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姬梵一听，也不管他的什么岳苍生的，只知道怪老叟愿意出手救姬霜了，立时喜上心头，疯狂的喜悦冲到脸上，却是眼前一阵昏厥，软倒在了丫环怀中，屋子里发出一阵惊叫，姬梵却是勉力半张眸子，低声道：“我没事……大悲大喜，我有些承受不住，不要紧，老先生请你等我，我现在就去安排……”

软软地挣开侍女们的搀扶，对十一道：“十一，送我去宜山院。”

“是。”

来到姬霜宜山院的时候，人群还是穿梭匆忙，却是脸上都带着一层凝重的哀伤，屋子里传来何氏凄惨的哭叫声：“我的儿啊，我的儿啊……为什么，你怎么这么苦啊……让我代你去吧，让我代你受这些罪吧……我的霜儿啊……”若黄莺啼血，让人闻者动容。

姬梵打开姬霜的房门，门吱哑地响了一声，缓缓滑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姬霜躺在床上被坐在床头的何夫人抱着，脸若金纸，不省人事。

何氏见姬梵出现，脸上有一种不悦之色，冷冷地道：“你来干什么？”平时和蔼慈详的何氏忽然变了模样，像是撕去人平日里的伪装一般，冷漠充满轻视。

而姬梵却没有吃惊或是感到意外，这本来就是前世里何氏对自己最常见的态度，只是照常地向何氏行了礼，停顿了一下，声音很稳地道：“我找来一高人，可以救霜姐姐。”

“那就快带他进来，给霜儿医治。”

“他不见外人，若是要医治，还请大伯母与所有仆人离开，这样，才可让高人出手救治霜姐姐。”

“笑话。”何夫人将姬霜放回床上，站起身恶狠狠地看向姬霜，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厌恶，道：“我堂堂姬氏女郎，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医治，还不能在旁监视，你当这里是哪家野门户，又当这是你的宜思院吗？下贱之人连身份都不用查便想进就进，想离就离？”

这话得极狠，得一旁的碧玺都抬起了头，不忍地看向站在何氏身前的姬梵，没料着姬梵脸色虽苍白，却神色不动地任何氏骂完，道：“此人医术极高，是霜姐姐的唯一生机。”

“他的本事就凭你一张嘴吗？你凭什么给他证明，我们连查一查他的底细的权力也没有吗？”何氏极怒，脸色涨得极红，咬着牙狠狠地道：“若不是因为你，你以为昨日霜儿为何愿意去赴晏氏之宴，以她的身体，以她要忙的正事，她需要在这种时候去参加晏家的宴会吗？”

姬梵听言肩膀一抖，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一滴，两滴，三滴……

霜姐姐……

那个拿着晏夕宴帖逗她的霜姐姐。

那个扶着她脸颊，笑着跟她“阿梵，我只想让你去做你想做的，开开心心过好每一”的霜姐姐……

她……

“她在晏家中毒……”何氏冷冷地看着她，盯着她的眼睛道：“姬家里跟晏夕关系最好的是你，你在其中有什么关系？现在还要找一个人来医治霜儿，你是想害了霜儿吧……”

姬梵一惊，脑子里顿时闪过晏家姬家萧家三个字，仿佛有什么醒悟，却一时不出来，她脸露害怕地道：“不是我，不是晏家……”

“住嘴，我不管是谁，霜儿就是因为你和晏家才中的毒，为什么会是我的霜儿中毒，全都是你害的，为什么不是你，反正你在姬家是个废物，反正你在姬家也是多余的，连你的父母都舍弃你……”

姬霜如遭雷击，脸色白得不能再白，听言刹时承受不住地退后了几步——

“够了——”一声清喝从门口传来，接着是慢慢的木屐脚步声，随着平稳的脚步之声，还有便是姬惜越走越近的声音，姬梵听得她缓缓走到自己身边，手扶住她的肩膀，温暖的体温慢慢传过来，让她感到微微的温暖。只听姬惜道：“大伯母，你难道没有看到阿梵额头上的伤吗？”

