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 毁于杀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侯连海被刺杀后，接下来发生的情况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糟糕。 第二天，侯连海被军统女特务刺杀的事，就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发作起来，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在持续发酵。 全国各大城市的报纸、广播都开始连篇累牍地报道此事。指责军统特务机关迫害和暗杀民主人士，压制民主，等等。有些报纸甚至历数军统保密局历次犯下的罪行，并且开出一个长长的被暗杀的名单。 军队内部、政府内部，也开始出现指责保密局的声音，并且言词极其激烈。 何总长在国防部的会议上，要求各位长官要注意控制好军队，不要被某些人做的坏事给扰乱了。这个某些人，指的就是保密局。 也参加这个会议的毛局长在众目睽睽之下，脸色铁青。 叶公瑾的日子也很不好过。局里的几位处长和室主任，明里暗里指责他做事莽撞，造成这么恶劣的影响。 左少卿的日子同样也不好过。常有一些记者堵在洪公祠的大门外，等着给她拍照。好在现在是冬天，她进门出门时，都穿着便衣，并用一条长长的围巾包住大半个脸。 让毛局长极其忧虑的，最糟糕的情况终于出现。 坐镇武汉的白崇禧借口因为侯连海被刺杀，引起所属部队部分将领的愤怒。他借机开始收缩部队。除了他的第十二兵团被牵制在阜阳地区外，其他部队都开始后撤。这个后撤动作，使徐蚌战场的战事更加糟糕。 徐蚌战场的其他各部队，或者延缓行动，或者一触即退。共军则有条不紊地，一口一口地啃食国军的军队。 最最糟糕的情况也终于出现。十二月二十四日，白崇禧从汉口发出“亥敬电”，其意就是逼迫蒋委员长下野。十二月三十日，白崇禧再发“亥全电”。根本目的，仍然是逼迫蒋委员长下野。 毛局长已经看清这个形势。局面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必须采取主动，否则，他的下场也会很糟糕。 他找来主任秘书潘其武，和他密谋了两天，之后秘密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 第一步，密令保密局本部各单位，秘密撤离南京，转移到杭州继续开展工作。只有行动二处留下，但也要离开洪公祠，办公地点移至许府巷。 第二步，在洪公祠留下一个虚设的“保密局”，各处留下少量的人，一共仅七十九人，搭出这个“保密局”的架子。至于这个“保密局”是否开展工作，随便。 第三步，考虑到社会舆论的压力，毛局长向蒋委员长提出辞呈，建议由保密局副局长徐乔辰任代理局长。 当天夜里，毛局长带着自己的辞呈，亲赴总统府，向委员长汇报自己的计划。 委员长对毛局长的安排非常满意，连连说好。笑着说：“你倒是走到我的前面了。看来，我很快也要走你这一步了。”随后又问：“保密局系统的各级，都能掌握吧？” 毛局长连连点头，“请委员长放心，局属各省站都已经打过招呼，都回电表示同意，部署工作仍会像以前一样展开。同样，保密局上下，仍会像以前一样，服从委员长的指令，决没有任何问题！” 委员长听后连连点头，当即批准了毛局长的计划和辞呈，并叮嘱侍从室，转国防部发布命令。 有了委员长的批准，保密局本部各单位都悄悄地行动起来。每天夜里，洪公祠里灯火通明。各单位都在收拾东西，装箱打包，安排车辆。同时派出先遣组，去杭州安排办公用房和宿舍。 叶公瑾的二处也在忙碌。他们要秘密搬到许府巷去。 左少卿的二组也在忙着收拾东西，打包装箱。她并不用动手，也不用动嘴。只是坐在桌边，随手翻阅那些整理出来的文件。 这时，柳秋月悄悄地进来。她现在是最忙的。她其实就是全组的总管，大小事情都要由她决定。现在虽是冬天，她的额头也出了汗。 她走到左少卿身边，弯下腰小声说：“少主，我得到消息，下个星期，档案处要来搬运地下室的档案，也是夜里。我猜想，情报处一定会同时来搬他们的密室。” 左少卿看着她，知道她的心思已经精细到如此地步，还在想着这件事呢。 她点点头，“好，你注意着一点，有情况就告诉我。” 柳秋月一点头，“少主放心，我会注意。” 左少卿对柳秋月的能力当然是没得说。但心思细密到这种程度，并且替她想着这件极其危险的事，还是让她疑虑。