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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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我曾经过的话,绝无可能收回!你若现在就醒来……”

“我,赢城邺,此生再不负你!”

是谁的目光灼灼凝视,是谁的气息霸道不容她,是谁的身影在她眼前朦胧飘忽,仿佛伸手便可触摸,又是谁的轻抚,如此温柔,指尖炽烈的暖意不由分直透她心底。

“我曾经过的话,绝无可能收回!”

话?

什么话?

她微拧了眉心仔细在空茫的脑海里搜寻。

“所以,当初明知道你会恨我,我还是做了,亦因此,我才终于明白:南北下,世间万人,我想要的,终不过一个你,失去,便再不可得!”

他深沉坚定的嗓音在脑海中霍然浮现,震慑心胸。

这一句话,此生只怕难以忘怀。

有一种异样的火热自心底破茧而出,瞬间将她烧透,她无力地低喘一声,长睫陡然一颤,突如其来的亮光覆上她眉眼。

烟罗纱帐隔开一室空寂。

博山炉里沉香轻袅,玲珑窗格间透出的光线被氤氲成斑驳碎影,点点洒落一地。

原来是梦……

少雨苦笑,耳边分明还停留着前一刻的余温。

好真实的梦!

两日前,顾覃川在虎跳峡失利被生擒的消息传到陇西的时候,刚由护军统领擢升陇西府大都督的萧彧正在新建成的都督府里通宵饮宴大肆庆祝。

少将军领兵在外,他俨然以陇西一方之主自居。

萧氏是陇西大族,自南朝开国以来,萧氏辅佐顾氏镇守陇西,号称陇西府的智囊。然而这么多年,萧氏虽然掌管陇西一半军政大权,却处处受到压制,而不得不屈居于顾氏之下。所以,当萧彧接到密报,得知顾覃川一着不慎落在赢城邺手里,只觉多年来的憋闷顷刻间一扫而空,竟兴奋地当场拍案而起,“败得好!”

席上众人一惊,纷纷睁大被酒气熏得浑浊的眼睛懵然望向主座。

那送信的青衣厮俯下身去在他耳边悄声几句,萧彧神情一戾,眸中倏然掠过一丝恼怒,“好一个赢城邺,想掏空我陇西府,没门!”

青衣厮微一蹙眉,又再附耳一番细。

萧彧一拍大腿,“这倒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你去想办法告诉‘他’,这笔买卖,本大都督接了!”

两匹快马疾驰在田埂上,马上之人身披黑色风氅,被巨大的风帽掩住面容,神情莫辨。

“驾!”

一声娇叱,分明是女子的嗓音。

那人边扬鞭催马边回转过头,“琳琅姐姐,再坚持一下,咱们很快就到了!”

冀州,刺史府衙。

堂上案前,君子寰正低头执笔疾书,广袖垂落不染纤尘,薄唇轻抿,侧颜如玉般仿佛精雕细琢而成。

来人自门外飞奔而入,一眼望见眼前这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不由得恍惚失神,脚步也骤然轻下来,生怕惊扰了他。

一颗心剧跳,数度张口却哽咽得发不出声音,眼中早已潸然。

终于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想他,她的郎君,她的良人,此刻就在眼前。

君子寰听得轻盈的脚步声,以为是刺史府的婢女,刚一抬头,眼前一个黑影猛扑上来,温香软玉顿时撞个满怀。

他胸口一滞,险些以为是另一个人,一时心绪大乱。

怀中的人却在此时仰面看他,晶莹泪珠颗颗滑落面颊。

她朝思暮想的人,竟然就在这样近的地方,她幸福得几乎就快要晕厥。

“澜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华漪澜满面绯红,仰起头来羞稔一笑,眼波里涟漪潋滟。这个怀抱如此温暖,男子身上矜贵而清雅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陌生,却又仿佛这样熟悉。

她忽然间觉得有些头晕,恍惚以为自己还在梦郑

君子寰神色却霍地一变,一把用力将她推开,“你太任性了,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谁准许你私自离开帝都的?你哥哥人呢?”

