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五、 再劫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下午一上班，傅怀真就开始忙了起来。按照毛局长的计划，国防部的公文已报经委员长“批准”，返回来了。傅怀真拿着这个“批件”，开始编文号，定密级，送打字室打印，在发文簿上登记，最后是盖上国防部的大印。公文太重要，所有这一切具体事情，都是傅怀真亲自去做。 公文室的女军官最后将公文放进一只大信封里，封了口，又贴了封条，盖了封印，这才交给傅怀真，还笑着说：“傅哥哥，这个公文可交给你了，你可要拿好。” 在这个过程中，柳秋月一直跟在傅怀真的身后，看着他东奔西跑地忙碌。各个办公室的男女军官们，也都对这个漂亮的女军官指指点点。 傅怀真一出公文室，她就走在他的身边，快乐地说：“哥，公文都弄好了？” 傅怀真一挥公文，“我把这个东西一送走，就一点事也没有了。” 下午两点半，上士宪兵进了傅怀真的办公室，说：“长官，时间到了，汽车已经准备好，你也该走了。” 傅怀真二话不说，就提起他的大皮包，拉着柳秋月的手，向外面走去。 国防部大楼的外面，停着三辆轿车。傅怀真向柳秋月挥挥手，想也没想，就向第二辆轿车走去。两个宪兵却从他身后追上来，架住他的胳膊，把他推进第三辆轿车里，并且从两侧上车，把他夹在中间。 这个时候，柳秋月这个陷入情网的情报军官，才从她的桃色梦中清醒过来。宪兵的这个举动，明确无误地告诉她，傅怀真在路上可能有危险。 她到底在保密局工作了多年，经验和敏感超过常人。此时，她才隐约感觉到周围的紧张和不安。很快，她就发现了异常。一个清洁工一边扫着地，一边向汽车这边张望。草坪里的园丁似乎也在窥视。她看见国防部大门的外面，对面的街道上似乎还停着一辆车，有人正站在车旁向大门里面张望。 柳秋月的紧张感觉不是凭空来的。这个时候，郭重木正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楼下的汽车。在楼房的另一头，郑介民也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楼下的汽车。黄枫林则一动不动地站在警卫室窗前看着。此时，一种诡异的气氛正在国防部大楼门前，飘动着旋转着。 柳秋月心里不安起来，甚至有点恐惧。但她想阻拦也来不及了。她看着那三辆汽车依次开出大门，拐上外面的街道。她张了张嘴，回头就往大楼里面跑。 她在大楼门厅里的传达室找到电话，给左少卿打了一个电话，小声说：“少主，少主，我感觉，我感觉有一点不好。不是，不是，只是一种感觉。好像人人都在注意他。怎么办呀，怀真是不是真的有危险呀。”她此时真的着急了。 左少卿在电话里说：“你在那里等着，注意观察周围的情况，等我回来再说。” 左少卿放下电话，静静地思考着。她相信柳秋月的感觉。当特工的，经常要靠感觉活着。有感觉了，就要“动”起来，怎么“动”倒是次要的。她现在就要“动”起来，她感觉若是自己“动”起来，对“槐树”一定有好处。 她略考虑一下，先给鲁城打了一个电话，“叫两个弟兄，要一辆车，快！”说完就出了办公室。 她去了程云发的办公室。她觉得自己“动”，也要让程云发也“动”起来。和他一起“动”才合理。但程云发不在办公室里，右少卿也不在。 她想了一下，出门就往前急走。隔两个门，是一组的监听室。她一推开门，果然看见右少卿头上戴着耳机，正在听录音。右少卿抬起头，有些惊异地看着姐姐。 左少卿向她一指，喝道：“柳秋月的电话，还有什么可听的。带上你的人，赶快跟我走！”说完，转身出了监听室，向楼梯口急走。 右少卿立刻跳起来，摘下耳机就往外跑。 左少卿乘车向大门口疾驶。北大门的守卫急忙打开门。汽车吼叫着冲出去。 几分钟后，右少卿的汽车也冲出北大门。 国防部在中山北路，洪公祠则靠近中山南路。南京机场则在城南。所以，左少卿虽然是后出发，却并不比傅怀真晚多少。她要判断的是，是走中华门上花神大街，还是直接上应天大街，然后再向南。她最后的选择是经中华门向南。 姐妹同心，右少卿选择的，也是这条路。她们都选对了。 过了中华门，就算出了南京城。但城外并非就是田野。这里仍有高楼建筑、商店和大片的民房，只是不如城里繁华和热闹，街上的行人也少一些。 