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4章 星期三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雨不知道是从几时开始飘落的，斜倚在静默的冷风中，持续了一整个上午，自东南而起，至西北而终。树上终于无叶可落，于是枝头又开始被颤动。

大地依然干涸。

何道：“怎么了这是？哭丧着脸？”

苏龙潜道：“你我现在怎么办？题一点都不会，愁得我头疼，马上就下一次考试了，你我该怎么办啊？”

何安慰道：“尽人事，听命。”

苏龙潜道：“你明白吗？就好像我们家以前没有电脑，不玩也行，但现在有了，突然又没有了，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何道：“懂一点。就像这份鸡肉和土豆，如果你以前没吃过，现在也就吃得下去了，但是你以前吃过，你就知道这鸡肉和土豆都是生的，就有些吃不下去了。慢慢来，看开一点，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接受它。因为我们没有办法。”

苏龙潜道：“要这餐厅还有什么能吃的话，也就是馒头了。”

鸡肉上的血迹还清晰可见，肉啃不下来，何也就不再白费力气，用筷子摆弄着一个没切的土豆，看着泔水桶发呆。

苏龙潜道：“我有个妹妹，今年去复读了，她考试只考邻一门，没考好，直接就回家了。挺佩服她的，换做是我，可能都自杀了。”

何道：“你个做哥哥的为什么明年才考？”

苏龙潜道：“不是亲妹妹，是我们那里的，没血缘关系。”

何道：“表妹？”

苏龙潜道：“不是。没血缘关系。”

何道：“哦，懂了，那种妹妹。”

苏龙潜道：“别多想，她和我媳妇玩的挺好，然后我们就认识了，她才一米五，最开始我见她比我矮，我就‘叫哥哥’，然后她就叫，后来就习惯了。”

何道：“哦。”

苏龙潜道：“我明年要是考不好就完了，这辈子就完了。不是开玩笑，你明白吗？”

何道：“我明白，没有人会拿高考开玩笑的。”

苏龙潜道：“我要是考不好，就要复读，媳妇就没了，媳妇没了，这辈子就完了。总之考不好就没必要活了。”

何笑道：“我记得以前有个人豪情万丈的跟我，‘加把劲儿，考个一本。考不上就复读一年，再考不上就去南方闯荡一下。如果没死闯两年应该也有点钱了，就回家。如果死在外面，这辈子就这么着了。’”

苏龙潜道：“那时我还年轻，现在成熟了。”

两人对面前的菜都放心不下，只吃了个半饱就走了，路过超市又都买了两个面包。

这中午红日中学的厕所发生了一起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灾难性事件，凡是中午吃过土豆炖鸡块的人都不幸遇难，全校的宿舍楼厕无虚坑，厕所内外包括坑位都被等候的人群堵的水泄不通，一个离开另一个立马接上，有的学生因为迟迟抢不到坑位直接跑去了教学楼解决。

何吃的不多，整个午休却也是克制不住不停地在放屁，再加上楼道里人来人往过于吵闹，致使他辗转了一个中午也没能睡着。等他的肚子真正开始为食物反应时也已经是下午了，只第一节课就往厕所跑了四趟，回来后几近脱水，终于无力的趴在了桌上。

宋国涛打完水回来，一眼就看到了何旁边的面包，接着怪叫一声，惊喜道：“面包！”

何倏地抬头，不等对方多，一把抢过面包抱住：“我中午没吃饭。”

宋国涛道：“我也没吃饭。”

何道：“你吃不吃饭关我屁事。”

宋国涛道：“肚子有点饿了。”

郭伟伟道：“你饿不饿关人家什么事？”

宋国涛道：“我和他话又没和你话。”

郭伟伟道：“我都不愿意跟你这个傻逼多话，膈应。何，下一节课上什么？”

何道：“物理。”

严松道：“别听他放屁，下一节上生物。”

何道：“我都懒得跟你这个傻逼争了，课程表就贴在桌角，不信你看看。”

严松道：“活该你个傻逼吃鸡块，拉死你，今中午的白菜多好吃。”

黄子敬道：“本来我中午也要吃白材，都怪刘阳伟那个傻逼，非要骗我鸡块好吃，自己买了最后那份白菜。。”

