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三、 舞会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右少卿听到这个话，突然大笑起来，“臭损，臭损！没你这么损的。” 左少卿也笑了起来，“反正你见着他就知道了。”妹妹高兴，她也高兴。 左少卿熄了灯，在黑暗中静静地躺着。她现在迫切需要与杜自远见面。“槐树”有危险呀。 第二天上午，正如叶公瑾所希望的，左少卿去了国防部。 天气很热，谁坐在办公室里，脑门上都会有一层细细的汗。黄枫林坐在警卫室里的窗前，一边看着外面，一边用帽子扇着风。 他看见一辆汽车开进国防部大门。他认出来了，那是左少卿经常乘坐的车。他隔着窗户看见那辆车在国防部大楼前停下。他有些意外，跟在左少卿身后一起下车的，还有柳秋月和鲁城。 黄枫林心里做着判断，这不像是一次秘密行动，或者和什么人秘密接头。但是，反过来讲，也可能是用公开行动掩盖秘密行动。他悄悄地推开窗户，向院子里正在扫地的清洁工做了一个手势。这个清洁工看清这个手势，一边扫着地，一边尾随左少卿等人走进大楼。 左少卿领着柳秋月和鲁城上了四楼，站在楼梯口向两边张望。二厅厅长郑介民的办公室和作战厅厅长郭重木的办公室，在走廊的两端。如果想近距离监视他们，就要在走廊里安一个人。但是，问题来了，这个人怎么安在走廊里呢？总不能在走廊里傻站着吧。他们站在楼梯口，向两边看着。 “少主，”柳秋月轻声说，“这里没有立足点呀。” “那，这样行不行？”鲁城小声说：“跟他们商量一下，咱们在哪个办公室里安一个人，反正时间不长。” 左少卿扫他一眼，没有说话。 柳秋月却笑了起来，“你傻呀，这两边的办公室，都是人家的部下，能让你安一个人吗？也不动动脑子。” 这时，左少卿看见正在楼梯拐弯处，用一条破毛巾擦着栏杆的清洁工。他干得很仔细，用力擦着栏杆上的每一个旮旯角落。左少卿向那个清洁工点点下巴。 柳秋月看一眼左少卿，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她点点头，小声说：“我试试，看能不能顶了他。” 下了楼梯，左少卿去了二楼。二楼是办公厅所在地。她顺着走廊向前走，前面就是傅怀真的办公室。她回头示意柳秋月和鲁城不要过来。她敲敲门。那扇门突然一下子打开，傅怀真怪模怪样地出现在门口。 他的衣服敞开着，露出里面快拖到裤子外面的衬衣。头发乱蓬蓬的，耳朵上夹着一支铅笔，左手里还拿着一支大号钢笔。他一看见左少卿就张开了嘴，“哎哟哟，哎哟哟”地叫起来，一边整理着衣服，扣着扣子，一边说：“亲爱的密斯左，哎哟哟，是我亲爱的密斯。哎哟哟，你就像太阳一样出现在我面前，真是，太叫我惊喜了。快呀，快请进来吧。” 左少卿淡淡地笑着，也忍受着他的肉麻，“不用了，我正好有事，从你这里过，顺便到你这里来。” 这个傅怀真又叫了起来，“哎哟，我真是的，总觉得心跳有点快，好像快要蹦出来了。我猜着一定是有喜事来临，哎呀，原来是密斯左光临。你还是请进来吧。这是我的办公室，不好意思，就是有点乱。” 左少卿进了傅怀真的办公室。办公室很大，里面有许多铁皮文件柜，墙角里还有一个巨大的保险柜。他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 左少卿笑着说：“我来，只有一件事，你晚上没事吧？我和我妹，晚上要去跳舞，你要是没事，就一起来吧。” 傅怀真夸张地笑着，“亲爱的，我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有事情。我最盼望的就是能和你跳一支舞，当然是华尔兹，最优雅的那一种。那么，我们去哪里跳呢？” 左少卿克制着嘴里冒出来的酸水，“今晚八点，旋转门舞厅。” 傅怀真双手放在胸前，“亲爱的，当然是我来接你，请一定给我这个机会。” 左少卿只好说：“好吧，七点半，我等你。”然后，就逃跑似的退出办公室，连连向他挥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秋月站在远处望着，满脸都是笑容。她心里好喜欢这个男人，又帅又亲切，张口闭口总是亲爱的，亲爱的。她听着就好喜欢。 但是，柳秋月的笑容到了下午，就又变回她一贯的精明细致的表情。 下午，柳秋月悄悄走到左少卿面前，轻声说：“少主，我问了一下，那个清洁工顶替不了。