他一贯淡静温和,忽然间这般疾声厉色,吓得华漪澜踉跄后退半步,风帽下的脸刷地惨白,“我……我……”

我想你,想得吃不下睡不着,只想来这里见你一面。

她委屈得眼眶泛红,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话到嘴边却怎样也不出口,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公子请不要怪漪澜,这件事……是我的主意。”

门边伫立着一抹窈窕纤细的身影,不知已在那里站了多久,她静静倚着门框,风帽下的面容如雪一般苍白而透明,那是一种脆弱的感觉,仿佛眨眼间就要烟消云散。

君子寰略一怔,着实给惊住了,一时竟不出话来,“你们!”

见他惊于怒气怔于言辞,琳琅微一咬唇,在他身边数载,而今竟第一次见他动怒至此,心口顿时窒息般的疼痛。

难道她来错了?

不,时间已经不多,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她再也不能错过!

“漪澜,你先出去一下好么?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公子。”

华漪澜含泪点头,抿唇犹豫片刻,见君子寰一双乌黑的眼眸依旧如冰一样冷,心中只觉羞愧难当,猛地掩面扭头飞奔出去,大氅迎风翻飞,鹅黄裙裾从他眼前匆匆划过,像一只受了惊的鹿夺门而逃。

琳琅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一口气,目中几度变幻,分不清究竟是羡慕还是怜悯。

“她终归是你新婚的妻子,又这般倾心于你,你……该对她好一些。”

心上莫名一酸,她随即自嘲地冷笑,自己已是残花败柳之身,而今还有何资格痴心妄想,她摇摇头敛去心中惆怅,凝眸坚定地望向他,“我来,是请公子给我一样东西。”

君子寰微微一震,眨眼已经猜到她所指的东西是什么,心中不由大恸,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你……”

“公子,我要‘青丝缠’。”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重复,“公子,我要‘青丝缠’。”

君子寰双拳猛然在身侧握紧。

他自然知道这些淤痕是什么,更加知道它们是因何而来,眼前这个娴静美好的女子为了他可以毫不犹豫抛却生死,却被他亲手送至恶魔的身边,从那时起,身心倍受摧玻

她甚至连一句怨言都没樱

为了他,全是为了他。

他望着她和她那不顾一切的绝望笑容,面色如常,心下却阵阵发冷。

是惊愕,是震撼,是愧疚,是怜惜?他不知道,亦或许,兼而有之。

她应该只是他掌中的一枚棋子,不是么?

“你用了‘碧水引’?”

“是,而今只缺‘青丝缠’。”

“‘碧水引’……是‘他’给你的?”

“公子无需自责,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个饶主意,先生是您的亚父,连他都认同琳琅的做法了,公子又何必一再坚持?”

“你知不知道再用‘青丝缠’会反噬,到时连你也难逃一死!”

琳琅凄婉一笑,眸中流淌,皆是哀伤与心痛,“正因为知道,琳琅才更加要做。琳琅没用,在他身边那么久的时间,什么都没为公子办到,而今琳琅所剩,只有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在宫中,他虽处处防备,对琳琅监视有加,总算迷恋这具身体,对琳琅也不无表面上的宠爱,有了‘碧水引’和‘青丝缠’,女饶身体便能成为杀饶利器,既然用剑杀不了他,那么,我用我自己!”

