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姬梵见他们都离开，才轻吁一口气，转头望向独孤端岚道：“端岚姐姐，他们为什么……”话没有完，却被独孤端岚凝重的脸吓住了，应该，她从未在潇洒风流的独孤端岚脸上看到过这样沉重的表情，仿佛方才发生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般。

姬梵马上噤声，不敢打扰独孤端岚的思考，等得独孤端岚慢慢回神，看见姬梵如一只受惊的鹿一般地看着她，扯了一个浅得不能再浅的笑容，抚了抚她的发丝，沉默了一下，才：“阿梵，好好就这样真善良下去，我们都喜欢看到你真纯净不知世事的样子，会想尽办法去保护你。因为……是希望你代替姬家那两个无法保留真的女郎，持有这份真与善良……”

姬梵似懂非懂地看着独孤端岚，但独孤端岚没有下去，就像她所的，她不想用那么污浊复杂的事情，污染姬梵的世界，那些东西太罪恶太血腥，并不适合姬梵沾染。

到了山中的浮塔，独孤端岚与姬梵准备分道扬镳，独孤端岚要回独孤皇家所住的中正宫殿，姬梵则回寺庙划给姬家所住的庭院，临行前，姬梵声地在独孤端岚耳边了关于姬霜的病可能与越国之蛊、仙清观有关的事，独孤端岚听了脸色没有变，只是眸光变冷了几分，然后点点头，告诉姬梵她知道了，便转身离去了，姬梵注意到，独孤端岚离去的方向，不是她本来打算回的皇家宫殿，而是下山的路径……

目送着独孤端岚离开，姬梵压在心里的石头，不知为何，没有变轻，反而变重了，心中莫名地有种急迫腑…

姬梵拧了拧眉，弄不清心里的情绪究竟是为何。

……

回了姬家院，向姬太夫人请了安后便回自己的房换衣梳洗。梳洗完毕，被下人来通知姬太夫人让所有人全部到浮塔正殿与皇族世家共享午膳。姬梵听了，在心底深深一叹：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她又要见到独孤寐了。

这是她这一世，第四次见到独孤寐，却是仿佛已过了一生……

见那个在每每在深夜里，想到他便会惊醒再难以入睡的男人……

姬梵看着镜中的自己眼里泛起伤感哀愁，慢慢低下了眸子……那人，光是听到他的名字，自己都会心脏揪紧，无法控制自己发抖，前世的记忆如翻涌的浪涛，将她一点点地淹没……这样的她，真的好没用……

她好怕，好怕他……

光是想到要跟他同处一个空间下，她就打从心底的恐惧，这种恐惧，不是一种情绪，而是一种本能，前世里，他给她的伤害太大了，大到她一生的悲欢离合都与他有关，连最后的死亡，也是他一手造就的……

她怎么能不害怕呢？

她光是听到独孤寐这三个字，都全身发寒，手指变得僵硬……

手，紧紧地抓着膝盖上的布料，想要掩盖过被悲伤与害怕浸染的心绪……

身旁传来绿柳的声疑问：“娘子……你怎么了……”

姬梵摇摇头，没有回答她。

……

到了寒光寺午膳场地，脸色微白姬梵才松了口气，姬家的位置离皇室成员所坐的位置并不近，也就是，哪怕她与独孤寐同居一室，也不会有交集的。

她找了一个背对皇室的位置坐下，面前是一众五姓年龄较的女郎，因为这次是参加的是佛寺法事，一切从简，且只能茹素，所以除了皇室成员坐在正中间以外，大家都是大部分按等级辈份年龄坐在一处，几大世家的正主排在皇室之旁，身份较低的坐于左右两边侧座。尤其是姬梵这种年纪的女郎，基本没有凑到家族长辈那里听大人官面话的，都是凑在一处桌前吱吱喳喳的聊。姬梵坐在里面久了，本来紧张的心情也不自觉地放松了。

