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十四、 恐怖召见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此时，左少卿的房间里就很安静。一股浓浓的亲情，在这两个搂抱在一起的姐妹俩周围，无声地飘动着。 左少卿心里激动，如拨动的琴弦一般，丝丝地抖着。几个月前她还在忧虑，为她和妹妹之间的敌对关系。她那时只敢偶然期盼，若能和妹妹挽着胳膊一起走路，就是最大的幸福了。但现在，当她张开双臂时，妹妹就会扑进她的怀里，和她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这种幸福，是最大最大的，再也不能更大了。 想到这里，她在妹妹的耳边轻声说：“好妹，你救了姐，姐谢谢你。” 右少卿此时，其实也在感受着和姐姐的亲情，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姐姐的身体温暖而结实，是可靠可亲的亲人。 但是，当她听到姐姐的话，心里的亲情又逐渐转换成精明的疑问。她慢慢离开姐姐的怀抱，瞪起一双精明的圆眼睛，半笑半不笑地看着姐姐，说：“姐，你谢我哪一件？是路口挡道，还是打掉黄枫林的监视点？” 左少卿看着她那一张好看的脸笑了，“臭丫头，真是够精明的。我指的当然是路口挡道。不然的话，我和处长都会被打死在那个路口。” “那么，黄枫林的监视点呢？是怎么回事？”她的眼睛里这时已经闪出冷峻的目光，尖锐地盯着姐姐。她很怀疑的一件事，就是姐姐是否在借她的手杀人！ “好妹，那不过是为了出气，给他们一个教训！”左少卿轻声说。 “你得了吧，到现在你还骗我。”右少卿瞪起了眼睛，“黄枫林那六个点是同时打掉的。毫无疑问是你幕后策划！你从哪里组织的人？是谁帮助你？为什么？” 此时就是关键时刻。左少卿打起全部精力要对付的，就是这个时刻。对付这个精到头发梢的妹妹，可不像对付柳秋月那么简单。 她笑着说：“臭丫头，哪有那么多问题呀。先去洗脸洗脚，然后上了床。到了床上，我再和你慢慢说，好不好？” 妹妹仍然瞪着眼睛，“不行！你现在就要和我说一句实话，不然我什么也干不下去！你快说！和我说实话！” 左少卿拉着她的手，迟疑了许久。她实在不愿意对妹妹说假话，但也不能说真话。她凑到妹妹耳边说：“妹，美国人，也在找‘槐树’。他们不希望黄枫林先找到。” 右少卿何等聪明，立刻就把乱七八糟的各种线索凑到一起，并在脑子里整理清楚，“美国人？那么，你和美国人有关系？那个梅斯？你们是一条线上的？” 左少卿捂住她的嘴，“小姑奶奶，你要让我送命呀！小点声！” 右少卿心里可是大为惊讶。她一直认为姐姐是共党，这是没有疑问的。可是，怎么回事，她竟和美国人有关系？甚至可能和梅斯是一伙的，梅斯可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呀！这个情况大出她的预料！ 这一晚上，右少卿一直在考虑这件事。但她仍然想不清楚。 第二天的上午，叶公瑾去了潘其武的办公室，向他提起黄枫林等人的后事。 他说：“老潘，黄枫林是浙江站的人，被我借来做秘密调查工作。没想到，竟然全部损失了。我简直没脸再见浙江站的卢站长。请老兄帮个忙，把他们的后事，还有抚恤方面的事，给张罗得好一点。” 潘其武温和地笑着，连连点头，“公瑾，这是应该的。这样，你写一个报告给我，我去和毛局长说，一定把这个事办好，你放心好了。” 有了潘其武这个话，叶公瑾就很高兴。他告别潘其武，直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感觉，他和毛局长的过节，至少眼前似乎已经消除或者弥合了一些。他已经开始考虑如何找到“槐树”，这个更重大的问题了。 但是，客观地说，毛局长怎么会轻易放过他？毛局长现在要不了他的命，但给他穿小鞋，给他抽梯子、下绊、打闷棍，却还是随时可做的。 叶公瑾正坐在办公室思考心里的问题时，何俊杰惊慌地跑进他的办公室，十分恐惧地说：“处长，我刚刚接到通知，让我立刻去局长办公室谈话！” 叶公瑾一听到这个话，着实吃了一惊。毛局长竟会越过他，直接和他的下属接触，这就相当于一个噩耗！他急忙问：“只有你，还是还有别人？” “还有赵明贵和左少卿，一起去谈话！”