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放浪形骸的武家之子 四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牢笼在身后轰然落下，锐利的尖端深深刺入地面之中，封锁住堪堪踏入天守阁中，两人唯一的退路。非金非木的暗褐色栅栏，遍布斑斑的白色锈迹，看似脆弱腐朽，却不仅让太刀的锋刃铩羽而归，就连人格面具的冲击与魔法攻击也无计可施。 明显不过的简陋陷阱，门扉敞开时的琐碎声响里本就掺杂着不容忽视的杂音。因为一时的草率而在迷宫中惯有的伎俩前折戟，固然可以归咎于从幻象中挣脱后，自身洞察力和集中力的短暂下降，但出师不利的挫折感，无疑还是在优格尔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一个侦探，最厌恶的事情，莫过于因为自身的疏忽，而让事态超出掌控；同时，未知的曲折，又往往会让好奇心强烈的他们，心中探求的野兽蠢蠢欲动。故而，转瞬间，优格尔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将注意力集中到前路之上。 室内的装饰，延续着较为传统的和式风格。甚至为维持与大门的统一性，前廊的两侧，依旧悬挂着一幅幅在历史上颇有盛名的浮世绘作品，其中虽说也有诸如《冨岳三十六景》之流描绘景色的清丽作品，但更多的，还是回归本原，将艳丽奢靡流于浅表的风月作品。 尤其，以十八世纪中叶后的末期作品数目最多，画中女子雅致美丽的浅薄容颜，压不住绘者画笔里的颓废与空洞，搭配上一盏盏散发着昏黄灯光的纸糊灯笼，让身处其环伺下的优格尔，心中浮现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 在光怪陆离的各色梦境中历练过数次的自身尚且如此，初次经历的优姬又该是如何？优格尔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不知不觉中已然迈动脚步到前方十数米处，正静待自己的武家少女。 很平静，优姬的表情并未因为场景转换而显露出任何变化。牢牢握在腰间剑柄上的手，和时不时瞥向长廊尽头转交的视线，彰显着少女的从容。她看似松懈的身形，也实则蓄势待发，随时戒备着即将出现的敌人。 比起和阳太郎的第一次磕磕碰碰的同行，优姬要胜出很多。 不自觉地将她和自己最久的搭档放在一起比较，欣慰于少女警觉的同时，优格尔回想起她恰才劈斩栅栏时，浅尝辄止的敷衍，心中的凝重也同样多了几分——优姬刻意隐瞒得越多，谜题也就越难，同时，解谜的乐趣也越多，但终究，两人是为了拯救柳生宗莲而来。 梦境中的迷宫会让身处其中的一般外来者发生潜移默化的转变，过分沉稳与内敛的性子，有时也不是什么好事。可惜，优格尔不是阳太郎那样长袖善舞的人物，搜肠刮肚半晌，也没能从井然有序的思维图书馆里找出什么逗趣的笑话，只能傻傻地抛出个对方未必能领会的鼓励眼神。 就在此时，异变骤起。 第一波阻拦两人前进的敌人，伴随着隆隆的脚步声与震撼的地面而来。 健美的身躯，鼓动的筋肉，长逾三米的蓝色巨人，可笑的小脑袋贴着屋顶发出阵阵嘶哑难听的摩擦声。它们硕大的体型，在狭长的廊道中，颇有一番顶天立地的威势，仅仅两只，就将前行的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优格尔疾步赶上，当先扑向左首，优姬在片刻的愕然后，也挟着绯村正，朝右手处劈出一道凌厉的刀光。 优格尔油滑地闪过巨人虎虎生风的硕大拳头，搭着它沉下的肩膀，矮身从其上狭窄的缝隙里窜过，袖中暗藏的短剑就势在其毫无防备的脖颈上抹出一道狭长的裂口。不致命，却足够阴狠，成功让怪物暴躁地转过身子，将空门完全裸露在悄然现身的帕里斯身前。 闪烁着电光的箭矢，乘隙而入，循着伤口一击毙命。 优格尔在转瞬间干净利落地解决掉敌手，反观优姬那一侧，战斗却出乎预料地艰难。 诚然，单论武道水平，浸淫柳生新阴流剑术多年的柳生优姬，要胜过将自由搏击，防身术等杂七杂八技艺融汇出我流武术的优格尔不知凡几。 柳生新阴流，不愧其寓兵法于剑术，料敌机先的美名。 舞踏般的优雅步伐下，巨人简单粗暴的拳击，根本沾不到一丝优姬飘飞的衣角。反之，绯村正的每一次闪耀，都能如愿在对手身躯上留下一道伤口。 