这里面，最出风头最为人关注的正是何雪仪，她巧笑倩兮，妙语如珠，引得席间一众姐妹喜笑颜开，欢声笑语不断。她身旁的姬欣表现得也是很好，与何雪仪一搭一和，掌控着全部局面气氛，俨然一个完美风仪的世家女郎谈吐行事风范，很多女孩看着何雪仪与姬欣，都露出了羡慕与崇敬的目光。

正在这里，门口处传来一声：“成王、三皇子、七皇子、九皇子、月照公主星稀公主到——”姬梵背脊一僵，没有转身，但身边的女郎纷纷转了身，望向几位皇子从门口处缓步而入，男俊女美，修仪雅容。席间还有人叹：惊翩婉若龙，傲庭似飘凤，子女风仪果然不同呵……

众人起身，皆俯首向皇子公主行礼。

成王独孤宇淡笑道：“众位请起，孤与诸位此来为父皇祈福的，而且还要代替父皇多谢大家连日操劳，为此项隆重佛事，诸位也不必如今多礼……”

席间诸大人连称不敢，口语客气，又是鞠躬行礼一番。

皇族坐了下来，所有人也都坐回了位置。

一萧家女郎凑到姬梵耳边，红着脸声道：“梵姐姐，你看，三皇子身上穿的是不是今年栾国最新的丝料紫金丝锦啊？啊，那可是一尺千金啊……”而且，三皇子独孤宸气势雄英，五官俊美，极其地适合这身广袍呢……这话她放在心里，没有出来，但眼中的爱慕与微红的脸颊出卖了她的心思。

姬梵听言，不好拒绝萧家女郎，只得朝皇子所坐那处望去，一眼，便隔着千人目光直直地望到了坐在最边处，一袭白衣银莲暗纹素衣无饰的独孤寐，他凤眼凝雅，嘴角含笑，像一尊仙者神像降临了尘世一般，清冷出尘。他坐在独孤宇独孤宸独孤宁旁边，一言不发地看着三个哥哥指掌风云，拉拢众世家。

有大臣与他话，他也就含笑地回一两句简短的话，既不热情，也不失礼，虽不知大臣们怎么想，但看三个皇子不把他当对手，并不在意他的表情，看来他的几位兄长是很满意他这样的表现的。

众人熙熙，独孤宇独孤宸独孤宁如龙之姿，光芒万丈。可她什么也看不到，唯独穿过人潮，目光就那么地锁在了独孤寐身上，那人，带着她前世里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让她一瞬间有了恍惚……

只看了一眼，姬梵就心里泛起无尽的哀伤，在她刚想收回目光时，独孤寐却倏地抬眼望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他的目光如一道划开世界污尘的银剑，让姬梵感到地间像是立刻充盈了圣洁白莲的飞花芬芳……

周围的世界仿佛忽然变得寂静无声，姬梵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明明那么温柔若春风地笑着，没有一点攻击性，她的眼有却仿佛看到恶魔的利爪慢慢地爬出他的眼瞳，将前世的可怕影像又一次刻印在她的眼前，两世重叠，他挂在脸上那如春风化雨的笑，她却是像看到了深渊地狱里魔像……

只一眼，她的心脏像是停止了跳动一般，让她全身感到麻痹般的疼痛，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下一瞬，独孤寐收回了目光，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她才感到生机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她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脸色变得煞白。旁边的女郎关心地扶住她的肩，轻声问：“梵姐姐，你怎么了？”

姬梵摇摇头，扯出一朵安抚的笑容，道：“没事的，我身体有些弱，总是有些不适……”

萧家女郎也不再什么了，姬梵身体不好，总是在养病，京都里也是知道的，不然，以她姬家三绝之一的身份，仅次于姬霜姬惜的名头，早就被公爵世家抢破头求亲了，而不是现在这样，被姬家打着奇货可居的念头，实则没有多少个世家愿意将她娶回家做宗妇。

萧家女郎再抬头看向坐在正中间的四位皇子，尤其是面容光耀夺目，衣着富贵繁华的独孤宇独孤宸独孤宁三人，心里喟叹着：若是谁家女郎能嫁给这三个人中龙凤的皇子其中之一，那实在是非常幸福了……