何俊杰已经完全被这个情况吓坏了，惊恐地看着叶公瑾，“处长，我感觉很不好。我要是……有什么不利，你一定要救救我呀！处长，我不能再呆下去了，我得赶快去。要求我们立刻去，我走了。”何俊杰还没有说完话，就匆匆出了办公室。 叶公瑾呆坐着，也惊慌起来。他可以肯定，毛局长越过他去和他的下属接触，绝对不是好事！他现在才明白，毛局长不会放过他！他今后一定没有好日子了！ 叶公瑾知道，最可怕的是，毛局长是那种不怕他叫，只怕他笑的人。他若是对谁亲热，这个人就怕是活不了几天了。叶公瑾不能不想到，何俊杰、赵明贵和左少卿，他们的命运堪忧呀！ 后来的事实也确实如此。毛局长要不了叶公瑾的命，但背后玩阴的，使狠的，却是一天也没有停过。后来，叶公瑾虽然去了台湾，但只得到一个国家安全委员会委员的空职。手里没有一点权力，手下更是没有人。他只有一张干干净净的办公桌，却什么正事也没有。 在台湾，蒋公子那时已经控制了全部情报系统，也觉得这个叶公瑾可用，却就是越不过毛人凤这个现管，没有一点办法帮助他。 后来这个叶公瑾，闲极无聊，竟学会了拉京胡，并且颇有章法。他和同样闲极无聊的左少卿，一个拉琴，一个唱戏，竟成了台湾眷村里的一景。 直到一九五六年年底，毛人凤因病去世，蒋公子才终于把叶公瑾扶到国防部情报局局长这个宝座上。这些都是后来的事了，容在下慢慢叙述。 毛局长越级接见下属军官，这在保密局历史上是极为少有的事。自然也是一件诡异且令人心生恐惧的事。 何俊杰、赵明贵和左少卿也是如此，他们心里怀着不安，在毛局长办公室门前聚齐，互相注视一眼，然后敲门进去。 毛局长却很和蔼，立刻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他自己坐在居中的沙发上，何俊杰和赵明贵坐在右侧的沙发上，左少卿则单独坐在左侧的沙发上。他们只敢坐在沙发边上，肩背挺直，万分谨慎地注视着毛局长。 毛局长真的非常和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问话也非常随意。 他先问了何俊杰的家庭情况，知道他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刚刚上学。又问了一些二处的具体工作。他温和地说：“二处是核心处，工作任务很重。你辅助叶处长，发挥了很大作用，这个我是知道的。很好，很好。” 何俊杰胆颤心惊，小声说：“局长过奖，实不敢当。” 毛局长后来又转向赵明贵，问了他一些有关情报工作上的细节，甚至还认真地请教了一个小问题。 他说：“赵组长，若是共党分子将文件烧毁，是否还可能恢复？” 赵明贵仔细思考自己是否曾烧过什么文件，确认没有，这才小心回答，“报告局长，这可能要看具体情况，若是灰烬没有动过，有可能恢复一些，但不会很多。” 毛局长点点头，说：“噢，这还是有一点可惜的。” 赵明贵连忙说：“碰到这种情况，我们一直尽可能多恢复一些。” 毛局长最后回头注视左少卿的时候，不动声色，凝目许久，却什么也没有问。这个情况连左少卿自己也心生恐惧，不知结局会怎么样。 何俊杰和赵明贵都已脸色苍白。何俊杰的额头上，更是出了一层的冷汗，十分显眼。他却不敢去擦。 最后，毛局长温和地说：“你们都是保密局里的骨干，为党国效力多年，我很赞赏。现在的局势不太乐观，所以，更需要你们多多尽心尽力，好不好？”说到这里，他已经站了起来。 何俊杰等人也慌忙站起来，恭敬敬礼，“是，我们一定不辜负局长的信任。” 毛局长的接见，就这样结束了，前后不过十五分钟。 何俊杰等人出了门，全都是一身的冷汗。何俊杰只觉得两腿发软，已经快站不住了，让赵明贵扶着他。他们看看走廊里无人，就一起进了叶公瑾的办公室。 左少卿已经看出来，叶公瑾也被这个情况吓坏了。他谨慎地看着他们三个人，眼睛在他们脸上扫来扫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赵明贵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脸色已经青了。左少卿自己也是全身冰冷，仿佛陷入冰洞。 何俊杰的状况最糟糕，他的精神已经快垮了，眼泪都流了出来。他喃喃地说：“处长，你要救我呀！你一定要救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