书亲自来迎,并告知她只用稍作等待,他的会议即将结束。 她点头表示理解,反正她回去也是玩一些竞品游戏,在哪玩都一样。 李思怡先开车回去了,路栀被迎进总裁办,他的办公室跟她想象中一样大,但意外地并不冰冷,他似乎很爱养绿植,拐角处都放置着长势旺盛的散尾葵,整面墙都是玻璃器皿,偶尔在一片绿叶中,能看到几朵人工培育的花。 透明的玻璃边沿,还有温室酝酿出的水汽。 “你是他唯一的秘书吗?”路栀奇怪地看向秘书室,“他没有什么美女秘书吗?” 何诏连忙道:“没有的!您别多想!” “不用对我用尊称,”路栀说,“你先去忙吧,我就坐这儿,有事儿拨内线电话叫你。” 总裁办靠内有张软榻,上面还有一方微皱的毯子,她半蹲在一旁挑起一个小角,奇妙地想,他刚刚在这儿休息过吗? 但手指触上去,又没有什么温度。 柜子上摆着一盒巧克力,打开包装盒,整整齐齐的二十五颗,被人吃掉了三颗。她拾起一颗咬了半口,哪想到里面居然是液体,刚入口微微苦涩,还有点辛辣,但回味很甜。 包装上全是西班牙语,看不出什么,不过巧克力嘛,都大差不差的—— 估计也没什么特别的,她想。 …… 傅言商开完会才收到路栀过来的消息,但推开总裁办大门,靠近门口处并没有人。 理所应当以为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但软榻上毯子不翼而飞,却没有人影,他正要继续转身,忽然被一个空盒转移视线。 他偶尔头疼想要睡觉,没法很快睡着的时候,会用一些酒精助眠,但此刻,那盒高浓度的酒心巧克力—— 空荡荡躺在柜子上,一颗不剩。 她跑哪去了? 找不到人,一切都变得危险起来,他到办公桌旁准备给何诏打内线,手掌搭上椅背,很自然地旋转过来,一个歪歪扭扭的蚕蛹躺倒在上面,扶手正好卡在膝盖,用那张米色的毛毯裹住全身,眼神亮盈盈地看着他、轻快地说:“Surprise。” 是挺惊喜的。 她整个脸颊弥漫可疑的绯红,眼尾也裹着水光透出层粉,眨眼的频率缓慢,整个人看起来晕晕乎乎。 傅言商问她:“还清不清醒?” “嗯?”她说,“什么星星?” “……” 吃了大半盒巧克力,指望她没醉也不现实。 傅言商扯出她身上的毯子,她已经被蒙得发了汗,颈窝里薄薄一层水汽,贴在下颌的发尾微湿。 他伸手将那簇头发拨开:“回去了。” 她有点儿茫然:“回海里吗?” “什么海里?” “你忘了吗?”她说,“我是一只,水母。” 说完又惊异地看向他全部扯走的毯子,“那我不是,被你看光了吗?” “……” 他还没闲到跟一个醉鬼讲道理,点点头从善如流道:“行,水母小姐,我们回海里了。” “但是现在海洋生态不好,”她撇嘴悲观道,“我回去会不会很快就死了?” “我有个还算大的浴缸。” 傅言商决定尽快停止这个话题,伸手正要拉她起来,忽然被她躲开。 路栀摇摇晃晃站起来,跟他保持一段距离:“不行,我会电到你的。” “……” 走出去两步,她觉得好晕,凑过去跟他打商量:“走路好累,你有轮椅吗?我想坐轮椅了。” “水母坐轮椅,”他说,“你可以想象一下这个画面。” 进了私人电梯,她总算安分了会儿,宗叔已经开好车在楼下等待,车门关闭,正当他以为今天就这么结束时—— 水母往前蹭了两下,小声问他:“你知道水母为什么像捕捞网吗?” “因为话多的水母会被捞走。” “……” “才不是。”她不满意,在原地扭捏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在酝酿什么,他侧身调整空调出风,下一秒,被人一把扑倒在后排座位,路栀双臂紧紧箍着他脖颈,凑在他耳边满意道,“捞住你了。” …… 傅言商抬眼,前视镜内映出宗叔看向这边、万分惊诧的一双眼。 他启唇,打算要条毯子:“宗叔,麻烦把——” 话没说完,宗叔福至心灵地一点头,抬手摁下按钮。 忽然哪里咔哒一声响动。 视线中,那块迈巴赫专属的,很久没用几乎废弃的前后排挡板,此刻正顽强地冒出一个小角,然后坚定地—— 直升到顶。 二人的声音和一切被瞬间隔绝,消失在宗叔那个别有深意的目光中。 路栀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问:“你怎么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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