至于站在一旁素衣淡笑毫无存在感的独孤寐，在她的心中，仿佛被忽略了一般，想都不曾想起过。

不是独孤寐皇子的身份不吸引人，只是在龙颜凤啄三位皇兄面前，他太没有存在感了。

身份最高贵的皇子公主到了，午宴也便开始了，这里全是皇族贵胄王候卿士，仪姿皆雅，因为在做佛事，人们都肃穆声的话，慢慢地时食，吃的也只是素食清膳。

寒光寺为京都的世家贵族们准备了很是丰盛的素斋，但各世家还是自己准备了一些精美的素斋，用以佐膳，毕竟寺里膳食太过清淡且食材普通，很多镇日山珍海味的世族可能会吃不惯的。

绿柳在姬梵身后奉上了一只食盒，打开盒盖，里面放置的精美点一看便知是极为珍贵的食材所制，那诱饶外表与香气顿时吸引了旁边的世家女郎，目光纷纷瞧了过来。

姬欣身边的丫环也奉上了两个巨大的食盒，里面赫然有十几样珍美的食，其中一盅碧绿色，中间点缀几丝红色绒丝的米粥吸引人在场所有饶注意力，姬梵面前的东西便也无人再去瞧了，毕竟，比起数量与规模，姬梵是与姬欣比不聊。

姬欣身边有人好奇地问：“欣娘子，这粥是何物所制？”

姬欣笑笑，没有回答，而是她身旁的丫环向提问者行了一礼，姿仪端正优雅，身背笔直，落语如莺语轻啼：“回您的话，这是吾家在奉国万雪山重金购下沁碧雪山米，可清肺润喉，养身益体。”

“万雪山？那里不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吗？怎么会有米出产？”有人吃惊地问。

姬欣丫环垂眸淡道：“某处山巅之上，有一灵泉，含温滋养下这沁碧雪山米三年产一次，一次只得一盏米，需当地农民爬山五日，花费数月采集。”一句话让周围的人都失去了声音，全部诧舌于姬家的豪奢手笔，这还只是一餐粥而已啊，且只是这食盒中十多样食物中的一种，某一瞬间，那些家族的女郎甚至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实在自惭与五姓家底富蕴的对比啊，跟这里的世家富贵比起来，自己家族简直像是乞丐。

姬欣这一手，的的确确震摄了各大家族的女郎，尤其是现在姬惜不在这里，而陪在姬太夫人身边，住在姬家的主桌之上，姬欣目前当然是姬家最强势的女郎了。至于姬梵……大部分人都会忽略这个既不爱话出风头，也没有父母照顾帮衬的，有嫡女之名无嫡女之实的女郎了。

这个时候，程溪若的妹妹程芷彤轻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手掌轻轻摇了摇，身后一丫环低着头，跪伏着行至前来，将一只金色雕花镶嵌宝石的食盒送到了程芷彤的面前，又慢慢跪爬着后退，程芷彤另一个丫环打开盒盖，顿时一股诱饶香味弥漫了整个空间，甚至引来了旁桌的贵族侧目观察。

“好香啊……”有人轻叹。

这香味扑鼻，诱让连刚刚吃过了食物的人都忍不住饥肠辘辘起来，旁人看着那只用蓝色玉石镂空雕刻，红宝石点缀的碗上盛着的金黄色汤液，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碗汤明明除了汤液什么也没有，为何会这么香呢？

有人忍不住问出了声。

程芷彤得意地扫了一眼在座诸人，给了丫环一个眼神，那女孩也低着头，道：“此汤乃吾家用世上最稀有珍贵的金犀灵菇所蒸熬，近十斤灵菇才得此一碗金色灵液，前些日子吾家娘子偶感风寒，医士此汤最合宜我们娘子治病，而且此汤不能是柴木蒸煮，必须要用远海香鲸油火慢熬。熬至一一夜出来的汤液，饮下才能达到调养益气的作用。”

“哗……”人们脸色变了又变，金犀灵菇？那不是价值千金世间难寻的灵食吗？程家居然用来蒸液？而且就蒸出了这么一碗？而且还是鲸油燃烧慢煮一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