宪兵队的三辆轿车一辆紧接一辆，快速地穿过冷清的街道，一直向南疾驶。 傅怀真坐在两个宪兵之间，看着外面渐渐偏僻冷清的街道，心里也有些恐惧起来。他抱着怀里的皮包，不安地看着两边。他看得出来，汽车并没有走平时去机场常走的机场路，而是花神大街。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希望今天平安无事。 这时，车队开始穿过一个路口。第一辆车已经过去。但坐在后面的傅怀真清清楚楚地看见，从右边的路口里冲出一辆卡车，向车队疾驶而来。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卡车猛烈地撞上第二辆车，几乎把第二辆车撞翻。傅怀真乘坐的第三辆车尖锐地叫着，紧急刹车。坐在后面的这三个人，都猛烈地撞在前面的椅背上。 傅怀真抱着脑袋，尖叫着向下面缩。他隐约看见，身边的宪兵已经推开车门，拔出手枪，却迟疑着不敢下车。他们都听到外面传来枪声。 卡车上已经跳下两个人，一个人持枪向后面的车辆射击，另一个人则把头探进第二辆汽车里，显然在翻找他们想要的东西。 第一辆车开出去很远才停下。此时，两个宪兵从车上跳下来，飞快地往回跑。 正在这时，左少卿的汽车呼啸着开到这里，嘶叫着紧急停下。车上的人跳下来，倚托车门向前射击。 前面的卡车正轰轰地向后倒退。黑脸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大声喊叫。 正在第二辆汽车里翻找东西的人一无所获，终于从汽车里缩出头。他也向前后的人大声喊叫，招呼他的同伴。阻击的同伙回头向卡车跑过去。卡车已经开始加速，车后的两个人飞奔几步，一手攀住车帮，吊在车外，另一只手还持枪回头射击。 左少卿扭回头，正看见右少卿的也汽车冲过来。她很快地向汽车挥着手，指着前面的路口，示意她去追赶。右少卿的车飞快地冲过去，去追赶卡车。 左少卿跑到傅怀真的汽车旁，向车里看一眼，傅怀真已经缩到座位下面。她挥手向司机喊：“开车！快开车！” 两个宪兵上了车，也向司机喊：“快开车！快开车！” 司机驱动汽车，绕过第二辆车，加速穿过路口，向前冲去。 左少卿也跳上自己的车，说：“鲁城，跟上，去机场！” 早已冲过路口的第一辆车此时也发动起来，紧跟在傅怀真的汽车后面，向前疾驶。左少卿的汽车则在最后。三辆车向前狂驰而去。 左少卿坐在车里，几次回头，她发现自己的车后居然还有一辆车，远远地跟在后面。她肯定那不是右少卿的车。是谁？她心里一直很怀疑。 下午三点四十五分，左少卿跟着前面两辆车，直接开进机场里，顺着跑道向前狂奔。她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汽车停在机场大门的外面。 机场里停着一架美制运输机，机组人员正在做飞行前的准备。其中一人站在飞机旁，一边怒吼着，一边指点着手腕上的表，挥手叫汽车赶快过来。 三辆汽车一直开到飞机旁边才停下。左少卿也下了车，向四处看着。周围很空旷，看来机场里还比较安全。 这时，她才惊讶地看到，两个宪兵正把傅怀真从汽车里拖出来。他的两条腿软得像面条一样，不断地颤抖着。妈的，他居然尿了裤子。好在，他的手里还提着他的皮包。他被两个宪兵生拖活拉地架上了飞机。 几分钟后，两个宪兵再把他架下飞机时，他手里的皮包已经没有了。 左少卿注意到，跟在他们后面的汽车停在机场门外。有人下了车，隔着机场大门向里面张望。 机舱门关上了，飞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并向前滑去。 跑道旁的左少卿、傅怀真，还有宪兵们，都看着那架飞机冲上跑道，向前滑行，并最后冲上天空。几分钟后，飞机就消失了。 傅怀真喃喃地说：“结束了，总算是结束了。” 左少卿回头看着他，“傅先生，还不一定呢。你上我的车吧，安全一点。” 傅怀真回头恐惧地看着她，不住地摇着头，“我不上你的车，我不上你的车。” 左少卿并不多说话，只是挥了一下手。她手下的两个弟兄跑过来，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向左少卿的汽车上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