听上去，他还是个有来头，甚至有背景的人。” 左少卿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似有一阵寒风从她的脑中掠过，“他是什么来头？” “后勤处的人说，他是宪兵队副队长的老乡。” “宪兵队什么时候有了副队长？”左少卿更加疑惑。 “刚来的，上班没几天。说是姓黄，叫黄枫林。”柳秋月的目光更加尖锐。 左少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转着，“黄枫林？妈的，原来是他！鲁城，你还记得黄枫林吗？就是南福巷九号的那个人。” 鲁城张了张嘴，这才想起来，“是，那家的房客，把那个受伤的人带到自己家的人。少主，他现在是宪兵队副队长？”鲁城已经感到惊恐了。 左少卿同样感到惊恐，甚至更加惊恐。她脑中瞬间反应过来，黄枫林将赵广文带回家，然后给张伯为打电话。他的表面目标是张伯为，根本目标则是自己呀！现在，黄枫林居然到了国防部，宪兵队副队长！那么，他的目标，毫无疑问就是“槐树”了。 左少卿不能不想到，这个黄枫林可能和叶公瑾是一条线上的？或者，他根本就是叶公瑾从外地调来的谁也不认识的特务！无论什么情况，他的目标一定是“槐树”，这一点已经不用怀疑了。 左少卿回头盯着柳秋月，“秋月，你派人盯住这个黄枫林，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一会儿是商人，一会儿是宪兵队副队长，到底想干什么。” 柳秋月点点头，“好，我去安排。” 到了傍晚的时候，坐在警卫室里的黄枫林，悄悄给叶公瑾打了一个电话，“叶处长，左少卿到国防部来了。” 叶公瑾听到这个话，不由一震，“她去干什么？” 黄枫林简洁地说：“两件事，第一，她看来正准备在国防部里安眼线，监视名单上的人。第二，是与傅怀真见面。你给她介绍了傅怀真，还真给她提供了机会。我刚才从傅怀真嘴里打听到，他们准备晚上去跳舞，在‘旋转门’舞厅。” 叶公瑾心里盘旋着，不动声色地说：“好，很好。这只是一个开头。你多注意，看她以后再去国防部，会和什么人见面。枫林兄，我们就要有结果了。” 黄枫林小声说：“我也希望会有结果。你等我的消息吧。” 叶公瑾放下电话，不由又有点疑惑起来，“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思去跳舞？为什么？” 谁知傅怀真对跳舞这个事，还真是异常的上心。左少卿约他七点半来接她，他却六点半就来了。 这个时候，柳秋月正站在窗前，一眼看见傅怀真手里捧着一大束花，向大楼门前走来。她回头说：“少主，傅先生来了。” 左少卿一看表，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个东西，来这么早干什么？我可没时间陪着他。秋月，你拦着他，我去隔壁办公室。”说着，她拿起桌上的报告出了办公室。 几分钟后，傅怀真敲门进了办公室。他穿着一件银灰色的西装，打着鲜红的领带。现在南京正是最热的时候，这一身装束让他脑门上出了一层汗。 他进了门，笑容满面地说：“柳妹妹，我最亲爱的密斯左在吗？” 说不上为什么，当柳秋月打开门，和傅怀真面对面的时候，一张白净的脸已经飞起一片粉红，眼睛里也是水汪汪的，湖水般的潋滟。她勉强克制住自己纷乱的心绪，轻声说：“对不起，傅先生，我们组长出去有事了。” “噢呀，好让我失望。我原本还希望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呢。” “您请进来坐一会儿吧，”柳秋月让开门，“或许我们组长过一会儿会回来。” 傅怀真进了门，在屋里来回走着，并不坐下。他也坐不下来，因为他背上的汗已经快洇透他的西装了。“我热得，”他夸张地说：“就像阳光下的冰激凌。” 柳秋月把电风扇转向他，“傅先生，这样是不是好一些？” “噢呀，”他乞求地看着柳秋月，“我美丽的花朵哟，你能救救我的花好不好？它们在阳光下晒了一路，快没有精神了。” 柳秋月慌慌张张地从柜子顶上拿下来一个敞口瓶子，在瓶子里倒了一些凉水，说：“傅先生，把它给我吧，我把它插上。” 柳秋月从傅怀真手里接过花束时，眼睛里波光潋滟，脸也更红了。 傅怀真把花交给她，微微笑着说：“柳妹妹，你知道不知道，你和这束花一样的美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