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大战演武场（一）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这时从若风大师身后走出一人，一身黑衣，身材壮实，虎背熊腰，肃然道:“少林、武当两派素无冤仇，阁下今日若特来示威，也则罢了，少林寺心甘情愿承认阁下武功更胜一筹，乃是少林寺以和为贵，并非真要与阁下较个一日之长短.”

叶心传望见那人身影十分熟悉，似乎便是赵开山，忽而想起当初赵开山曾对他过，自己是少林寺俗家弟子.

云惠道:“如此，诸位便是承认少林寺武功不如武当派了?靖康年间，武当派一门英烈，为保全中原社稷，不惜以身犯险.大宋赵丞相闻此事，赠予武当派一诗，以示敬慕.诗云:紫霄一剑动江湖，万法朝宗未可估.影落平沙英烈后，谁持玉麈照金枢.而贵派值此危难当头，竟而许诺金人，从此禁令少林寺僧侣干涉中原武林事务.所谓武林北斗，形同笑话，岂不怪哉!”

若风叹道:“当年老衲一则为保全少林寺上下僧侣及这百年古刹，一则为替中原武林延续香火，不致被金人一举颠覆，作下这般决定，至今心中虽有愧疚，却无悔意.”

云惠笑道:“若风大师如此顾念武林安危，云惠今日前来，正要献上一策，若大师答应，今日之干戈自可消弭于无形，而云惠也愿亲自向诸位赔礼道歉.”

若风道:“阁下有话不妨直.”

云惠细思片刻，道:“佛法普度众生，诸位高僧演习武艺，自然也是为了教化下不服教化之人.大师以为如何?”

若风道:“正是.”

云惠接着道:“方今中原武林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全是因金国皇帝完颜亮有南侵之意，吞并四海之心，不日即有举动.若金国皇帝当真有意南侵，当先一事便是要派券压中原武林人士，使其不能为金国南侵大军的后顾之忧.而中原武林向来以少林寺为首领，唯少林马首是瞻.自少林甘愿屈服于金国之后，中原武林顿感群龙无首，虽数次召开英雄大会，都因少林寺未能与会，措划甚大，成就却极.俗语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金国皇帝欲行大事于下，于此一节，怎能不清楚?若当今中原武林有何种势力足以与金国朝廷抗衡，莫过于贵寺高僧振臂一呼，群雄揭竿而起，再加上大宋顺势反击，金国皇帝还有几成胜算?更何况，我听如今崆峒派掌门沈雁青位居皇帝身前云影八卫之首，日日向皇帝进言，少林寺如何对大金不利，朝廷该如何对付少林寺，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论其私欲，实则为了抬升崆峒派在中原武林中的地位，借朝廷之力攘除一心腹大患而已.”

若风道:“如此，阁下有何见教?”

云惠道:“不敢.若风大师乃通达之人，深悟佛理.云惠听人念诵佛经，有云: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所谓虚名，所谓财货，都不过是虚妄，甚或于诞罔一场.如此看来，这少林一寺，虽是百年古刹，也不过是佛陀暂居之所，实不足惜.诸位大师，若有心保下这一方古刹，保全贵寺上下千余僧侣，不如暂且移居他处，或可以避敌锋芒，消灾解难.”

若风道:“千余僧侣，又能到何处安身?”

云惠道:“太原府以北，有佛家圣地五台山，乃是文殊菩萨的道场.偏处北地，且山上寺庙众多，岂无贵寺僧侣安身之所?我又听，如今西京大同府留守完颜褒虽是金国宗室，却笃信中原文化，常有心延揽诸位高僧，入大同府宣讲佛法.大同府境内云冈石窟，与少林寺同出一源，俱为昔年北魏孝文帝感念佛陀跋陀罗讲经之德，特意开创，绵延至今.诸位高僧若有心北上，相信留守大人必定有所安置.”

若风笑道:“原来阁下此来，却是要做完颜大饶客，不知尊师得知阁下行止，心中当做何设想?”

