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冻结的大地 七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呜……！”结界的中心部位，四糸乃独自一人蹲坐在冰结傀儡的背上哭泣。 这里是个相当安静的空间，几乎让人无法相信外围正刮着威力猛烈的冰弹。唯一能听见的，只有四糸乃的大声呜咽声与吸鼻涕声回荡在此处。 害怕到不敢走出去。但是，这个地方——却又让人厌到非常寂寞。 “四……糸……奈……呜……”以充满泪水的泣音呼唤朋友的名字。四糸乃非常清楚不会有任何人回应自己。 但是—— “我·在·这。” 四糸乃肩膀颤抖了一下，迅速地抬起头来环顾四周，擦掉眼泪，睁大眼睛。因为结界中心部位与外围的交界处，出现一只熟悉的手偶。 “四糸奈！” 四糸乃大叫出声，从冰结傀儡的背部跳下来，然后往手偶的方向跑过去。 绝对不可能会看错，那就是几天前消失不见的四糸乃的朋友“四糸奈”。 但是为什么感觉自己的身体行动有些困难，就好像自己不是在空气当中而是在一种密度非常大的液体当中一样，厚重的密度使得任何行动都要克服很大的阻力才能够实现，此刻四糸乃也发现了周围暴风雪的速度也减慢了下来。 然而四糸乃没有放弃而是费尽全力朝着四糸奈的方向跑过去，即使在外面的人看来这种跑的速度可能比蜗牛爬还要慢，虽然不知道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不比那个四糸奈重要…… 突然有个人从四糸奈的后方出现并且倒卧在地上，四糸乃因此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不——正确来说，那个倒卧在地上的人，似乎将四糸奈穿戴在手上。 无法看清容貌，因为那个人趴在地上，全身上下沾满鲜血、伤痕累累。 “呜……” 一定是因为对方强行通过四糸乃结界的缘故。从那名男人倒下的地方，流出了大量鲜血。连四糸乃也能看出对方的伤势严重。与其说对方是个“人”，不如用“尸体”来形容似乎更为恰当。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先休息一下……”在那个男人的身后另外一个身影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让四糸乃有些意外的是这个打扮有些特别的女人行动非常快，似乎并没有受到那种她说不上来的那种怪异现象的影响，她的身上也有不少的伤，可是流出来的却是一种翠绿色的奇怪液体，随后便在“尸体”的旁边不远处打坐着不动了。 她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这具“尸体”带到结界里面来啊？四糸乃疑惑着，不过一会之后就改变想法了。 因为那个死人的身体突然散发出淡淡光辉，彷佛正在舔噬身体上的多处伤口般，火焰慢慢地爬行在身体表面。 四糸乃呆愣在原地，直到所有伤口从那个人的身上完全消失，终于可以看清对方的容貌。 “士道……！”四糸乃的声音充满惊讶。 没错，那名伤痕累累的男人就是五河士道。 士道在原地翻过身来，改变成仰躺的姿势，然后深深呼出一口气。 “我……我还以为会死掉……” 士道勉勉强强抵达结界内部，挺起胸膛大口大口地呼吸，直到停止跳动的心脏再次恢复正常后才迅速起身。 外部虽然布满如同机关枪扫射般的险恶暴风雪，中央部位却相当安静。相当奇妙的空间。在这之中可以看见巨大的人偶以及一名眼睛像兔子般红通通的女孩子。 “四糸乃！”士道呼唤这个名字，举起手中的兔子手偶，同时站起身来，“我按照约定，来这里——拯救你了……” 四糸乃张大了眼睛，然后眼睛积满泪水，夺眶而出。 “呜哇……等——别……别哭呀！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士道一慌慌张张地挥动双手，四糸乃便摇了摇头： “不………不是的。你过来……我感到……很高兴……” 说完后，四糸乃再次嚎啕大哭。 看见她的反应，士道露出苦笑，同时用右手温柔地抚摸四糸乃的头。 接下来，士道试着让穿戴在左手上的手偶动起来。 “呀呵～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士道紧闭着嘴巴，依样画葫芦地以腹语数说话。 虽然技巧相当拙劣，但是四糸乃却高兴地不断点头。 仔细想想，这或许可以说是一幕相当奇怪的景象。 因为，四糸奈应该只是个依靠四糸乃的腹语术来行动的手偶。 但是—— 士道回想起先前令音对自己说过的话。 “根据调查结果，我们发现还有一个非常微弱的反应隐藏在受到监控的精神图表中。” “那个……也就是说——” “……简单来说，就是只有戴上手偶的时候，四糸乃的身体内会同时存在着另一个人格。” “那……那么……四糸乃本人知道这件事情吗？” “……谁知道呢。