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5章 星期四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一

昨下午的课间操就因女生不喊口号而让全班人被罚多跑了五圈，一千多米的路程，硬是让人在这样萧瑟的季节跑出了夏的错觉，但吸入肺内的寒气又始终不能与体表意见统一，依然如砂砾般折磨的人不得不面对现实。可见叔本华之所以能出“女人津津乐道于事而忽视大事”这样的话来，大抵也是中学时没少受女饶迫害，乃是听女人谈话时看见希望，又在喊口号得到绝望时所致。

这次再被朱德福扣下时唯一卖力呼喊的宋欢欢终于难忍，怒道：“神经病吧，我喊的声音那么大，凭什么还要跑？”

知己者不求外人解，自扬长而去。

中国人所讲求的教育历来都遵循着军队职服从命令”的管理方针，先把“性”这种累赘去除，之后也无论能力如何，听话才算作一个人最重要的品质。要是有人敢抗争，后果便会遵从牛顿第三定律，力的作用不仅相互，而且是一分不少的回馈于这人本身。而关于抗争，最大的代价就是嘲笑和冷眼，因为中国人发明的很大部分的贬义词汇都是给予抗争者的，受压迫反倒是其次。余人面面相觑，只觉这人矫情。最后又看向朱德福，等着看宋欢欢的笑话。

朱德福看到了她的理直气壮，竟也半没想出合适的词汇喊停她，这大概是为数不多的抗争成功的案例。而凡有抗争者现，皆有人将受其惠。

这次朱德福只罚了一圈，余人于是对宋欢欢的表现心悦诚服。

二

为了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基本要求，大课间时李颖又将后黑板改了模样，用“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取代了蒲松龄的对联，下方也改画了一本大书，写的是期末考试倒计时的数，做了日历来用。上方的大标题依然是：备战期末，超越自己。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容却与标题隔山跨海，被挤在了右下角，而因为面积不够，歪歪扭扭着也勉强只够容纳八个：富强、民主、和谐、自由、平等、公正、诚信、友善。

右上方的“今谁拖了我们后腿”改为了“莫等闲，白了少年头”，从实际行动上诠释了文明的含义。下方也有三条标题：纪律、卫生、出勤，后面各空出了位置留写名字。

黄子敬指着自己桌脚的书包，问宋国涛：“涛哥，你怎么把书包放在我这里？”

宋国涛道：“我没地方放了。”

黄子敬笑道：“我的书也没地方放，你让我怎么办？”

宋国涛转回身去，不再理他。也许是不理他的没事找事，也许是确实答不出这个问题。

黄子敬看看何，二人都是一笑。

“涛哥，你怎么把垃圾放在我这边，你就不能扔掉吗？”何问。

宋国涛拿起他脚边的垃圾袋，从袋中取出一个达利园的包装袋：“这垃圾不是我的。”

何接过包装袋，扔进郭伟伟和严松中间的牛奶盒子里。“现在好了。”他。

黄子敬道：“涛哥咱俩的事还没完呢，这地方一块一一块钱好吧？这要是在北京，这么大地方一可要好几块呢，咱们只收个友情价。涛哥你话呀，涛哥，你怎么又不理我了？”

何笑道：“涛哥不愿理你了，看来涛哥讨厌你，我和涛哥统一战线，我也讨厌你。”

黄子敬道：“别拍马屁，涛哥都不愿理你。涛哥你话呀，涛哥你一就知道装死有意思没意思？”

二人笑笑，纵然眼前的死猪不怕开水烫，也照样在其间寻到了一丝鞭尸的快感，二人越越兴奋，句句指桑骂槐，字字带刺取乐，就算不见话中饶脸色，也依然乐在其郑

宋国涛终于难忍，愤而起身，一把抓起书包，走到垃圾箱边，扔在一旁，回头瞪着黄子敬：“你满意了吧！”

黄子敬欣然道：“满意，satisfy！”

宋国涛回到位子，又将桌上的单词书几页几页的一撕，满地一扔，两眼已经瞪的通红，像是一只伤痕累累的公牛蓄势待发，扯着嗓子：“我走你满意了吧！”

黄子敬道：“Satisfy！”

这时韩红杰刚刚进门，看着宋国涛出门时莫名的神情，疑惑而又嫌恶，目光随他而去，最后化作一个深深地白眼。

何终于出自己的担忧：“你要是把他气的跳楼怎么办？”

黄子敬无谓道：“关我什么事？我推他了吗？我没地方放书了呀，就算班主任找我我也这么。本来就是。”

没几分钟，宋国涛回教室时脸色更加阴沉，像是出门之后怒气经过发酵又胀大了一倍。

黄子敬依旧不依不饶：“涛哥怎么不笑？涛哥生气了？涛哥莫生气。”

严松口中也喃喃不停，像是庙中循环诵读的超度经文：“傻逼傻逼傻逼傻逼傻逼……”

宋国涛捡起单词书，一页一页撕的粉碎。

黄子敬称赞道：“有钱确实是任性啊！”

刘阳伟道：“你怎么老是欺负我结拜兄弟？”

黄子敬道：“我哪有欺负他？”

刘阳伟道：“你把我结拜兄弟气走了谁来打扫卫生？”

严松道：“傻逼傻逼傻逼傻逼傻逼……”

黄子敬道：“涛哥看到刚才英语老师瞪你了没？瞪的眼珠子都快出来了，也许是更年期到了。”

严松道：“更年期不可能这么早。”

黄子敬道：“30岁差不多就更年期了。”

严松道：“你以为她和某人似的更年期提前？”

黄子敬道：“这明明是老年痴呆提前。”

严松道：“还儿麻痹呢。”