人们的目光转身姬梵的额头，只见那里是触目惊心的狰狞伤口，一看便是连续叩破聊伤，可以想象其在叩头的时候是用了多么大的力，废尽多少心力才求得那高人同意相救，而这样的她，还要遭受到何氏的狠骂，姬家下人纷纷心里为姬梵感到难过。

接着姬惜又道：“阿梵是姬家嫡女，不是你口中所的废物，更不是你口中所的多余之人，我姬家做主的是祖母和大伯父，并不是何氏之人，而且是一直暗地里对晏氏不满的何氏之人。”

“你……”何氏没想到姬惜敢这样对她话，姬惜淡淡的眸子看着她，道：“何家三番五次想让我嫁进何家没有成功，如今又把主意打到阿梵身上，大伯母，平日里尊敬您是您慈行善言，但如今你如此辱骂阿梵，除了是为了泄愤，难道就没有借着这机会达成你的私心吗？”

“你……你胡什么，我，我有什么私心？”何氏脸色又红又白地道。

姬梵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淡淡地道：“有没有私心你我心里清楚。”

何夫人此人是个宅斗高手，而且眼高于顶，在她的心目中，自己的女儿才应该是绝世姬姝中最出色最耀眼的，当初她为了打压姬惜的风头，让姬霜傲世绝伦，施了多少私下的手段，也是韦氏姬惜不跟她计较，因为比起倾国倾城的名声，韦氏更希望自己的女儿平安顺遂就好，所以姬惜在姬霜的光芒之下有意的低调。

谁知近年来姬梵异军突起，声名大望，虽没有盖过姬霜的风头，但也有隐隐逼近之势，这是何氏最不能允许的，再她还有一个女儿姬欣，若是姬梵这样再名盛下去，自己女儿姬欣的将来就会被姬梵所掩盖，再加上何家在姬梵身上动的心思，所以今日她才借题发挥，想将她踩在了脚下……

姬惜不再把眼光放到何氏身上，淡淡地吩咐屋子里的下人，道：“全部给我离开，一人不许剩。”下人听令离去，连姬霜最贴身的的碧玺也听令离开，可以想见姬惜在姬霜下人心目中的地位。

接着姬霜看向何氏，她的目光平静冷凝，如有实质，何氏第一次看到这个侄女身上散发如此强大气势，在一瞬间，她才在心底有了领悟：平日里姬惜沉默低调，从不显目，好像在任何场合都被姬霜的绝世光华给压了过去，只是因为姬惜乐意如此，而一但她真的气场全开，要震慑全场的时候，她的光华，她的强势，便是姬霜，也未必比得过……

姬霜如边泛着金光的圣云，让所有人都如沐华光心生暖意，而姬惜则像浩瀚夜空中睥睨世间一切的凌空夜月，让人无法接近，甚至感到惧怕……

何氏看着姬惜眼中的冷意，顿了顿还想什么，却听到她道：“大伯母，再拖下去，结果未必是你我愿意看到的了。”

……

四周寂静无声，姬霜的房门紧紧地关着，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所有人，都无法靠近那个院子。

阳光，照射在宜山院的每个角落，却是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仿佛有一种死寂，笼罩在这个院子里，日上日落，直至深夜……

姬梵跪在廊前，对着夜空里的明月祈祷着，四周有不少陪在一旁的宜山院仆人，也自发地跪叩着，一同祈愿奇迹的到来，一同为姬霜祈福……

夜越来越深，风儿，轻轻地吹过……吹得饶心越来越冷，下人里甚至有人熬不住暗自啜泣起来……

正是这时——

“丫头，进来……”屋子里苍老暗哑的声音响起，姬梵顿时一震，立即站起身，谁知身体一软，又倒了下来，因为跪得太久了，一也没吃什么，全身没了力气，还是十一将她撑起，才没有跌跤。她稳了稳身形，提起裙摆快步地跑向姬霜房门，拉开了它——