只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百货公司与你对话的人并不是四糸乃，而是藉由手偶现身的另一个人格。那个时候，四糸乃将全部的应对都交由四糸奈负责，本人因此处于近似于刻意关闭心灵的状态之中。难怪即使与她亲吻也无法封印能力。还有，关于四糸奈的形成原因，我发现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 “……没错。会孕育出自身以外人格的理由虽然有好几种——但是最常见的原因就是为了逃避被人虐待时所产生的强烈痛苦与压力。也就是说，为了说服自己相信正在遭遇不幸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因此创造出了另一个人格。” “你的意思是……四糸乃觉得被AST追杀是件痛苦的事情——？” “……不是的。虽然令人感到难以置信，但是这名少女可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不伤害别人，所以才创造出一个可以帮助自己压抑力量的人格。” “！” “小士，请你一定要拯救这名少女。我相信一定有方法能拯救如此温柔的少女。” 脑海中回想起这段对话。 “非常……谢……谢谢……你。”四糸乃突然低下头来。 “咦？” “谢谢你……救了……四糸奈……” “啊啊。”士道在瞬间搔了搔脸，然后点了点头。 “下一个就轮到——四糸乃了。我要帮助你。” “咦……？” 四糸乃一脸不可思议地如此回应。为了与四糸乃对上视线，士道跪下。耳麦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应该是在通过结界的时候故障了吧？无法得知四糸乃精神状态的事情固然令人担忧，但是也别无他法了。无论如何，只能这么做了。 士道相信自己应该已经在这段时间内，赢得四糸乃的基本信任了。 “呃，那个，四糸乃。为了帮助你——那个，我们必须完成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咽下口水，湿润因为紧张而干涸的喉咙之后，士道继续说道：“请你不要误认为我是个**……你还记得‘接吻’吗？” 四糸乃在瞬间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随即点点头。 “是……是吗。呃——那个……为了帮助你，我们必须做那件事情才行…不，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唷！这是因为——” 士道的话语戛然而止了，理由相当单纯。因为四糸乃忽然垂下双眼然后啾一声，主动吻上士道的嘴唇。 一瞬间，士道感觉到有种温暖的东西流入体内。 “四……四糸乃……？” “……？” 四糸乃微微歪头。 “我……做错了吗……？” “没……没有……你没有做错……但是……” 听见士道的话，四糸乃点点头。 “我会相信……士道所说的一切事情。” 就在这一瞬间——伫立在四糸乃后方的冰结傀儡以及原本穿在身上的内里衣物皆化为光粒，消失在空气中。 接下来围绕在士道与四糸乃周围的暴风雪结界也突然失去威力，消失得无影无踪。彷佛受到惊吓般，四糸乃的肩膀猛然颤抖。 “士……士道……这是——” 四糸乃表现出不知所措的样子，眼睛不停打转儿。最后她弯下腰来，遮掩半裸的身体。看见四糸乃的反应之后，士道也开始觉得难为情了。 “啊…啊啊，嗯，那个……我有很多话想要告诉你！但……但是，总而言之现在先——” 就在此时感受到刺眼光芒的四糸乃眯起眼睛。从云缝之间可以看见倾泻而下的太阳光芒。 “好温暖……”简直就像是第一次看见阳光般，四糸乃发出小小声的惊叹声。或许四糸乃真的是第一次看见阳光。 士道想起来了。或许是因为四糸乃具有操控水与寒气的特质，所以当她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天空总是下着雨。 “好……漂亮……”四糸乃呆愣在原地，彷佛喃喃自语般地仰望着天空如此说道。 受到她的影响，士道也抬头往上看。 灰色雨云一扫而空的天空中——出现一道美丽的彩虹。 “真好啊，以后就能够以普通人类的身份生活下去了，我真的很羡慕！”不远处始穗看着这个情景喃喃自语着，同时慢慢地站起身，拜体质所赐，伤口都已经完全愈合，但是，她脸上露出了一丝厌恶的神情，随后开始擦身上那些已经凝固的绿色液体——UNDEAD的血，“我也一直渴望着……” 原本在结界外围的KRG成员也纷纷上前来：“始穗前辈！” 说起来这里的成员论资历除了翔子都是始穗的后辈呢…… “您没事吧，相川小姐？”士道也想起帮助自己进来的始穗连忙回头询问道。 “完全没事了，我可是不死生物！”