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 狂驰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柳秋月沿着原路回到小巷里，迅速地往外走。她要趁附近的人还没有跑到大街上看热闹的时候，赶快离开。 周围许多窗口里的灯都亮了，还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们的喊叫声。 她回到车上，迅速掉转车头，飞快地开车走了。 但是，柳秋月并没有想到，那个监视点确实还有一个人活着。 这个人也受了重伤，他急切地希望有人来救他。他在黑暗中爬到桌旁，终于从桌上拿下电话，给远在许府巷招待所的黄枫林打了一个电话。他说：“科长，救救我，我……受伤了，弟兄们……都给打死了。” 黄枫林在电话里焦急地喊：“怎么了，怎么了，快说！” 那人说：“有人……袭击……”之后，他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就是这个电话，让黄枫林受到了警告，也让左少卿面临危险。 在今晚的行动中，任务最简单的，就要属鲁城和陈三虎了。他们早就到了那两个监视点的外面，并且看好了那两扇窗户。他们都坐在角落里等着时间。 还差两分钟的时候，陈三虎就忍不住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两个手雷，悄悄地走到窗前。里面没有人，他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握住手雷的压发簧片，拔掉拉环，然后扔出去。手雷打碎了玻璃，掉进房间里。然后他又拉掉另一个手雷的拉环，把它扔进旁边的房间里。他掉头就跑。 他跑出二十公尺后，身后传来两声剧烈的爆炸声。他快乐得连跑带跳，像个小孩子捡到一毛钱。他的任务就这样完成了。鲁城那边，也同样如此。 任务最诡异的，则是李林的两个小组。他的任务很明确，就是打掉特务的两个监视点。杜自远的纸条里写得很明确。 凌晨三点钟，他们摸到了门外。他们用枪打烂了门锁，迅速冲进屋里。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他们仔细搜查，确实没有人。这让他们大惊失色，以为遭到埋伏。他招呼着同伴，迅速冲出门去。 但外面很多住家的灯都已经打开，一些受到惊吓又忍不住好奇心的人，趴在窗口向外张望。他们看见两个穿便衣的人，手里提着枪，仓惶向小巷里跑去。 第二天，警察向他们调查时，那些既恐慌又兴奋的居民们莫衷一是，有的说是共党游击队，有的则说是便衣特务。这是后来给叶公瑾造成混乱的主要原因。 这次行动最晚的，反倒是左少卿。她迟了十分钟，凌晨三点十分才潜入许府巷招待所。但这个时候，黄枫林已经受到了警告，正静静地等着她呢。 左少卿从美国海军陆战队高高的围墙上跳下来，穿过居民区走到大街上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多了。 她沿着墙边的阴影快速地向西走。她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找到小卖部老板娘所说的那个税务所。但她很失望，税务所的门前一辆车也没有。她只得继续向西走。 此时，左少卿已经十分焦急。时间正在快速地流逝。她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她现在必须尽快找到一辆汽车。 当她终于找到那个警察分局时，眼前的情况让她更加失望。 警察分局里倒是有汽车，但都在院子里，一辆挨一辆地停放着。但外面的大铁门严严实实地关着，她能看见院里的汽车，却进不去。因为门外还有两个木制的岗亭，如恶犬一般距守在铁栅栏门的两边。 她看见，站在岗亭里的警察吸着烟，正无聊地看着外面。更要命的是，警察分局的门外是一个小小的广场。左少卿不要说走过去，只要一露头，就会被岗哨看见。 左少卿躲在墙角后面，心里不由焦躁起来。她靠步行可走不到许府巷呀！ 她拚命地思考着，现在应该怎么办。猛然间，她感到全身如触电似的一激凌，一个意外的想法如子弹一般打进她的脑海里。她突然意识到，还有一个地方应该有车，甚至一定有！此时才想到这一点，让她十分懊悔。 她现在想到的，是美国海军陆战队门前的那条小街，更准确地说是小街外的街口。她和叶公瑾就是从那条小街逃进海军陆战队的，那也是他们以后离开的唯一出路。