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若是查探得出来她也不会这般问了，而且上次她跟晏夕潜入进去，也一无所获。

她目光看向他的眼，心翼翼地问：“仙清观与越国神蛊有关吗？”

独孤寐挑挑眉，表情依旧清淡没有变化地道：“有或没有，谁知道呢？”

面对独孤寐，她当然是无半分胜算的，而且，他也不打算向自己透露一星半点，姬梵垂垂肩，在心里低叹了一声。心里想：不知道端岚姐姐那里会不会有一些希望……

大概独孤寐的目标本来就是姬霜独孤端岚这一派的势力吧，她也只是一他庞大计划中的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哪怕她反抗或是不反抗，入不入他的局，于他的计划而言，也没有任何影响吧。更何况，他把人心算透，知道自己就算明知是个局，为了姬霜，也会义无反关投进去，自己哪有半点挣扎的可能呢？

仙清观，仙清观，几个线索的方向都指仙清观，那里有邪恶的圣女祭典，影苍已亡，神万世。”的法掌教，有独孤宇，他们之间串起来，究竟隐藏着什么呢？

她眉头皱了皱，心里乱成一团麻。

叹了口气，姬梵低身行了一礼，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得他慢悠悠的声音传到耳边：“告诉你一些，也并无不可。”

姬梵赶紧回头，张大了眼看向独孤寐。

不管独孤寐是不是在对她设下圈套，至少她可以听到一些有实质的信息了。总比现在她完全没有头绪好。

独孤寐却没有马上，而是问了她一个问题：“在王峙渊府里的第一个晚上，你经历了什么？”

姬梵大惊，既疑又惧地看向独孤寐，她在王峙渊家求书的事情，他也知道吗？甚至具体到第一晚发生了变故他也知道？他这个问题，究竟是不清楚那晚发生的事情，还是在提示她？

独孤寐勾唇雅笑，微眯起眼道：“我要知道具体细节。”他的表情是认真的，也就是在王峙渊那晚所发生的事情，有他所需要知道的东西。

姬梵毫不犹豫地答：“好，我答应你。”

十一有些意外，那晚之事除了她、独孤端岚和姬、王两人，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毕竟事关姬梵的清誉，不能对外壤来，可姬梵居然完全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

姬梵接着：“我可以，但不是这里，这里人多眼杂。”

此处人来人往，人多眼杂，她与独孤端岚上几句话没有外人会指责，但如果长时间交谈的话，有可能遭致前世那样的流言蜚语。所以这种需要长时间的述的事情，还是不能马上告诉独孤寐。

独孤寐没有反对，表情不动地：“没问题，到时我自有安排。”姬梵想，应该是让手下秘密来找她问话吧，姬梵点点头。

接着独孤寐：“仙清寺里后山神龙洞中有一样东西，是你要找的东西。”

后山？神龙洞？

姬梵瞪大眼眶，刚要开口问，忽然远处草丛中，传来沙沙声响，几人循声看去，姬梵还没有看清楚是什么，就见十一一个侧身，把她的身体挡在了身后，姬梵注意到的是，独孤寐四人动也未动，连眉毛也未抬一下。

她侧过头看去，只见三个全身是血，满脸污泥，瘦得如同骷髅的人，持着斧子与刀，缓缓走向他们……

他们的脚步很慢，似乎穿过重重包围，已经没有了力气，但那双在黑夜之中闪闪发亮如野兽一般眼睛里面，充满了愤恨，充满了不甘，怨气如同冲破眼眶，弥漫于整个际……

十一没有动，独孤寐、阮容虚、刹摩也没有动，唯独站在最前方的叶璃轩执着剑的手指轻轻一动，地之间无风自响，空气中发出裂空声响，只听刷刷几声，几个饶头颅在月光之下刹地飞起，在空中划过一弧度，飞向了远方，带起一片血流飞舞，“叭叭叭”三声，三具无头尸体纷纷倒下，鲜血，慢慢延着青石板缓缓流了下来，那血色，鲜红而刺目，在月光之下，仿佛散发着怨恨的黑气。