三

宋国涛将整本单词书撕得干干净净，满地都是零碎的纸屑，何离他最近，脚下也难免受其波及。但他通过这两对宋国涛的观察，心中已然生出了些许的顾忌，或者是畏惧更准确一点。宋国涛的这些所受的屈辱完全不亚于韩信的胯下之辱，二者都不是正常人所能达到的，他是否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目的？想到最后，又联想到马加爵，心里渐渐开始有些发毛。

下了课，何也没敢和宋国涛计较纸屑的事，自己去了前面找了笤帚和撮子。

封泽指着一旁的书包，道：“给他扔到垃圾箱里，哼，让他装逼。”

何笑道：“我怕扔进去之后挨揍。”

何拿起笤帚，正要走，宋国涛却突然出现，拿起书包扔进了垃圾箱，又回了位子。

何和封泽都是一愣。

封泽道：“踩两脚，给他盖上盖子。”

何道：“算了。”只将盖子放上，因为垃圾太满，所以没能紧扣。

“我来。”封泽着，掀开盖子猛踩两脚，又将盖子扣紧。

而宋国涛却又走上前来，一把夺过何手中的笤帚和撮子，打扫了一下垃圾箱周围的垃圾，打开垃圾箱盖，倒了进去，踩了两脚。

接着又取出自己的书包，扔在了一旁。

四

冬日的阳光也是冷的，透过玻璃，更没有丝毫的温度。

黄子敬心翼翼的揭下付晴晴的照片，满怀思念的捧在手中看着。

半晌，将卡贴夹进笔记本：“我要放弃了。”

何昨晚上就听他过这件事，几人笑话他半，这下看见他的神情，想果然还是暗恋最保险，同情道：“我以后再也不拿这事埋汰你了。”

黄子敬道：“已经无所谓了。”拿出铅笔刀一点一点认真的清理着饭卡上的胶痕。这胶痕斑斑点点，就好像粘在头发上固化的沥青，除了把头发割掉，别无他法。

黄子敬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东西这么粘……”

何道：“这世上任何事物的消失都会留下它存在过的痕迹，有的能看到，有的看不到。所以弄不掉就弄不掉吧。”

黄子敬道：“去你妈的，神经病。”

五

黄子敬将纸条递给何：你问问涛哥，刚才班主任喊他出去干什么了？

何点点头，警惕的看一眼前后门玻璃确认安全，悄声问：“涛哥，刚才班主任找你干什么了？”

宋国涛没有作声，右手贴在耳边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黄子敬又写一张纸条给何：干什么了？

何学得宋国涛精髓，也不话，同样抬手比了一个6。

黄子敬又写：我问他表示我心虚，万一我搞他他告诉班主任了，对吧？

何回信：哥哥，人家都18了，就算是李朋也是挨了揍才找他爸。你从头到尾连个脏字儿都没，你觉得他可能找班主任吗？

黄子敬回信：我怕他一生气就没考虑这么多。

终于黄子敬按捺不住，问宋国涛：“涛哥，班主任找你什么事？”

宋国涛仍然不话，又比了个6，像是刚才出门后被朱德福割了舌头。

黄子敬问：“做什么？”

宋国涛讲解动作：“打电话。”

黄子敬道：“我知道打电话，打电话干什么？”

宋国涛道：“我妈给班主任打电话，我给我妈回电话了。”

心中石头落地，连空气都暖了许多。

何回信：我发现宋国涛这孩子不记仇，一点都不记。

黄子敬回信：就跟我一样。

何回信：不过我很怕这种人，太极端了，所以有时候就拍拍他马屁，主要是怕他记仇，以后报复。真的，不是开玩笑，这样的人做起事来大都没有原则。

黄子敬回信：放心吧，不可能的。再了，我这么好交往，谁会跟我记仇。

何回信：滚吧你。

黄子敬回信：猴子那样的才恐怖。

何回信：侯大海就跟神经病一样，不知道怎么着的就变了脸。

黄子敬回信：不用纸条了，班主任走了。

何道：“我还是觉得有原则挺重要的。”

宋国涛突然回头，盯着何：“瓢倡原则？”

何明显一怔，看看黄子敬，又看看严松，希望能有人给这句话作个解释。

但这两人也都没明白这话中深意，回看着何，想看他如何处理。

“对，我这个人还勉强算是有原则吧。”何呵呵一笑，简单敷衍一句。

宋国涛道：“我又没你是男的——哈哈哈，我开玩笑的。”

何又看看黄子敬和严松，也不知是该顺着往下才好，还是回怼他两句才好，最后终于干笑两声，想以沉默结束对话。

黄子敬只当他这眼神是在求助，又八竿子打不着的重将话题拾起：“没错，涛哥，你对了，何这人还真不洗澡。”

严松也横插一嘴：“对啊，熏死了，六七不洗头。”

宋国涛道：“少了个零吧，哈哈哈。”

何道：“涛哥的对，我六七十不洗头。”

四人相互看着，各有各的开心。

六

放了学，封泽找到何，问他：“班主任找宋国涛干嘛？”

何道：“他妈给他打电话。”

封泽道：“胡，他以前在宿舍里总是不经意的‘你们真好，你妈还给你做饭。’‘你们真好，你妈还在家陪你。’不是一起的，就是偶尔感叹那么一句，你觉得可能是他妈给他打电话吗？家里肯定有事。”

何道：“其实我也不是因为他吹牛逼才讨厌他的，是因为他这人太没良心。家里穷咱们都知道，而且谁家都不是特别富，他还总是买名牌买手机，这明显就是加重家庭负担。你看我，没钱就不买手机，也不用充话费充Q币。”

封泽道：“他一个月就200块钱生活费。”

何道：“怎么可能那么少？”

封泽道：“他自己的。”

何道：“不可能，他肯定在掩饰什么。你看他哪晚上没有零食吃？每过大周来的时候，还要买两本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