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逢是泪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陆浩反应也快，两掌一错，亮出一记守势，同时叫道：“谷主，小心。” 那谷主也是一惊，把手中的灵芝塞到怀中，手在腰上一抹，一柄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兵器握在手中，严阵以待。 “谷主请放心，风某并无恶意。”只见那年轻人却把手中之剑倚墙而放，脸上的笑容依旧。 “你是何人？”陆浩厉声喝道。 “晚辈并非魔门中人。”风雪天笑道，全身虽然看似放松，其实是蓄势以待，万一两人执意兵戎相见，他也能在眨眼间让血剑飞到手中。 那谷主面色一缓，手中兵器却仍没有放下，“既然并非魔门中人，你可有门派？” 风雪天面上现出一丝犹豫，不知该不该把自己的来历告诉两人。万一他两人和秦元中相识，只怕对自己不利。但是，如果隐瞒，以后求他为灵儿治病时，会不会另起风波呢？ “给灵儿治病要紧。”风雪天暗忖，所以老老实实地道：“晚辈叫风雪天，是云梦派弟子。” “云梦派弟子？”那谷主一脸狐疑，“云梦派距此近千里，你为何而来？可是来寻找故人？” 风雪天一愣，自己在这谷中哪有故人？摇摇头道：“我在此处并无相识之人，而是为寻医而来。” “寻医？”谷主脸上浮现更多怀疑之色，“云梦派中不泛医道高明之人，为何要不远千里来寻老夫？” “请问前辈，是否是‘中原医隐’胡大侠？”风雪天一脸肃穆，郑重地问道。 “老夫正是胡归野。”谷主道，脸上现出一丝自豪。 陆浩神色立时更加紧张，生怕风雪天知道了谷主的身份突下杀手。 谁知，风雪天一听，立马深深一弯腰，行了个大礼，颤声道：“晚辈一朋友身患恶疾，求胡大侠施展回春妙手。” 他这一拜，空门大开，把全身暴露在陆伯的攻击范围之内。 胡归野面色稍和，徐徐道：“你如真是云梦派弟子，我与云梦派又有点渊源，自当救人。只是，你可有凭据证明的身份。” 风雪天大喜，自己可千正万确是云梦弟子啊。可是一摸身上，一件和云梦派相关的物什也没有。 “晚辈身上并无派中信物，但在山上习武十七年，对云梦派的剑法，略知一二。”风雪天只得用这个最费力的办法。 谁知，胡归野又摇了摇头，“我虽与云梦派有些渊源，但对云梦派的武功，不仅不曾目睹，而且听闻都几乎等于无。” 风雪天大大失望，除了武功，还有什么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如果不能证明，胡大侠未必肯出手医治。 一时间，不由急得脸红耳赤。 胡归野见风雪天神色紧张，心中的怀疑又多了三分，淡淡地道：“既然少侠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胡某近来谷中事务繁忙，谢绝行医已久，少侠还是请便吧？” 说罢，退开两步，并微微侧身，让出门口位置让风雪天出去。 风雪天大急，希望就在眼前，却只差一点儿无法实现，心情激荡，越发想不出办法来。 胡归野见风雪天不肯走，脸上微微现出怒意，道：“少侠如责怪我谷中下人不识礼数，招待不周，胡某愿代为赔罪。” 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株巴掌大的灵芝，那灵芝通体红得发亮，显然并非凡品。“此灵芝已有上百年之龄，对活血化淤、益气养神，颇有功效。请少侠收下，以恕胡某怠慢之过。” 风雪天虽对丹药不太了解，但也知这等灵芝对练武之人来说，十分珍贵，胡归野不惜以之赠人，显然是不想多生事端。但是，灵芝虽好，却救不得灵儿的病。在海神岛上，海舞衣已不知喂过她多少灵芝人参了。 “多谢胡大侠好意。晚辈擅自闯入谷中，受点惩罚是应该的。这灵芝，却是不敢生受。前辈如不答应为我朋友治病，晚辈不会离开。”风雪天拒绝道。 胡归野脸上怒气更胜，以为他话虽然说得漂亮，却是为了狮子大开口。“如果不是多事之秋，我还真怕了你不成？”心中暗道，双脚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把门口又堵了半边。 风雪天心中苦笑，知道他定是想偏了。正欲开口解释，忽见陆浩嘴唇微动，眼睛望向胡归野，似用传音入秘之法向他说些什么。 胡归野面色突然大变，现出一丝恐慌来，脱口而出道：“什么？我入关前不是早让你把她送走了吗？” 