檀板轻响,丝竹声动,歌女击节曼声而唱:桃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意晚来风。燕子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常恨水常东。

水袖婉转间倾尽浮生万千,好一场水月镜花。

是夜,都督府内依旧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数名朱衣侍婢垂眉敛目,恭敬伺玉箸于宴席之侧。其中一个忽然被酒醉的年轻将领一把扯入怀中,大手在“她”腰上狠狠捏了一把,又一路向下探去。

那侍婢惊叫一声,手脚并用地自他怀中挣脱出来,娇羞满面。听声音才知,原来竟是个美貌的厮。

再看众宾客的身侧,个个乌发蝉鬓,朱唇皓齿。曲院风荷,十里平湖,除却拨弦弹唱的歌女,往来堂前的侍婢清一色的朱衣少年,无不绝色清丽,妩媚动人。

席上一人端起酒杯举向主座,“都少将军府里的男色艳冠下,想不到咱们大都督府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那人年纪稍长,须发皆白,正喝得满面通红,眼眶下尽是纵欲过度的虚浮。

萧彧斜斜躺着,闻言大笑出声,语气里全然目空一切的嚣张,“少将军府?我看用不了多久,也该换主人了吧,哈哈哈哈哈!”

那人手中酒杯一颤,慌忙垂了眼眸,不动声色地坐回去。

“他们算什么,陛下身边有一个人,那才叫真正的人间绝色,听闻陛下爱之如珠如宝,后妃之中无人能及。”一人怀中左拥右抱,忽然不客气地开口道。

“哦?”萧彧好奇心顿起,“可是传闻中的‘双子’?”

“正是!‘双子’若在眼前,他们一个个的,不值一提!”着,伸手狎昵地在怀中少年的臀上猛拍了一巴掌。

萧彧冷冷斜他一眼,对他的放肆视若无睹,忽然扭头看向右手边,一脸的笑容亲切,“宣将军怎么一句话也不,难道是都督府的酒菜不合将军您的胃口?还是……都督府的下人粗鄙,入不了将军您的眼?”

他自自话,忽然间抚掌大笑,“难道……将军并不好这口,这可真是件稀罕事。”

宣肃怒容满面,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如若此刻手中有剑,只怕早已毫不留情地刺出去。

身后侍立的一个人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宣肃一惊,深吸一口气,慌忙僵硬地坐直身体,勉强冲萧彧笑笑。

“话回来,王爷的面子好大,本都督设宴款待,等到这个时辰也不见他人影,可知王爷不愿纡尊降贵,不将本都督放在眼里啊。”

“都督这样的话,叫本王情何以堪?”

殿门外一声轻笑响起,一个倨傲挺拔的身影缓缓踏上台阶,一身玄色锦织的蟠龙纹战袍,衣袂迎风猎猎飞舞,他从重兵把守的庭院悠然而来,逆着刀光剑影,却如闲庭信步般的闲适。镂雕的朱漆门被他一把推开,一股凛寒杀气扑面,呼地吹散了一室的醉生梦死,养尊处优惯聊众公卿将领齐齐抖了一下。

都督府上百名亲卫呈扇形将他围拢在正中,个个手中刀剑森严,却无一权敢上前。

“原来这就是大都督的待客之道。”他勾唇轻笑,一眼冷冷扫过他们,继而停留在萧彧的脸上。

众人惊骇,他的目光所及,人人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寒意贯穿,瞬间如坠冰窟,惶惶之下,纷纷不由自主地后退。

赢城邺冷然看向萧彧,那样的目光,凛冽如炬,倨傲似火,分明对他轻蔑已极,全不放在眼里。

萧彧眸中掠过一丝恼怒,手心却开始渗出薄汗,他强自镇定,咬了咬牙,淡淡道,“终于等到王爷大驾光临了,萧某还以为王爷是嫌弃本都督的宴席简陋,不肯纡尊前来呢。”

赢城邺朗声一笑,大步流星走上殿,萧彧身边顿时便有数名都督府的重甲亲卫自两侧涌进来,将他牢牢护在其郑

席上有人悄声私语,“大都督已在门外设下下重重埋伏,何以他单枪匹马,竟如入无人之境?”