凭着经验，情报处应该在那个街口放一个观察哨，监视从美国海军陆战队里出来的每一个人。她相信，那个观察哨应该是一辆车，车上可能还有两到三个人。 想清楚这一点，左少卿什么也顾不得了，立刻掉头往回走。她的额头上的汗更多了。她估计自己已经损失了许多时间。 她谨慎地辨别着方向，观察着路上的动静，也希望自己不要再浪费时间。但为了安全，她还是绕了一个大圈，并终于找到那个街口。那个街口的外面，果然停着一辆车。她咬着牙在心里咒骂一句，王八蛋！你在这里！ 她慢慢拔出腰里的枪，隐在路边的树后，逐渐向车后靠近。借着远处的一点灯光，她隐约看出来，车里坐着两个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他们都向街口里张望。 左少卿弯着腰无声地走到车旁，慢慢地抬起头，向车里观看。 汽车里，坐在后座上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扭回头向这边看。他看见车窗外露出的半个人头，和一双闪着黑光的眼睛，吓得张大了嘴。 左少卿猛地拉开车门，一步窜进车里，一把抓住他正伸进怀里的手，右手举起枪，顶在前面司机的脑后。她低声喝道：“不要动！动就打死你！” 前面的司机不敢动，慢慢地举起双手。但左少卿身边的特务，却斜着眼睛，凶狠地瞪着她，随时准备扑过来。他没有动，是因为他看见这个女人的脸，已如恶鬼般地狰狞。 左少卿咬着牙，用枪顶顶前面特务的脑袋，说：“你，慢慢的，掏出你的枪，扔在脚底下，快！” 前面的特务不敢反抗，慢慢从怀里掏出枪，扔在脚底下。 左少卿回头盯着身边的特务，“你，也慢一点，掏出你的枪，扔在脚下，快一点！”她喝道，一转枪口，顶在他的肚子上。 这个特务没有办法，也从怀里掏出枪，扔在脚下。但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左少卿。 她再次用枪顶住前面人的脑后，“你，开车！快一点！” 前面的人发动了汽车，侧了一下头，说：“往……往哪里开？” 左少卿喝道：“不准回头！一直向前开！快！” 汽车向前开去。前面的司机一直通过后视镜窥视左少卿。后座上的人也斜着眼睛，瞄着身边的左少卿。左少卿即使意志坚定如铁，也知道此时生死攸关。 前面快到街口了。左少卿突然喝道：“停车！” 汽车刚刚停下，她手中的枪就响了。前面的司机一头撞在方向盘上，血从他的脖子后面流出来。后座上的特务吼了一声扑在左少卿身上，伸手去夺她的枪。 此时的左少卿仍紧紧抓住他的右手腕，竭力抵抗。她奋力一挣，持枪的手终于挣出来，她掉转枪口指在特务的脸上，目眦欲裂地瞪着眼前的特务。 这个特务脸上的肌肉开始扭曲地抽搐起来，恐惧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枪口。 左少卿此时可以开枪，但她不能开枪。她担心枪声会被人听见。另外一点，枪一响，那人头上的血会喷她一身。她现在没有衣服可换。 她低沉地怒吼一声，“向后！王八蛋！你向后！” 特务盯着眼前的枪口，已经失去抵抗意志，全身都哆嗦起来。他慢慢向后，靠在车门上，恐惧地看着她。 左少卿猛地坐起来，绝不再给他机会。她飞快地把枪顶在他的胸口，立刻扣动了扳机。那人全身一震，很快就瘫软下去。她抬起头，飞快地向车外扫了一眼。她希望车里的枪声不会传出去太远。 她伸手捡起地上的枪，插进腰里，又把这个特务拉倒在座位上，然后下了车。 她继续向周围观察，看看有什么动静。她绕到汽车的另一边，拉开前面的车门，把司机推倒在旁边的座位上，立刻坐在司机座上。 她其实很想把这两具尸体拖下车。但她略想了一下，就知道不可以。她必须带着这两具尸体。她迅速发动汽车，踩下油门，汽车就像疯了似的向前冲去。 她看了一眼手表，妈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尽快赶到许府巷。 她飞快地打着方向盘，猛踩油门，飞快地驶过无人的街道。 但是，她还是晚了。凌晨两点五十分，她开车到了许府巷。 她知道许府巷里面的布局。许府巷虽然被称作“巷”，其实却是一个大院子，只有一个大门，门口有保密局的武装警卫把守。许府巷招待所在院子里的东面，靠近围墙。她开车经过许府巷的大门，继续向东走，然后沿着围墙向北拐。她估量着招待所的位置，最后把汽车贴着围墙停下来。 她坐在车里谨慎地向外面观察，闪着黑光的眼睛飞快地扫过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