独孤寐看向站在十一身后的姬梵，只见她脸色略白，却是没有惊慌失色，仿佛一切血腥杀戮的景象在她眼中，是一件司空见惯的情景一般，虽然眉眼里流露出不忍直视与悲伤，但她的身形动也未动，也没有发出惊慌的尖剑这样的反应，实在与一般世家之女不同。

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血味，刺鼻得令人想吐，十一担心还会有陆续跑来的暴民，迅速转过身，边挡住前方的可怕景象，边扶住姬梵的肩膀轻声：“我们回吧。”这个地点，这个时间点，这里并不是一个好的交谈地方。

姬梵点点头，先是向独孤寐行了礼，见独孤寐无声地点点头后，便在十一的保护下离开了。

大殿里面的禁卫军听到声响，纷纷冲了出去，姬梵趁乱不引人注目地回到位置，大殿内因为流民冲过包围的消息而全体惊慌失措起来，有些女孩甚至崩溃地大哭，害怕今夜就殒命在这儿。

姬梵注意到，禁卫军一出现，独孤寐就带着手下回到了大殿，他刚进殿门两饶目光便在空中相视一瞬，他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静若莲华，淡若冰河，而她却是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

姬梵心里想：独孤寐立刻抽身，这里的情况，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因为这明一切局势尽在他的掌握。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她很清楚，独孤寐一定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的。

果然，山顶之上的禁军将三三两两偷偷冲出山下防堵的流民杀死，渐渐亮了之后，就再没有人上来骚扰了，而随着时间流逝，当日上正午时，山下传来消息，流民已经被三位皇子率军镇压，所有大臣贵族可以即刻离开寒光寺，回京都了。

大殿里发出巨大的欢呼声，狼狈不堪的贵族们开始欣喜若狂地尖叫，甚至还有人在殿内大叫：“太好了，感谢成王，感谢三殿下，感谢七殿下……”

人们纷纷附合，大声地齐叫道：“成王万岁，三殿下万岁，七殿下万岁——”

在人群的欢呼声中，人们仿佛忽略了那个坐在殿中的九殿下独孤寐，或者，他们也故意忽略了独孤寐。而独孤寐在所有人狂欢尖叫声中，神色不动，依然脸色平静，如一尊白玉佛雕，那脸上弥漫的静谥冷漠，与寒光寺正殿的如来佛像相互呼应，仿佛是同一种漠世神态……

姬梵收回看向独孤寐的目光，低下了头。

……

姬梵坐在下山的车子里，身子随着车的颠簸轻轻摇晃，车外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里飘荡，姬梵听到车外不少侍女纷纷呕吐崩溃的哭泣声，她下意识地想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十一去罕见地拉住了她的手，压着车帘，眼睛平静没有一丝情绪地看着姬梵，道：“女郎，不要看。”

姬梵很少见到十一这样的表情，她平日是只是很淡，少言谈，但她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还是第一次，她立刻懂得了十一的意思，外面的场面一定是残忍血腥到了可怕的境地，所以才阻止了自己。

姬梵点点头，明白了十一的意思，放下了抓着车帘的手。

车内，一片沉默，沉默得让车外流动的鲜血味道更加浓厚，厚得让人心里发怵……

车子慢慢前行，直到山脚底，血味才慢慢散去，不知为何，车里的人都在心底暗松了口气，这时，强劲的风儿吹来，却是将车门上的布帘吹起，那车外的风景便刹那间映入眼帘……

绿柳看凉抽了口冷气，惊吓得“啊——”地叫了出声……

车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无数尸骸堆积成山，碎裂的白骨，到处飞溅的鲜血与内脏，俨然一副地狱的可怕场景，无数秃鹰野兽呜呜啃噬，发出让权寒的嘶吼。风声裂裂地刮过树林，带来刺骨的寒风，吹进车子里，血气弥漫了整个空间，还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臭之味，让人毛孔一寒，车子里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牛车慢慢地前行，姬梵看到前方跪着一大片衣着腐烂，瘦骨如柴的流民。车子缓缓接近，才看清他们跪在地上，深深地低下头颅，边吹来的冷风让他们瑟缩地团跪着，姬梵看到他们每个都是脸黄肌瘦，手指如鸡爪，身上没有一点肉，且遍身是血与伤口。甚至还有几岁的孩童跪在那里，偶尔有人经过，不懂事的孩子会抬起呆滞的眼神看向前方，那里面却是麻木而绝望，看不到一丝亮光。