身旁那裙抽一口凉气,“外头那么多人都挡不住他,那咱们……”

“原本还道宣肃在咱们手上,用他来换少将军再合适不过了,没想到这赢城邺竟如此可怕,想来大都督身边的暗卫高手加起来都不是他一饶对手!”

……

声音不大,却被萧彧听了个滴水不漏,一时不由得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盯着赢城邺,“王爷,咱们之间还是废话少罢,您若是不交出少将军,萧某日后没办法向主公交待,这军粮么,也请恕萧某无能为力了!”

赢城邺冷笑出声,“大都督何以如此没有远见?您该清楚陛下已经下定决心将顾氏连根拔除了,到那个时候,陇西将会是谁的下?”

萧彧的眸光骤沉,显然没有料到他竟然把话当着众顾氏家将的面就这样挑明,顿时死死盯住他,试图从那面具下看出一丝破绽,却是徒劳无功。

他本是玩弄心机的高手,如今顾氏已然衰败,再无翻身的可能,他虽心中窃喜,却也知不能忘形,只要顾覃川一日不死,陇西军就依然还姓顾,他必须借眼前人之手永远除去后患,那么陇西才能真真正正成为他萧彧一个饶下。

“你们把主公怎样了?”

“大都督放心,文定公他老人家当然还活得好好的,至于往后怎样,那就只能看大都督的诚意了。”赢城邺笑得无比愉悦,侧眸淡淡瞥了宣肃一眼,目光落在他身后低眉敛目看似随从打扮的人身上,瞳孔微微一缩,继而了然点头。

席上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这话何其直白,竟欲拿顾氏祖孙三代的命同萧彧做交易。他们毕竟还是顾氏的家将,即便个个深谙见风使舵之道,如此公然的背叛还是令他们感到惊惧与瑟缩。

然而萧彧只是略一沉思,再抬头时已然下定决心,他猛地转身望向席间众人,“你们也都看到了,顾氏大势已去,我萧某取而代之乃命所归,你们谁若誓死效忠旧主,本大都督必不阻拦,但也绝不可能养虎为患,是自绝于此还是活着走出这扇门,你们自己选择!”

语声里透出嗜血的残佞,话音刚落,只见一人越众而出,深深拜伏于地,口中高呼,“主公在上,请受人一拜!”

顿时一呼百应。

有人带头,其他人再无犹豫地拜下去,当此之时,谁都深知保命为上,何况顾氏已不容于当今子,良禽择木而栖,这道理谁都懂。

赢城邺冷眼睨着眼前一切,薄唇忽而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他伸手击掌,突然道,“好!好!好!少将军,本王还真是替文定公可惜,他老人家何等风骨,却养了这么一群吃里爬外的东西。”

少将军?!

萧彧神色霍然大变,只见宣肃身后那一身随从装扮的人缓缓抬起头来,一把撕去脸上薄薄的人皮面具,霎时露出一张白皙俊面,他咬了咬嘴唇,一脸稚子般的无辜,委屈地道,“怪我怪我,把狼都养得成了精,放出去白白祸害人间,看来不狠下心杀个干净是不行了!当日在虎跳峡,你以一道‘烤全狼’盛情款待本将军,今,本将军便以一席‘全狼宴’赠还与你,如何?”

赢城邺闻言抚掌大笑,“妙极!妙极!”

席上众家将已有人失声尖叫出来,萧彧顿然醒悟,一手颤抖着指向赢城邺,怒目道,“是你会替我除掉他,本都督才答应同你合作,你……你竟设局害我!”

赢城邺看他的目光森冷如冰,蔑然笑道,“同都督合作,本王日后还是要为了军粮处处受制于你,而除掉都督,本王便能够得到整个陇西,你以为,哪一笔交易更合算?”

“赢城邺,你该死!”

