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放浪形骸的武家之子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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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不知是被柳生优姬的诚意所打动,还是另有什么思量,优格尔最终,还是罔顾黑着一张脸的阳太郎,断然选择接下她的委托。 接下来的日子里,校园生活,似乎渐渐正在布上正轨。 优格尔推却所有琐碎的应酬,全神贯注地投身于调查工作。除了会定时出现在部室里捣鼓那些不知名的小物件,就连不经意间在窗外瞥到,唐粟看到的,也是他捧着笔记本,喃喃自语着在其上画画写写的痴迷身影。 阳太郎在负气摔门离去后,就再没回过推理研究会的部室,据说,他似乎也安分地履行起身为学生会长的职责,从开学起积累下来的卷宗和文案,不到一星期就消减下去十之八九。 至于优姬,倒是每天恪守着时间出现在部室门口,不论门扉是否闭合,照旧是三下分毫不差的敲门声,然后恭谨地在榻榻米上未曾挪动过半分的位置正坐好,安静地等待五分钟后,优格尔完成手中的工作,能够抽出时间搭理自己。 小心翼翼地抽身事外的少女,似乎被众人所遗忘的唐粟,在因为骤变而变得迷茫同时,也勉强算是结交到了属于自己的朋友。虽然,除去身为班长的早乙女静之外,挤进小圈子的她,和其他女生只能算是浅薄的点头之交,不过,至少算是个不错的开始。 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悠闲。 和新的友人们一起兴奋地谈论流行的元素,窃喜于昨晚预先填塞进脑袋里的发带知识,在作下周末一同去葛丽璐大快朵颐的约定后分别。推开部室的大门,冲泡好一杯清茶,捧在手心里暖暖身子,盯着工作台前优格尔忙碌的身影,发上一会小呆。然后,推开壁橱的木门,取出盛放着待会优格尔和优姬两人对答时惯常要磕上一两口仙贝的碗碟,依次摆放好。 完成身为部员的使命唐粟,在重新坐回椅子上后,在敲门声照例响起前,又托着下巴愣愣地出起了神。 不过,今天的情况,似乎有几分特殊。 优姬迟迟未到,优格尔却先行停下手中的工作,扣着桌角用清脆的响声打断唐粟的遐思,将一本标记着“柒”的黑封皮小册子推到她是跟前,“简单了解一下,今天晚上,我们准备行动。” 自己也要去? 刚想要询问上几句的唐粟,将目光从小册子上移开时,却愕然发现,桌对面的优格尔,在短短的几秒里,就闭上双眸小憩着蓄起了精神。放松下来的少年,眉间唇角,尽是凝结着沉甸甸的倦意,整个身子,更深深地陷落在松软的椅垫之间,再思及近些日子来他殚精竭虑的拼搏模样,实在让人硬不起心肠将他叫醒。就让他好好睡一会吧。 无奈的唐粟,也只得暂且将满腹疑虑搁置一旁,不情愿地翻开册子,把注意力集中到其中的文字与图影上来。 放置在最前面的,是一张照片。 小记:柳生宗莲,摄于高中一年级第二学期下旬,也是流落在外的最后一份清晰照片。 他,是一个眉眼间和优姬有成八成相似的温润少年,半边裸露在阳光下的身子,如同琉璃般通透,因折射光彩而缤纷绚烂;余下隐藏在秋日松散的树荫底的一半,则由于失却光辉的浇灌,而变得阴郁秀气着水润。 很容易的,就会在第一眼的时候将这张俊秀面庞的主人,错认作身后不远处少女的姐姐而非兄长。 幸好,他还有一双顾盼之间英气自生的碧绿色眼眸,坚毅,果决,神采奕奕到太难将它和女孩子联系在一起。 再三确认下脖颈处突兀的喉结,唐粟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就好像,心中美好的幻想,在那一瞬陡然破裂,化作齑粉不复存在。 学校里有这个人?为什么自己从未见过?明明强烈到一眼就可以直接印在人的心底。 唐粟的目光探向照片下的一行小字 于学生会换届选举中意外败于光城阳太郎,并被暂时剥夺柳生宗家继承人身份。 即日起再未出现在学校中,家中给出的原因为抑郁成疾,亟需静养,怀疑另有隐情,闲暇时准备进行进一步调查。 记于十一月二十九日 原来是优格尔去年的调查笔记,怪不得身为插班生的自己从未见过他。唐粟遗憾地叹了口气。 “兄长他不是如此脆弱的人。”优姬的声音在耳畔措不及防地响起,骇得唐粟一阵手忙脚乱,连手里紧握着的小册子也差点掉落。 “你来了。”优格尔也被她闹出的不小动静惊醒,随手提起一块干涩的仙贝塞进嘴里,皱着眉头咀嚼上几下,“柳生家的防备实在太过严密,就算是我,潜行进内宅后也没见到据说被禁足的柳生宗莲。这件委托诡异和忌讳之处实在太多,既然今晚就是行动的最后期限,我希望你能够开诚布公地将所有已知情报完全告诉我。至少,将你委托我的真正原因说出来。” “抱歉,我也有足足一个月没有见过家兄。