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一无所获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鲨鱼群分食完同伴的尸体，意犹未尽地围着海船游了几个圈。但是它们没有虎鲸那样庞大的身躯，对船上的诸人，却是无可奈何，只得恋恋不舍地游走了。 唐昆仔细地打量着海面，那头虎鲸也没有再出现，不知是已远逃他方，还是在水底被鲨鱼群分食了。一场危机，总算是消除了。 风雪天沉浸在往事当中。前些日子在海岛上或因功力大涨而兴奋，或因灵儿昏睡而忧伤，对昔日生活，却很少想起。此时，一幕幕便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只觉一股股悲伤、仇恨之情交替在脑海中涌动，轮番冲击着他的抑制力。 整整一夜一日，血剑都没有离开过他的手。换在往昔，这等意志薄弱之时，正是血剑企图控制他的最好时机。 奇怪地是，他的眼睛中虽然多了一些血丝，但那诡异的红芒却始终没有浮现。 “风公子，风公子。”唐昆察觉到不对劲，焦急地唤道。 一连迭地叫了十来声，风雪天才被唤醒，茫然地看着四周，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云梦山上，也不是在蓬莱郊畔，而是身处在茫茫的海面上。 面对的不是阴险狠毒的秦元中，也不是狡猾多端的许意飞，而是一班刚经历了患难的好兄弟。 面对着大家关心的目光，尴尬地笑了笑，低头去看那血剑。 剑在鞘中，鞘在手中。手握剑柄，一股温热的力量涌入手臂，细细感受之下，却少了先前那种狂躁之感。 抽出剑来，剑上的红芒依旧耀眼，但少了凌厉，多了淳厚。 唐昆等人感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奇怪，这剑在鞘中时，既无红光，又无热度，一出鞘，居然有如此大的变化。”众人窃窃私语着。 更让风雪天欣喜的，不是这些细小的变化，而是更细小更难以察觉的变化剑柄上，不再有一丝一毫的阴毒劲传上来。 看来，这玉鞘果然神奇之至，剑上的不祥物体，已被净化得差不多了。 这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那么容易被唐昆给唤醒。 此后一路上，却甚是平安。唐昆一直担心的风暴，没有出现。四海帮的众人可能在重创之下，元气未复，不见其海船的踪影。 粮食已放在甲板上细细晒过，虽有不少还是腐坏了，但风雪天和唐昆能轻易地从海中抓到鱼儿，很好地填补了粮食的空缺。 淡水虽然不太充足，但唐昆每天还是优先分给风雪天一大袋，自己和兄弟们三人一天共一袋。风雪天却不愿享受这特权，喝得甚少，剩下的，全强行分给了其他人。 只是舱中的被褥湿了，好不容易晒干后，却是硬梆梆的，一抹，就有盐渣簌簌往下掉，盖起来很不舒服。 风雪天就很少睡觉，白天凑在水手群里和大家一起划船。晚上，大家团坐在舱中，说些奇闻逸事，不时泛起阵阵笑声，时间却是容易打发得很，往往在不知不觉中，就到了海上日出时了。 风雪天知道众人其实都甚是疲倦，所以也不催促，船行并不十分迅捷。如果谁累了，都可以放下桨，在舱中打个盹。 风雪天毫无架子，反而让其他人越发地敬佩。 第五日早上，唐昆兴奋地叫道：“到岸了。” 果然，蓬莱城那巨大的轮廓，已在前方若隐或现。众人一声欢呼，齐心协力之下，快速向前划去。 到了岸边，唐昆等人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众人这几日相处下来，倒有些恋恋不舍。 风雪天陪他们采购了一些粮食和清水，以备回程时所用。 终于要分别之时，唐昆突然从贴身口袋中掏出一封信，对风雪天郑重地道：“这是宫主命我交与公子的，他日公子再回海神岛时，可先拆开此信，上面有我海神宫一秘密据点的联系方式，他们会安排你乘船的。” 风雪天接过信封，点了点头。小心地把它收进自己的怀里。 “公子，保重。”唐昆一抱拳，就扭头走入船中。众水手似也怕忍不住伤感，跟着快步走入舱内。 “保重。”风雪天轻声道，目送着海船离岸。 海船行了数百丈，唐昆等人突然全部涌上甲板，向风雪天挥着手，齐声叫道：“公子，早日回来，我们等你一起喝酒。” 风雪天心中感动，“早日回来”，他们是把我当做家人了。 告别了唐昆一行，再次回到蓬莱城中。风雪天决定不在掩掩藏藏，如果万一碰上许意飞或秦元中，正好测试一下自己的武功进展到什么程度。 