重重叠加之下的优势，迟迟无法转化为最终的胜机。没有从伤口中挥洒出一丝汁液的怪物，反倒越战越勇，让一时不适的优姬感到压力陡增，辗转腾挪的狭小空间，被进一步压缩。 战斗陷入僵持的症结所在，是优姬太过拘泥于常识的认知。 梦境之中被称为影的怪物，其中的一部分，即使在形态上再怎么接近人类，甚至偶尔会自以为是地作出防护要害的动作。归根结底，它们也不存在任何和人类相同的致命弱点。咽喉，心脏，乃至于被斩下头颅，只要体内驱动着他们行动的不知名力量还未完全枯竭，就绝对不会倒下。 看不下去，还是早些结束少女与怪物无意义的纠缠为好。优格尔从袖中探出的右腕上，缭绕起一点点赤色的火花，迈着小碎步悄悄靠拢双方的战圈，预备为终结战斗献上一臂之力。 舞动得愈发艰难的优姬，还远远没有到低下头承认失败的时候——柳生宗家的女子，不比男儿差上分毫。 一米七五的身高，在寻常女子中已是极为出色，甚至不需踩上高跟鞋，也高挑到足够让不少同龄少年自惭形愧。但在与永远比自己高上小半头的兄长的剑道对练中，优姬从来没有占到过任何身材上的优势。因此，她之所以会选择冷僻的绯村正作为自己的武器，不单单是因为曾经偏爱那抹绯色，也是因为，那是祖父给自己的所有选择中，最狭长的一把太刀。 手臂不够长，就用剑刃去弥补。 胜机，就在绯村正比寻常太刀长出的十公分之中。 墨色的剑鞘横置在胸前，其上雕琢的翠竹隐隐泛着微光，一直用精妙步伐诱敌的优姬，在察觉到优格尔插手意图后，决然地选择了和对方的庞然巨力正面相迎。 “哈！”声、型、势三者叠加，用燕飞之技使手腕爆发出远胜常态的瞬间力量，续以最重防御的天狗抄。优姬的脚尖堪堪粘连着地面纤细的腰肢向后弯曲到极致，人体构造出的拱桥巧妙地将巨人倾尽全力的一拳引导为己用，反震得其本身踉跄退出两步。 随即，还未缓过劲来的巨人，就不得不面对优姬极意下的惊鸿一斩，矫若游龙的剑势直入中宫，原本不过是逼迫对方降服的活人刀，因为多出的一小截长短，成为夺命的杀招。 刀刃划出一道完美无缺的半圆，像极了破晓时海天一线的盛景，村正抹出的绯华分割天地，少女翻飞的衣衫宛若被朝阳浸染的流云，而巨人引颈待戮的头颅，则滑稽地扮演着半轮红日的角色。 愤怒的面具的破碎，也带走了巨人体内最后一点力量，化作淤泥悄无声息地没入地面。 归刀入鞘，摇摇欲坠的娇躯晃荡几番方才立定，恬然的微笑，搭上两颊明媚的嫣红，少女绽放出别样的美丽。 半侧身子的优姬，挑衅似得瞥上优格尔一眼，又施施然抬起优美的脖颈，眺望起天守阁的顶端——她的一举一动，看似是和优格尔较劲，实则，却是在向那里不知名的人儿郑重宣告，我比她更出色。 明明是个怎么看都不过喽啰的敌人，却执意用连续使用奥义后身体的虚弱为代价，去换取一场流于表面，连酣畅淋漓都算不上的胜利。 在优姬心中，这是武家之女不容小觑的自矜。 在优格尔眼里，却是侦探少年无法认同的任性。 少女的骄傲和少年的坚持在半空之中激烈碰撞，这场关乎主导权的无声交锋中，谁似乎都不愿轻易妥协。 总有不该表现绅士风度的时候，更何况，优格尔身上残存的所谓矜持与温厚，更多地来自对旁人不成功的拙劣模仿，与无谓的随波逐流。 在韧性之上，终究还是少年侦探胜上一筹——优姬闭上双眸，娇美的容颜上流溢出一丝软弱，先行避开优格尔视线的她，默默地擦拭着刀锋，退到少年身后的侧方。 人格面具加优格尔的力量，在此处迷宫之中，要远胜过优姬只身一人，更何况，她还不得不倚仗他的经验。 冷静下来后，少女也不是不能明白如此浅显的道理。 两人在沉默中欣然达成一致，完成各自的序列分工——以武力更强的柳生优姬为前卫，而优格尔伺机而动，完成致命一击，将富余的精力，放在探查与决断之上。 微妙的两人小组，各自泛着心思，在迷宫的最初，用寥寥的信任建立起脆弱的默契，徐徐地向着前方展开探索。 （虽然最初想要硬桥硬马地将打斗写得写实一点，不过，非专业武术人士还是力有不逮啊，软一点也好，免得闹笑话。 这本小说因为写得比轨迹在细节上更加考究一些，所以速度实在是上不去，一小时涂涂改改后基本一千字也码不到，所以，更新上还请见谅。 第一个迷宫相对中规中矩一些，掺杂的与设定有关的解说也会多一些，后面展开后的故事剧情约莫不会用这种手法表现，当然，本身大纲里就不会有重合度较高的模式化剧情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