我所能肯定的,也只有他今晚一定会想尽办法潜入学校这一点而已。”优姬故作淡然的面庞上看不出一丝波动,可同一侧的唐粟却能窥到,她隐藏在和服下的手指正微颤个不停,“而之所以会前来叨扰优格尔前辈,也仅仅是因为绯巫女殿下的谏言。” “果然是那个女人。”听到绯巫女的名号,优格尔的面容在抽搐一瞬后,又露出了了然的苦笑,“不仅打着探亲的名义卷走我一个月打工费,临行前还把麻烦事也一并推过来。不过,既然是她的推荐,想必也一定会有我想要的东西……” 沉吟片刻,困惑和喜悦两种迥异的表情交错着在优格尔脸上闪现,最终,他晃了晃脑袋,连声音也变得沙哑上少许:“晚上做好准备,在预定的地方集合。” “感谢您的谅解。”毕恭毕敬地欠身一礼,如同往常一般退出房间的优姬身上,恍惚间,好像又罩上什么奇特的东西。 “唐粟你也是,不要松懈,牢记训练时我说过的话。”不由分说得下达命令,正要跟在优姬身后离开的优格尔,被低垂着脑袋的少女强自扯住衣角,“怎么了?” “其实,我也有个问题一直想要问优格尔同学。”积攒到如今,唐粟终于有了足够的勇气,去问出在一开始就缭绕在心头的困惑,“为什么要在阳太郎明确反对的情况下,还执意接下委托,我想要知道,在这背后,有什么隐情?” “阳太郎和大小姐的父母,在十年前诡异离世的真相,至今还是一桩悬案,不过,据说,和柳生家有所关联。”不咸不淡地吐露出惊人之语,优格尔过于平静的面容仿佛正在叙说着一件事不关己的杂闻,“而至于接受柳生优姬的委托,只是因为,它对于我来说是必要的,就事论事,仅此而已。对侦探来说,在探索真相的途中,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感情。” 生冷到不近人情,又因为扭曲的逻辑和优格尔理所应当的语气,让唐粟在心中油然升起堂皇的信服感,不对,这样是不对的,从小被灌输的坚固价值观让少女立即驱散了胸中莫衷一是的荒唐,“抱歉,今天晚上的行动,我也不参加。” “哦。”空落落的回答,被匆匆离去的唐粟丢弃在昏暗中,优格尔只是静静地点点头,没有做出丝毫挽留的举动。 …………………… 午夜冷冷清清的校园外,只有优格尔独自一人寂寥地倚在墙头。 不太习惯,记忆里好像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沦落到如此形影相吊的地步。 突然,很是有种想要在嘴里塞点什么去充实那儿的冲动,可习惯性地抬起手,却不再有人会殷勤地为自己奉上茶点。 寂寞?没想到,曾经一度沦为空壳的自己,那么快就被填塞进了感情。 矮身窜进草丛,躲过校工最后一波探查的灯光,优格尔终于在约定时间到来前,等到柳生优姬的抵达。 卸去和服温婉的伪装,大红色的武士劲装,洋洋洒洒地在月色之下怒放。半掩在鞘中,绯红色太刀上凌厉的气息,更是毫不掩饰得彰显着她的觉悟,以及其下遮盖着的心焦。 “绯村正,祖传之刃,据说江户年间家祖曾仗之直面百鬼夜行。巫女殿下在临行前也加以赐福。”从不干正事的那个巫女会如此好心?稳妥起见,优格尔还是从锦囊中取出一片五千元的符咒拍在刀背上。没料到,一阵耀眼的绯色光华竟是瞬间将符咒吞没,看来优姬所言非虚。 “走吧。”不再多言,三两下攀上矮墙的豁口,优格尔稳住身形,正待向优姬伸出援手,却发现用更加利落身手越过的她,只留给自己一个飘飞的衣角,轻盈落在对面静待。不愧是武家之女,身手果然不凡。加之手中特化的利刃,想必不会拖自己太多的后腿。 穿行过空无一人的寂静校园,两人在教学楼后,找到了此行的目标。 纯黑的纹付羽织下,笼着不相称的单薄,说是形销骨立也不为过,因为,透过凌乱的长发与苍白的肌肤,柳生宗莲的身子,也只余下青灰色的骨骼仍旧在执拗地支撑着。唏嘘的胡渣蔓生在两颊之上,闭合的双眸深陷在眼窝之中,憔悴的面庞不复往昔的一丝风姿,区区不到半年的光阴,似乎耗尽了少年十数载的积累,化作此刻眼前行将就木的枯槁之态。 就连喘息间的鼾声,也被掩在虫鸣之下,需是细心聆听,方能分辨一二。 “兄长!” “先别过去!” 早有准备的优格尔牢牢压住优姬的肩膀,逼迫她按捺下心中涌荡的冲动。 相比将视线集中在兄长熟悉又陌生面容上的优姬,优格尔则更多着眼在柳生宗莲身遭的异变。 温度比常年要高上少许的今年,樱花的花期自然也缩短不少。柳生宗莲身后,校园里最年长的一棵樱花树,也应该在三天前早早地结束自己的花期。可现在,它却仍旧在夜色下挥洒着纷纷扬扬的花瓣。 这也就意味着,柳生宗莲的梦境,开始逐步波及现实——糟糕到极点的事实,委托目标的状况,可以说是病入膏肓。 行动,刻不容缓。 (每个本书中的主要角色都缺失了自己的一部分,而优格尔,是最严重的的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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