始穗带着苦笑回答道同时拿出一张卡片在自己腰带正面的竖向凹槽里一划——【SPIRIT!】头饰消失了，身上的装束也变成了一套整洁的普通衣服，完全看不出刚才明明受过伤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士道眼前的景象突然从被街道转变成熟悉的佛拉克西纳斯舰内。 四糸乃惊讶地瞪大眼睛。 而感受到还有另一个人气息的士道迅速地转过头。 “哦哦……你没事吧？士道！” 十香穿着若干部位被烧毁的来禅高中制服，站在眼前。看来，在接回士道与四糸乃的同时，琴里似乎也将战斗中的十香接回船上了。 “十香——！你……你没事吧？” 就在士道说完话的那一瞬间，十香呼出一口气——于是，一直握在手中的那把剑，以及出现在身体重要部位的光膜就这样消失在空气中。 “嗯，这只是小伤……话说回来，你的模样看起来甚至比我还凄惨嘛。” “啊……” 听见十香提出这个问题点之后，士道搔了搔后脑杓。士道现在穿在身上的这套衣服已经被自己的鲜血染红，而且还破了许多个洞。 四糸乃发出恐惧的声音，躲到士道身后。看来，她似乎非常害怕十香。 士道下意识地露出苦笑：“没问题的，四糸乃。她的名字叫作十香。她跟我一样都是帮助你的人。” 听见士道这么说，四糸乃才战战兢兢地看向十香的脸。 “十……香……” 不知为何，十香露出有点复杂的表情看了四糸乃一眼，然后才嗯了一声，朝她轻轻点头。 士道的眉毛抽动了一下，不知为何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吵杂的脚步声。没多久，传送间的大门开启，呼吸紊乱的琴里进入室内。 “琴……琴里……？”看见琴里突然闯进来，士道感到相当讶异。 琴里用近乎瞪视的眼神凝视士道全身。 “你这个——笨蛋哥哥……！” “呜啊……！” 琴里用力将手高举过头，然后对准士道的胸口狠狠地揍了一拳。 而且，这一拳还注入了巧妙的旋转力道。足以堪称为完美的螺旋攻击。 “咕哇……！你……你在做什么呀！” “居然做出这种蠢事……！你只需要乖乖听我的话就好了嘛！” “你说什么——” 原本打算说出谴责话语的士道——突然闭紧了嘴巴。 理由非常单纯。因为刚刚揍了自己一拳的妹妹大人，突然将自己的脸靠在士道的胸膛里，用双手环住士道的身体之后，紧紧地拥抱士道。 “我已经……仔细地计算过你身体的回复极限……！所以只要依照我的建议来行动，你就一定会平安无事……！” “琴……里……” 士道叹了一口气，轻轻抚摸琴里的头。 “抱歉，是我太乱来了。” “……你做事真的太不经思考了。连阿米巴原虫都比你更深谋远虑。你这个半细胞生物！”维持脸部紧靠在士道胸膛的姿势，唧！擤完鼻涕之后，琴里才终于从士道身上离开。 衬衫胸口部位沾满鼻涕，士道一边搔脸颊一边露出苦笑。 但是，琴里却表现出毫不在乎的样子。应该说——当琴里的脸离开士道胸膛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恢复成平时的冷静司令官大人了。 “——真是，居然擅自行动……你们每个人都必须接受从头到脚的详细身体检查。过来这儿。”说完后，琴里便别过脸然后通过走廊上迅速离开了。 士道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之后，转过头面对十香与四糸乃。 “那么，我们走吧……？” 而同时在小会客厅内，以一副悠闲神情默默地喝着黑咖啡的正树，与隔壁大会客厅里正在热烈地和刚刚归来的始穗家长里短的KRG成员们形成鲜明的对比，直到琴里来到这里，他才放下杯子首先开口打招呼道：“五河司令！” “安藤本部长，这次的作战谢谢你的协助。”琴里虽然在外人面前尽力以一副公事的语气说道，但是仔细观察表情的话还是看得出来她对士道能够得救是非常激动的。 “不用客气，我们特状本部和AST的行事方式不一样，只是目前判断精灵并非是首要消灭的目标。我们也收集了一些情报，比起大多数是‘无意之恶’的精灵，有意识地袭击人类的恶魔才是首要的敌人，这次的事件里恶魔也曾经试图和精灵接触，目的是想要利用精灵的力量！” “恶魔试图接触精灵，我方也得到过这样的消息……” “开门见山地说吧，与AST同属陆自的特状本部和贵方现在也有些纠缠不清的关系……”正树一边说着一边目光瞄向隔壁房间。 此时静乃和小夜正用非常正式的军礼朝今天刚刚回归的前辈敬礼。 琴里顺着对方的目光也同样看到了，脸上并没有什么表现。 “既然这样了，不如双方直接合作，你们拉塔托斯克所拥有的社会资源让我羡慕得很，至于我方甚至我个人拥有的一些技术不知道贵方是否有兴趣？此外还有一些独家的情报可以共享噢……” “……” 琴里没有立即表态，而之后两个人又谈了什么，除了当事人之外，没有人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