这丫头打的是什么主意？或者，她猜到什么了？ 左少卿有些怀疑。她虽然信任柳秋月，但到了最深处，也不敢完全信任呀。 她此时的心里，不能不想到情报处在密室里的档案。也许，等情报处也来搬运档案时，她或许有机会进去看一看。但是，她能不能找到有关“水葫芦”的档案，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这天深夜十二点时，二处十几辆卡车，装载着他们的全部家当，开进了许府巷。 在许府巷里，交给二处使用的，是一栋三层楼。这栋楼房原来都是教室，后来做过隔断，但房间仍然很宽大。 叶公瑾决定，处长，各组组长，都在三楼办公，以方便商量工作。 除了处长单独使用一间外，其他各位组长都与手下的军官合用一间。情报组人少，也在三楼。二组在二楼，一组自然是在一楼。 局本部的车队分给二处一批车辆，此时都停放在楼前的空地上。 叶公瑾坐在自己的新办公室里，不得不宽慰自己，这样也好，天高皇帝远，多少自由一些。但毛局长临走时，又单独和他谈了一次话。 当时，毛局长看着叶公瑾，严肃地说：“公瑾，南京是首都呀，你今后的工作就更重了。我现在交给你三项任务，你要完成好。第一，继续做好以前的工作，不可松懈。第二，随时注意洪公祠里的动向。第三，找到‘槐树’。” 叶公瑾明白，毛局长交待的这三项任务，越往后面越重要。因此，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寻找“槐树”了。他想，不管怎么样，侯连海的事已经结束。他现在必须重新把目标对准“槐树”！ 其实，左少卿也想到了这一点。没了侯连海，叶公瑾心里就只有“槐树”了。 但是，左少卿却没有想到，正因为侯连海被刺杀，她也成了被人刺杀的目标。 这天的夜里，也就是叶公瑾的二处搬到许府巷的这一天夜里，张乃仁口袋里装着一份报纸，去了王振清的家里。 他在王振清的客厅里坐下的时候，脸上带着怒气，一动不动地盯着王振清。 王振清已经明白了几分。他把茶杯推到张乃仁的面前，请他喝茶。 张乃仁却冷冷地推开茶杯。他从口袋里掏出报纸，扔在王振清的面前。 在这张报纸上，左少卿提着手枪跑出房间的照片和侯连海倒在沙发上的照片，分外显眼。照片上侯连海胸口中枪，血已经洇透了衣服的景象，更让人触目惊心。 张乃仁点着左少卿的照片，说：“振清老弟，你还认这个干妹妹吗？你告诉我，你还认这个干妹妹吗？你如果还认，我就没什么说的了，立刻走人！” 王振清的心里，真的是矛盾到了极点，也痛苦到了极点。 他确实喜欢这个干妹妹。但他也真的没想到，就是这个干妹妹刺杀了他的老长官。老长官不仅为人正派，深受他的敬重。老长官还是他人生转折的贵人。一九三六年，正是老长官推荐他去了第十八集团军，才有了他今天的仕途。 他默默地把茶杯重新推到张乃仁的面前，一时真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张乃仁继续说：“振清老弟，你当连长，当营长，都是在侯连海的手下，这些你都忘了吗？侯连海是什么人你不知道？” 王振清轻声说：“张将军，我都没忘，也都知道。” 张乃仁用手指敲着茶几，“那么好了，振清老弟。你想想这个左少卿干的都是什么事！啊！她是军统的女特务，为了镇压民众，压制对他们不满的人，他们什么坏事都敢干！暗杀！破坏！还有爆炸，秘密逮捕！他们干得还少吗？他们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这个左少卿心狠手辣！她把我女儿打成什么样，你都知道，也看见了！而且是两次！是你帮了我，我女儿才保住一条命！振清老弟，为此我谢谢你。但现在，她暗杀了侯连海，一枪毙命，连说话的机会也不给他留！你看得下去吗？” 王振清咬着牙，不住地摇着头，“张将军，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又能怎么办？我又能干什么？”他摊开双手看着张乃仁。 张乃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步也不让，“振清老弟，我不要你干什么。你是在职的，有些事不方便你做。我没别的要求，只请你借给我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行不行？”他严厉地盯着王振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