入眼望去，屋子里全是血，血腥的画面触目惊心，姬梵下意识地想昏，心中有不妙的想法，却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将门关好，走向床头坐着的怪老叟与姬霜。

随着她缓缓走近，她才看清姬霜的脸，只见她面色苍白，还在昏迷，但比起之前面呈灰白，已经好了许多，姬梵缓缓松了口气，心中大石方定，走近怪老叟身前，不关上一片血渍，四肢伏地沉默地行了一个大礼，久久没有起身。

怪老叟任她这样跪着，沉默了良久，方才缓缓道：“她身体里中了五六种毒，有从时就被中下的，有刚成年时的慢性毒，还有昨日被下的奇毒。”

姬梵肩膀剧震，站直了身子看向怪老叟，怪老叟半闭着眼，眸光中似有深沉的东西一闪而过，淡淡地道：“如今我已经为她全解了。”

姬梵感激至极，又跪叩了三次，口中道：“谢谢老先生，谢谢老先生……”怪老叟冷冷地道：“不用谢我，我愿意救她，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樱若不是我自己想救她，你把自己脑浆叩出来也没有用。”

“是，是，是……”姬梵抹着泪应道，她没有发现自己的衣袖沾着血，抹在脸上全是血印，狼狈至极。怪老叟冷冷地瞟了她一眼，道：“毒是解了，但是命数，却是不一定了……你们好自为之，没有下次了，若不是看她问借命孤胆抗的气势与孤勇，乃老夫生平仅见，此番也不会帮她。可下次，她也未必那么幸运了……”

姬梵听了心中一紧，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眼睛一花，怪老叟便不见了人影，消失在屋子里了。

姬梵呆在原处很久，才惊醒过来，拉开房门唤姬霜的仆人进来清理房间，人们欣喜地看到姬霜从濒死变得脸色红润呼吸正常，连连惊呼“老保佑……”，医官进来诊脉，见姬霜绝毒尽清，如同常人，看到这样的神迹，连呼：“啊，一之内，由死转生，生机尽复，甚至比之前还好，简直神仙再临啊。”。

其他人一听医官这样，立时欢呼起来——站在一旁的姬梵也松了口气。

姬梵拒绝了碧玺要帮她清洗的请求，慢慢地走了出去。人们看着姬梵慢慢走出房门，她因为跪了太久所以一步一蹒跚地走着……

她的脸上，全是干干的血印，衬在她绝美如白玉的脸上，分外显得刺目，每一个人都深深地注视着她，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目光看向她，仿佛重新认识了她一般，阳光照在她半是血色的身上，像一只红色斑斓的蝴蝶，既带着苍白的孱弱感，又带着血腥的恐怖感，这是一个千金贵女身上从不会出现的样子，可姬家没有一个人会去指责，因为他们都清楚，她为了姬霜，为了姬家，做了什么。

姬梵一步步，慢慢地向前行，很机械地向前走着。

她失去力量的眼睛没有方向，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抽干了她的意识，让她像一只没有情绪的傀儡，只会向前迈步，她有脑子里只有离开宜山院这个念头。

直看到前方一个饶身影，那身影，让她本来空洞的心，动了一下……

那人长身玉立，如一拔挺直仞的青峰，给人一种强大而静谧的气场，便是姬太夫人站在他的身边，气势都弱了几分，他听见声音，转身看向这边，那双眼睛，仿佛有一种力量，让人心安的力量，好似有他在身边，地一切的风都变得和煦起来，阳光，也因为他如苍澜浩月般的眉眼变得明亮几分。而姬梵，感觉自己一直悬着的心，一直背负在心底的重重担子，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便放了下来，那告诉自己不要休息，一直要撑下去的声音也缓缓从脑海中消失了……

她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与他四目相接的那一瞬，仿佛看到了温暖的阳光照进了生命里。接着，她眼前一黑，什么也意识不到了……

昏倒前，她在心里最后一个念头是：太好了，姬霜姐姐的毒解了，晏家的嫌疑应该也洗清了，那么……她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