郭伟伟道：“反光，看不清。”

宋国涛道：“看不清，你戴眼镜啊。”

郭伟伟道：“我现在戴的不是眼镜吗？”

刘阳伟道：“我隐约中听到有人骂我。”

宋国涛道：“你可以戴何的，何的度数大。”

郭伟伟道：“你傻呀，反光和眼镜度数有什么关系？”

黄子敬道：“骂你？我他妈没揍你就算好的了，今中午差点没拉死我。”

刘阳伟道：“你还想打我？怎么不拉死你呢？来来来，我就在这里，你打我试试。”

黄子敬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

刘阳伟道：“答对了，我就是以为你不敢。”

黄子敬道：“你别跑啊。”

刘阳伟道：“我不跑，我都明码标价的了我还跑什么跑？”

黄子敬道：“多少钱？”

刘阳伟道：“我今心情好，打折，不要钱了，你来打我吧。”

黄子敬道：“那就不打了，你太贱，拉低我的身份。”

马振基道：“打啊，干嘛不打，七千都打了，还差那一万吗？”

刘阳伟道：“的好，你不打我，我去打你。”

黄子敬道：“行吧，不过我这个人可比你要贵得多，一般人可打不起。”

刘阳伟道：“多少钱？”

宋国涛道：“你可以戴显微镜。”

几人哈哈的笑起来。

严松道：“买不起。”

何道：“涛哥都发话了，买不起也得买。”

这话一完，宋国涛猛地将杯子一拍，抬手就要捶何。何急忙闪身后躲，两手一抬：“涛哥饶命！”

宋国涛顺势又将手上扬，最后挠了两下后脑勺。

众人继续大笑。

刘阳伟道：“你就坐那里让他打，涛哥敢动你一下，一会儿可得横着出去。”

郭伟伟道：“何你怕啥？涛哥又不打你。”

严松道：“涛哥要是想打你，你躲得了吗？”

化学课。

朱德福道：“快去死吧你们！这东西都不会求？李颖快坐下，看来该死的不只是你自己，那你就先不用死了。这么点数学知识都弄不明白，不会就快死，这都用不到化学知识，你们数学老师没教过吗？”

谭花道：“教过。”

朱德福道：“你垃圾一点都没冤枉你，你还不如垃圾，垃圾是放错地方的资源，你就是个造资源的。这东西还用我？你这不是脑子不正常吗？都什么年代了，还用我这些，考大学，考个屎啊你考，低级题，考傻子的，结果把你给考住了。你在这个群体里就是个傻子，把你比喻成傻子一点都不冤枉你。相信你们的镇子里村里都有傻子，为什么他们是傻子？因为他们的智商确实低于其他饶平均智商。实在学不会就快滚，净制造一些负面影响。这个题是不是有毛病？谭花你。”

谭花道：“没毛病。”

朱德福道：“那就是你有毛病。”

晚上第三节化学刚刚上课，何的肚子又疼了起来，他自觉晚饭的青菜是没有问题的，也许是下午的时候拉伤了肠胃。自上高二以来，拉肚子的人有很多，疼到难以忍受，在上课时喊报告去厕所的也有不少，但是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朱德福的课上去厕所。

何狠狠的咬着食指，只期望能用疼痛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的额头虽然已经渗出了汗珠，身体却一直在发冷，全身的肌肉都紧紧的绷着，忍不住激烈的颤抖着。才过了十分钟大脑和两耳就已经一片空白，连脚心都憋的又疼又麻，好像浑身的能量都提供给了屁股，就像一枚蓄势待发的火箭。

“要死啊！真是垃圾！”朱德福道：“我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垃圾学生，实事求是的，你们的素质和我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不用你笑，我现在都忘不了我高中班主任给我开班会的时候的话，素质不行就是不歇—看个屁呀看！我过，咱班除了两个同学以外，其他同学考上大学都是咱班老师硬推上去的。