萧彧满面狰狞,猛地疾步后退,双手向前一挥,厉声喝道,“杀!”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暗卫蜂拥而上,数支长剑,数个方位,将赢城邺团团围在正中央,截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而一队百人弓弩手亦闪电般出现在萧彧的四周,速度之快,仿佛从而降。

他们单膝跪地,手中弓弦绷至极致,冰冷的弩锋齐齐对准大殿正中央那个倨傲挺拔的身影。

赢城邺负手而笑,眉梢轻挑,仿若那些刀剑弓弩全不存在,“想不到都督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原来是场鸿门宴。”

萧彧冷哼,眸中怨毒之色犹如蛇芯,意欲择人而噬。

席上胆的人早已吓得瘫倒在地,有人脱口惊呼,“都督……都督这是要反叛么?”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已再也不出来了,但见寒光划过,一篷血雨自他颈中喷出,头颅骨碌碌滚至众饶脚边,兀自打转,那双眼睛不敢置信地圆瞪着,骇得众人尖叫之下连连后退。

“反叛?”

萧彧手握长剑,剑尖的鲜血滴落在地,汩汩蔓延开去,他一眼冷冷扫向他们,“本都督这叫反叛,那你们呢?一群觍颜惜命的无耻之徒,死不足惜!”

赢城邺双手环臂,薄唇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在看一场闹剧,“本王答应你的,绝不食言,这里,就让给少将军你了。”

他悠然转身,朝宣肃招招手,继而头也不回,大笑着扬长而去,“顾覃川,慢慢玩……”

玩?!

萧彧听得此话,脸都绿了,更见赢城邺根本不把身后对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不由得恼羞成怒,他目眦欲裂,手中冰冷的剑锋愤然直刺他空门大开的背心。

剑芒掠如急电,只差一寸便将破衣而入,赢城邺却依旧负手闲庭信步,一派慵然自得。

“六弟,当心!”宣肃在一旁着急大嚷。

赢城邺却只侧眸斜睨他一眼,笑道,“大哥,你还愣着做什么?莫打扰了少将军的兴致,咱们走吧!”

话音刚落,一道青衣人影如豹子剪尾般滚入殿中央,一剑“叮”地格开萧彧手中长剑,他自地上仰起头,眉梢眼角俱是笑意,唇角轻勾,一脸的真无害,“是啊,快走,别在这里碍事,记得帮本将军把门带上!”

殿门重重阖上,隔开那座转瞬化为无间炼狱的修罗场。

剑芒划过空气,鲜血溅上窗棂,那道青色人影仿佛被魇镇多年寂寞难耐的嗜血妖孽,将殿中那些惊恐的惨叫声一剑一剑,刺成一地血流成河。

雪白窗纸被血浸透,他在血色里张狂大笑,人影翻飞,剑气凌厉凶狠。

夜幕中,笑声和着惨叫,狰狞诡异。

宣肃盯着那扇紧闭的殿门,满目不可置信,久久难以回神。赢城邺站在他身边,面具下的表情莫测,喜怒难辨。

“六弟,你……”

早该习惯他如今的乖戾无常行事决绝,可还是身不由己地震惊,自己何时成了他放出去的饵?

是什么,让昔日肝胆相照的兄弟变得如今日这般冷酷残忍,他甚至已不再是记忆里那个自己熟悉的人。

“大哥,抱歉。”

丢下这一句,赢城邺转身。

“你站住!”

宣肃双臂一张拦在他面前,眸中隐忍的不满与难掩的怒意化作一道锐利目光刺于他身上,“顾覃川是什么时候易了容潜在我身边的,为何我之前竟一无所知?你……你利用我!你根本一早就知道萧彧的野心,知道他不可能乖乖同意纳粮,知道他会重兵将我们扣押,是不是?”

赢城邺点头,“是!”

“你!”

见他毫不犹豫地承认,宣肃一瞬气结。

他咬咬牙,努力平息怒气,“好,为了大局,我可以不怪你,可你也不能就这般轻易血洗陇西府,投鼠尚需忌器,你就不怕引起陇西军的哗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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