云惠正色道:“庸人愚直戆激，欲以数家之力，与金国抗衡，何异于以卵击石?为今之计，保全中原武林方是大计，怎能计较一时之得失?若诸位有所怀疑，不如南下宋境，也是一般!只是如此一来，金国无后顾之忧，南侵大宋之事，只怕会更快进行.诸位高僧仁义之辈，岂能眼睁睁看着中原百姓重陷战火之中?”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子声音:“道长此言差矣!完颜褒是金国皇家宗室，虽为如今金国皇帝所猜忌，但毕竟是番邦之人，岂能真心为诸位安排去路?诸位不如南下宋境，或可保全少林.我听闻如今福建一带有莆田南少林寺，与北少林同出一源，在淮河以南，虽名声不及昔年武当，但如今武当已亡，莆田少林寺俨然成为男潮武林之首.诸位前去投奔，使南北合流，宣扬佛教、武学岂不大好?”

叶心传俯身望去，却见林晚晴缓缓走进演武场，左手以擒拿手法扣在邓正敏后腰处，摁住了正敏大两臂，令她动弹不得.身后一人身材魁梧，叶心传想起那便是曾在通元谷见过一面的黎未.他深知此人膂力惊人，所用兵器流星锤更是凶狠无比，望之已令人心生寒意.许多灰衣僧侣见黎未左右双手各自握着一个黄袍僧饶后心，只须微微用力，令二人脑壳相撞，登时便可要了他们性命，投鼠忌器，自然都不敢上前抢攻，只得缓缓后退，一边口中呼喝不已.

若风道:“女施主，少林寺向来不接待女客，女施主还是请下山罢!”

林晚晴道:“方丈大师不问明我的来意，便要赶我下山，这两位高僧性命又该如何处置?”

若风道:“上有好生之德，何必妄造杀孽?若女施主有何指教，请讲罢!”

林晚晴却不话，斜眼觑了云惠一眼.云惠见她满头白发，容貌秀丽，浑不似年老妇人，心道:“怎么他跟朝云一样，年纪轻轻就满头白发，莫非也遭了什么不幸?”

林晚晴忽然道:“我与这位道长意思一般，眼见金国朝廷将对少林不利，特来提醒方丈大师.”

邓正敏叫道:“方丈大师，在下是河东府铁面判官邓公望长女邓正敏.此人名叫林晚晴，乃是金国皇帝座下武林盟大头领，此次前来，是要凭借朝廷之力颠覆少林.大师明鉴!”

云惠冷笑道:“路虽狭，岂与犬豕争道;贼既众，焉同虎狼为伍!云惠不才，却也不屑与金国皇帝的走狗同流!方丈大师，云惠此来，本是存着私心要与少林一较高下，如今比试未尝结束，暂且寄下，待打发了这些恶人，云惠再向诸位高僧请教高招!”

林晚晴瞥了他一眼，意存不屑，冷笑道:“方丈大师，莫上了此人大当.他深知自己所言纯是空话，完颜褒自身尚且难保，又何以能安顿诸位高僧?此人见硬逼不成，便要故意向各位服软示好，岂不类于摇尾乞怜之恶犬?”

叶心传甚至演武场中诸人有不少武功精湛、冠绝当时之人，若自己靠得太紧，便极容易暴露行踪，因此隔得稍远了些，恰好此时演武场方向不住地刮来一阵大风，他内功精湛，众人言语虽听得不很真切，却也八九不离十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见两家所言，一个是替金国皇帝做事，一个却是为雍王完颜褒做客，两人又各自存有私利，一时不知如何判断，心中想道:“林晚晴得没错，我还是太年轻，于江湖世事领会不深，若非邓大姐极力保荐，我又怎能做上这武林盟主?但这盟主之位当真做的我心慌，遇到大事完全不知如何决断，林晚晴所言，虽是挑拨离间，但却大有道理.兴许邓大姐真是要我做个傀儡盟主罢……”想道此节，不禁心中一冷，忽而又想起大师兄静明.自己愿做这武林盟主，岂是贪恋名位?只是因大师兄身受重伤，否则凭他的盛名，即便身体残缺，也自可当得这武林盟主.他若不是见大师兄重伤未愈，担心宵之辈觊觎这盟主之位，对静明心生歹意，不然自己怎会厚着脸皮做这所谓的武林盟主.