一群垃圾！。

我的高中班主任给我开的第一场班会，这么多年我还记得，那是高一第一个月的班会，我班主任：‘咱班六十多个同学，每个人在初中的班里，要么是第一名，要么是第二名，然后凑成了这么一个班，我相信三年以后，一定能分出个三六九等来。’几乎一字不错。你们的素质跟我们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我们要么是第一名，要么是第二名，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一定能分出三六九等来，何况是你们这些垃圾。事实是，他是正确的。六年前我有一次心血来潮，登录了我们班的QQ群，评价是‘一个消失很久的人冒出来了。’为什么呢？因为我一般不登那个群，我的同学要么是某些公司的大老板，要么就是某方面的专家学者，在我们班里当老师的就是垃圾！在清安当老师的更是垃圾中的垃圾！

这个题都不会，人们世风日下真是不假，白瞎了这口气，正好过两过大周，晚上吃饱晚饭，就喝点药，死了吧。一个多月没见你父母了，父母一起吃个团圆饭，见你父母高兴了，你再去死也没什么遗憾了。记得要死家里，别死学校里。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很难吗？讲到第几题了？”

谭花道：“讲到第2问。”

朱德福道：“我问讲到第几题了，你第2问。”

谭花道：“第八题第2问。”

朱德福道：“不是还有个空没讲吗？”

谭花道：“讲了。”

朱德福道：“哦。看题，25 ℃是吧？”

谭花道：“+100℃，后面写着。”

朱德福道：“行，这题我没算，你自己一算就行了。我这个年龄，这辈子也不用再考试了，我也没什么上进心了，该有上进心的那几年我也都上进了。我逼你，我骂你，第一，因为你没达到我的要求，第二，我是站在你父母的角度上，恨铁不成钢。你连个老师都不如，一个学生还不如他的老师厉害，你觉得很正常？高三学生比老师厉害的一片一片的，只是这个班没有罢了，你还怕比我厉害会让我没面子？我上高中的时候，物理老师全体休假，三班的一个学生——我是二班，三班的一个同学自己出题，后面还带着解析，6个班的学生都照着他的解析做题，他负责三科，语数英三科，不然他闲着也没事干。考试的时候老师都让他出卷子，出什么题他自己了算，然后老师就可以回家了。当时我们考大学5个班考了6个人，其中一个班考了两个人，这个班主任受了好一顿表扬。所以你们挨骂都是应该的，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同学的物理解析，比辅导书上的都清楚。真是白活了，弱电解质多简单，整个级部的学生都不会——”

王娜道：“笨死了。”

朱德福道：“你们垃圾你不信，连垃圾都考第一第二第三，是吧，谭花？你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是吧谭花？”

谭花道：“不是。”

朱德福道：“是！谭花都是垃圾你们谁不垃圾！这里面哪个是弱酸？李兰。”

李兰起身道：“Fe(OH)3，Al(OH)3，HClO，NH3H2O。”

朱德福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垃圾吧？是或者否。”

李兰道：“否。”

朱德福道：“否？你还真是要面子，HF是弱酸吧？在学习非金属单质性质的时候我特别强调，HF是弱酸，你不是垃圾你是什么？垃圾就是垃圾，为什么不敢承认呢？不承认你就不是了吗？”

谭花道：“是。”

朱德福道：“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你们怎么不敢？不要因为谭花同志老是回答错误问题，你就不相信人家，人家毕竟是前三名的一员，人家智商比你们高多了，以为人家真笨？有的同学沾沾自喜，以为比人家厉害，先考过人家再，你再厉害，考不上大学屁用没樱好了，这套题就讲到这里。这一周正好过大周，星期六上完四节课整理考场，星期4点前到校。中间有个问题我要强调，任何人不准替考，出问题自己负责。”

这堂课对何来极为煎熬，用肠穿肚烂来形容也不为过，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度过这漫长的45分钟的，只是掐着手表一秒一秒的数着，如果他身边有把刀的话，估计他真能当场自杀。

朱德福一走，他便如满弓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刘培根、马振基、刘阳伟三人紧随他后。

刘培根走道何面前，笑问：“你是垃圾吧？”

何担心他抢走自己手纸，忙道：“是。”

刘阳伟也问他：“你是垃圾吧？”

何道：“是。”

马振基道：“你中午也吃鸡块炖土豆了？”

何道：“是。”

马振基道：“食物中毒，习惯就好。你怎么用的试卷？”

何道：“拉了一下午，从宿舍带来的卫生纸都用光了。”

马振基道：“我那还有，你稍微等一下，我给你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