陆浩见交谈反正被风雪天看穿，也不再用传音入秘之法，道：“小姐不知从何得知了消息，一定要留下来，说要和谷主共同抵御强敌。” “唉，这孩子，”胡归野一声苦笑，“她不知这次之敌，远非她所能抵挡。” “我也是如此对她说，可她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她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决不会自行逃生。”陆浩慨然道。 两人一问一答，竟似忘了风雪天的存在。 “长辈有事，晚辈服其劳，本是应该的。”风雪天道，想起爷爷和师父面临危险时，自己却都不在身边，心中不由得一酸。 胡归野这才转过脸来看风雪天，盯了一眼，只觉风雪天目光诚恳，不像作奸犯科之人，叹了一口气，道：“就依你之法，风少侠，请移步到厅中。” 风雪天见事情有了转机，脸上绽出一丝喜色。轻轻握起血剑，剑柄向下，以示自己并无他意，跟在胡归野后面，大步走了出去。 陆浩紧跟在风雪天身后，双掌间暗劲流动，一有不对劲，就准备出手。按理来说，以风雪天之年纪，练功再早，武功再高，也应胜不过谷主。但是风雪天不但能自解烈焰红唇之毒，而且能解开自己点中的十三处穴道，这份功力，十分骇人，不可不防。 胡归野却走得十分平稳，似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 很快，一行到了厅中。陆浩撮口轻轻一啸，便有一人快步而来。陆浩道：“小姐可曾起床？” 那人道：“小姐天不曾亮，就已起床，和谷中十卫埋伏在花丛之中。” 胡归野叹道：“亏了她一片孝心，快去，把她叫来，说我有事相商。” “是！”那人转身就走，身法甚是迅捷。 风雪天不明所以，静静地坐着，手拿茶碗，却不曾喝一口。 片刻后，门外突然响起清亮欢快的声音：“舅舅，你就出关了？我还以为，至少要到下午呢？” 风雪天一呆，手中的茶碗“”地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一个曼妙无双的身影飘入大厅中。一袭青衣上，缀满茶碗大的红花，十分艳丽。但那张吹弹欲破的脸，却比那红花更加娇艳。脸上，浮现出笑容，一双灵动的眼睛，迅速打量着厅内。 那笑容突然僵住了，脸色变白，又迅速变红，乌黑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雾。 “婷婷，此人你可认识？”胡归野也看出了一丝异样。 那女子却默然无声，面色变化极快，身体开始轻轻颤动，突然间，拔出腰间长剑，一剑向风雪天刺来。 胡归野和陆浩面色大变，两人一前一后，把风雪天夹在中间。 风雪天脸上惨然一笑，并不拔剑，只稍稍避开要害，把肩胛迎上剑尖。心中道：“只要你的气可消，受你一剑又何妨？” 那女子剑尖瞬间而至，挟着丝丝风声，这一剑，足以把他肩胛刺个透穿。 胡归野和陆浩神情愕然，不知风雪天为何不招架。 剑尖刺穿衣服，突然，那曼妙的身影一个旋转，化去大部分向前的冲力，剑尖陡然向上，改刺为拍，“啪。”声音十分清脆。 即便如此，风雪天的胸前，也划出了一道小口，鲜血一下子染红了衣服。 “蓝师姐。”风雪天涩声道，眼中只有那个女子，完全没有顾及自己的伤势。 “你，你”那女子面色涨得通红，微微有些气喘，刚才这一临时变招，似已用尽她全身力气。 神色幽怨，眼角已隐隐闪现亮光。 胡归野和陆浩更是一头雾水，这该躲的不躲，要刺的却又不刺，倒底是为何？ “让婷婷如此难过的人，必定不是好人。”胡归野收了兵器，双掌一错，向风雪天攻去，先擒下他再说。 风雪天突然间反应变得无比迟钝，毫无察觉。 倒是那婷儿突然横掠，挡在胡归野身前。低低地道：“舅舅，让我自己来处理。” 胡归野只好收回双掌，冷眼旁观。 这女子，自然就是蓝婷婷。风雪天望着这个日思夜想之人，有无数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瘦了。”厅中静默了半天，风雪天终于打破了宁静。 蓝婷婷眼角的泪突然喷涌而出，顺着雪白的脸颊，流行两道瀑布。 “我能不瘦吗？这些年，我的心有多苦，你知道吗？我不愿相信是你，可我盼望着，盼望着你能证明那不是你做的，可是你，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每一天，都会想起爹，一想到他，我就觉得自己不孝，居然放过了你。所以，我对自己说，再看到你，一定要杀了你，一定。可是，为什么我的剑刺不下去，为什么？难道，我报不了仇，要生生世世做一个不孝的女儿？” 柔肠百结，但这份心思，又能对谁说？只有泪水，能稍稍减轻心中的苦，心中的罪。 “泪，是软弱的。”蓝婷婷悄无声息地流了一阵泪，把风雪天流成石化了的雕像之后，皓如羊脂的素手，又握紧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