腹中已是一阵饥饿，在海上回来的这一段日子，除了吃干粮就是吃腥味扑鼻的海鱼，所以，进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一个小店，点两个小菜，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米饭。 吃饱之后，心中突然感到一阵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去云梦山找秦元中吧，一则没有必胜的把握，二刚怕耽误了给灵儿治病。去寻找治病的秘方吧，又不知从何入手。 思考了许久，觉得还是先救灵儿好。报仇之事，可以缓一缓，但灵儿如果错过了苏醒的最佳时期，会让自己内疚终生。 出了店门，决定先去医馆打听打听。这蓬莱城里卧虎藏龙，说不定医馆中人或许知晓救人之法。 先去的是“杏林春”医馆。铺面很大，患者川行不息，言语间，对医馆主人江彬颇为推崇。 风雪天领了一枚号牌，满怀信心地等候着。终于轮到他时，掀开门帘进去，只见里屋中央放着一张巨大的书桌，书桌一边，坐着一中年男子，脸圆体胖，面色红润，想必就是那江彬。 “伸手，伸舌，眨动眼睛。”江彬熟练地道。 风雪天赶紧道：“我不是来替自己看病，而是有一事相询。” “我这儿只管看病，打听事儿，去隔壁‘包打听’算命馆。”江彬冷冷地道，右手挥手谢客。 他态度殊不客气，风雪天心中却是一喜。但凡有些傲气的人，多少有些真本事，说不定，这江彬果真知道解救灵儿之法。 风雪天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我这事儿和医道有关，却得先生才能解答。” 江彬眼神扫过那银子，眼中有了一丝贪婪之色，脸上立时堆出笑容，“哦，既与医道有关，且说来听听，江某别的不知，疑难杂症却是知十之八九。” 风雪天见其口气颇大，更加兴奋。详细地把灵儿命中缺玉，因移动生命之玉而昏睡不醒之事详细说了。 江彬的笑容慢慢地僵在脸上，到最后，已变成了苦笑。 面对风雪天询问的目光，江彬突然起身，将银子往风雪天面前一推，涩声道：“这事太过神奇，江某从医近三十年，闻所未闻，请公子好走。” 风雪天大为失望，正欲再说，江彬已唤弟子送客，下一个病人应声走入房中。 风雪天只得走出房间。 风雪天仍不死心，接下来的几天里，走遍了城内大大小小的医馆数十家，但还是一无所获，半点有用的线索也没有找到。 有的医馆主人直言相告不知，有的却说他是闲得没事，编个故事捉弄人。还有个人天花乱坠地鼓吹着自己的神药，似无所不能医，风雪天欲动心时，那人却道出了此药的名字，叫大力丸。 风雪天这才知道，自己找错了方向。这些人，大多是些庸医，只能治些伤风跌打以养家糊口，而灵儿之症，绝非他们所能知晓解救之法。 “只有真正的世外高人，医道国手，或许能知晓一二。”风雪天调整方向，专门去那些风景优美却环境幽静的地方碰运气。 海神岛上，少宫主沉睡不醒之事如一块巨石压在众人心上。海舞衣更是鲜有笑容，衣不解带地围在灵儿榻前守候，把宫中之事，大多交于了海青青和孟杰打理。 好在两人才能都足以服人，倒也把宫中治理得井井有条。 这一日，海青青察看了宫中粮食的储备情况之后，总算把今日要做之事做完了。一清闲下来，心中就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钟公子，你还好吗？” 晚上，月色入户，海青青依然是睡不着，索性拉开门，在月下漫步。 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越走越远，来到了一座软桥边上。 冷风一吹，海青青略为清醒过来，摇头苦笑道：“我怎么差点进入孤鹜峰了？宫主曾道，这孤鹜峰中，有数名长老，却是不讲理得很。” 正欲打转，忽然听到对面传来一声“不要”，那声音有点儿熟悉，竟似是钟公子。 海青青心头一震，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凝神听着，那声音却没有再响起。 海青青摇摇头，转身欲走。但心中，却总似有什么放不下，走了数十步，突然一跺脚，转身向对面跑去。 穿过了软桥，海青青看到那一行“闲杂人等，不得入此峰”，在月光下凛然生威，心中不由得生了怯意。 但转念一想，现在自己奉命主持宫中大小事物，怎么也难算“闲杂人等”，待会儿如果那长老发起难来，大不了说奉宫主之命察看宫中岛屿便是。 打定了主意，悄然向前行去。 转过几个弯，隐隐听到了水声。再走片刻，眼前出现了一面巨大的瀑布。 那瀑布在月光下，尤其美丽动人。但海青青的双眼，全被一个背影所填满。 那个背影衣衫破烂，佝偻着背，正在瀑布前的一个空坪中，慢慢打扫着地上的碎石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