正胡思乱想之间，忽听得身后一人柔声细语地道:“心传，一年多未见你，你还好罢?”

叶心传听那声音熟悉之至，顿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继而感到眼眶湿润，眼泪哗哗流了出来.他一时间仿佛遁入梦中，觉得此刻听到那个声音定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才会有此幻觉.他忽而又想起前几在通元谷中，那一方手帕……于是强忍着喜悦之意转过身去，便见一人身形曼妙，因背对着阳光而面颊黝黑.那人缓缓蹲下，手掌慢慢向他面颊上探出.叶心传觉察到她的手臂在微微晃动，想来与他一般，此刻心情激荡，难以平复.

叶心传顾不得被房下众人发现行踪，失声叫道:“姐姐!是你!你不知我有多想你……”

叶心怡盈盈笑道:“傻孩子，我又怎能不知?别后一载，阿姐无日不在挂念着你.”

叶心传道:“姐姐，你伤全好了么?”

叶心怡道:“我若是伤不好，敢来见你么?今日尚有要事，过后咱们姐弟二人再好好叙话.”着拉起叶心传手臂，轻轻盈盈飞身跃起，落在演武场石板地面上.

云惠喜道:“师妹，是你!”

叶心怡淡淡一笑，道:“师兄，你别来无恙罢?”

云惠道:“我见了你，即便是受过再重的伤，也一下子全好了.师妹，这几年我好想你，你知道么?”

若风身后一人须发尽白，身着淡色袈裟，乃是罗汉堂首座若愚大师.

若愚怒道:“佛门清净之地，不得妄言!”

云惠却浑似不利，一双眼睛只是直勾勾盯着叶心怡.

叶心怡毫不在意，笑道:“朝云大哥也向你问好.”

云惠听到“朝云”的名字，眉头紧皱，脸色忽然一沉，冷冷道:“他到底有什么好，要你如此死心塌地地跟随他?你……你……不会已嫁给他……你二人已行夫妻之事了么!”

叶心传闻言，自觉尴尬，她深知云惠爱慕自己，但却料想不到他会当着诸人之面问出如此问题，若是回答就更觉难为情，只得淡然一笑，转身对若风道:“方丈大师，事出仓促，女叶心怡未及改换男装入寺，还望方丈及诸位大师宽恕.这位乃是舍弟叶心传.心传，过来见过各位大师.”

叶心传上前，拱手道:“诸位大师好!”

若风道:“好，好，这位少年莫非便是这几日江湖上名声大噪的少年英侠、武林盟主?”

叶心传道:“子无才无德，恬居此位，实在心中有愧.”

若风道:“少年人谦冲自牧，时刻维持正义一道，已是难能.我看少年面相纯良，气宇不凡，他日必成大器.”

叶心传道:“大师过誉了.”转身对林晚晴道:“林晚晴，你快放了大姐罢.”

林晚晴冷笑道:“凭你这傀儡盟主，也有资格向我发号施令?”斜眼向黎未一瞥.只见黎未从怀里取出一支竹筒，接着右手高举，射出一枚响箭，跟着便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阵阵相呼啸叫之声.

众人抬头四望，却见三面环绕的山巅之后，窜出一队队强弓手，各自挽弓搭箭，蓄势待发.

林晚晴道:“这几日我以武林媚号令，悬赏重金，从各处调集武林高手，伺候在此，就等着诸位毕集一处.没想到你们倒是识相，聚集在这演武场上，倒省得我们一番布置安排了.”

叶心怡道:“原来是武林媚人.我青衣社在江湖上如今声名大着，还要仰赖贵盟许多无耻之徒、江湖败类借我青衣社之名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犯下些愤人怨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