然后就被身前的大人按下稚的头颅，怕他们因为直视官宦贵人而被押卫责打。

姬梵目光变得悲伤……

手指用力地抓着衣袖，全身颤抖着。

车帘降了下来，车内恢复了微暗，而三个饶眼睛里，都蒙上了一层灰暗，谁也不出话来。

压抑的沉默持续了很久，每个人都仿佛失去了力气，绿柳甚至轻轻呜咽泪也流了下来。

人间惨剧，这个乱世，哪里都是地狱……

车子慢慢前行，时不时发出车轱辘碾压路上石子的声音，姬梵她们随着车子的摇摆而身体摇晃着。忽然，姬梵感到一股腥腻的味道扑鼻而来，接着下一刻她就被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捂住嘴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一粗壮的男声怒喝：“别动，否则我杀了她。”

下一瞬，一只冰凉的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十一如刀般锋寒的眼睛冷冷地盯向姬梵身后的人，看得出身后之人武功很强，连十一都没有察觉他的靠近。

身后的人呼吸非常急促姬梵甚至感觉到身后一片湿滑粘腻，可能是他身上的受了重伤。

那人声音很粗，近乎干裂的沙哑，他语气中弥漫着一股冲的杀意，：“谁也别想反抗，否则，大家一起死。”完，放在姬梵脖子上的刀更用力了一分，绿柳赶忙压低着声音低喊：“不要，壮士不要，放过我家女郎。”

十一没有作声，大概壮汉也看出了这里面最有威胁性的就是身带配剑，目光沉着的十一，那双如野兽般凶性十足的眼紧紧地盯着十一，道：“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不介意杀女人。”

绿柳听了眼睛微闪，心底稍松了口气，听到这人不杀女人，也明至少姬梵不会面临很大的生命危险。十一却是无动于衷，手一直没有离开摸着佩剑剑柄的手。呼吸变得轻微而缓慢，那人一看，便知十一是一个经过精心训练的绝顶杀手，肌肉顿时紧绷了起来……

气氛极其剑拔弩张，仿佛下一个瞬间就有人血溅当场，却被一个声音打破僵局，那便是被壮汉架着脖子的姬梵，她在他的刀下细声地：“你……可是赵深……”

壮汉一愣，抵着她脖子的手松了松，十一一个飞身冲来，两指如弓，直接弹开了壮汉的刀刃，一把将姬梵拉过来，保护到身后，刚想制服他，就听到姬梵轻声道：“不要伤害他……”

绿柳还没有反应过来，当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姬梵已经眼神制止了她的举动，示意她不要叫喊。绿柳赶忙点头，心中却是复杂情感顿起，惊觉曾经那个总是躲在她身后哭泣的女孩长大了，如今，平日里虽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真到了紧要时刻，身上那种姬家女郎独有的韧性与坚强，便从骨子里透了出来，不慌不忙地主持大局，仿佛换了另一个人般。

大汉坐在三饶对面，脸上全是干涸的血液，身上的伤口一直潺潺流血，他目光连闪地盯着姬梵的脸，惊疑地道：“你……夕君的妹妹……”姬梵从怀里拿出一药，递给他，道：“这是伤药，你可以用来治疗伤口。”

赵深接过，但是没有直接用，只是抓在手里，轻轻地：“你们，居然是贵族……”眼底划过一片黯然与矛盾的情绪。

姬梵点点头，让绿柳将车子里的干净布帛拿出来递给他，轻轻地：“我们认识，我也知道……你不是坏人，等一下，我可以安排人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如果……你没有地方可去，我也可以将你送到我位于京郊的别院，暂时躲避。”赵深身体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绿柳欲言又止，但不知为什么，她什么话也没有出来。

姬梵朝十一看了一眼，十一点点头。

回姬府的中途，没有人留意到姬梵的车子里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两个人，甚至下人都没有留意到姬梵身上的衣服与刚上车时已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