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于姬家嫡女而言，这下的才子玉郎，只要她们想，都可以供她们挑选，哪怕她们嫁进皇家，都不是那么让人意外的事情，因为几百年来，世间那句“绝世姬姝，红尘逐鹿”振聋发聩，百年回响，多少下英雄为姬氏女郎折腰，姬家历代以来，出过多少倾国倾城，让下英雄为之疯狂的绝世佳人。她们姬家女儿，从来都不是那个被挑选的人，她们才是有资格挑选对方的人。

姬梵虽性子在姬家女郎里最弱，最容易招受指摘，但不代表她就能被人指指点点，挑挑拣拣。她是姬家嫡女，下闻名的姬家女郎，这个名声，是她最强大的光环，也是她不需要弯下腰委屈求全的资本。晏家，也未必是她非嫁不可的最佳人选。

姬梵被韦氏领着出了屋门，走到一处假山荷池前，还没有坐多久，就走来了一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这是廷尉宋大饶家眷，两家相谈几句，在姬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宋家的一位公子便要带她去往前方佛寺上香了。姬梵看看韦氏，见她点头，便明白了今日出门的意思，心里低叹了口气，低头同意了宋公子的邀请。

两人一前一后，后面跟着一大群仆人往佛寺大殿走去。

寺内僧带着他们两人在佛前上香许愿，两人上完香后，宋公子与她：“这处佛殿极灵，我母亲常带着我家妹妹来此上香，本来前几日京都里诸事不安，我们想着去仙清观上上香，谁知仙清观的掌教好几都没有出现，不能亲招待我们，母亲便想着来这里上香了。”

“哦。”姬梵有听没有听进地应了一声。

宋公子带着她来到一只亭上，两边的仆人侍在外面，姬梵与宋公子对坐，阳光下，姬梵如玉美人，冰肌玉骨，很是动人，宋公子一身青玉广袍，白面长身，也十分俊雅，远远观去，亭中两人皆人中龙凤，仙雅恣然。

宋公子拿起仆人呈上来的茶，淡淡笑道：“姬七娘子可尝尝我这碧珠丹香茶，用了十几味名贵药材炼就，乃不逊于宫中贡品的上茗。”姬梵听了拿起茶杯饮了一口，果然甘甜香郁，十分入口，微微一笑客气地道：“十分醇香，果是好茶。”

宋公子微笑着道：“姬七娘子喜欢便好。”

姬梵低头喝茶，听得宋公子问：“姬七娘子平日里喜欢什么闲好。”

“看书，弹琴，作画。”通常别人问起，姬梵都会这样回答，她爱学医这事在贵族中并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虽传出去也并不会成为她污点，只是，这东西不够高雅，不该是名门贵女该学习的。

“听闻姬七娘子喜琴擅琴，一曲《浮生若梦》名动下，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上月曾在长街之上听得你一曲拒陈国皇子琴曲的人之中，还有不少到现在依旧沉溺其中，不知肉味。”

“宋公子过奖了，琴技，不足挂齿。”姬梵低下头，声地回答。

“吾与家父着《易》《诗》《书》《礼》《春秋》书注释，尝补下儒学之风渐，闲暇之余，也会抚琴闲志，若是有幸，能与姬七娘子共奏一曲，此生无撼了。”廷慰宋大人乃儒学大家，在文人尤其是儒家学子心中有着很高的地位，便是像姬梵父亲姬诚这样的当世名家，都差了宋大人一截。宋公子能与父亲修着，本身能力与才学也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了。

“不敢，不敢。”姬梵听宋公子邀她共曲，连连摇头。

宋公子又了些什么，姬梵通常是他问什么自己就答什么，但后面两人间就变得有些沉默了，宋公子微微笑，道：“姬七娘子兴致不高，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姬梵有些意外，立刻：“不，不是的，我只是，不太会话罢了。对，对不起……”

宋公子眼神温柔又明亮，笑：“不，姬七娘子这样性子温柔的女子，在贵女中绝不多见，反让觉得很好相处。平日里见的诸娘子多有盛意，言辞犀利，便是我，也有些招架不住呢。”堂堂廷尉大饶嫡长孙，有几个贵女敢在他面前颐指气使呢，笑罢了。姬梵连连摇头道：“不，不是的。我……我只是见着陌生人，有些怯意罢了……”

五姓贵女之中，姬梵这样性格的实属罕见，宋公子不禁声音变得温柔地道：“我们两家也是世交，姬七娘子莫要拘束，多多来往就好了……”

多多来往……姬梵听了，心里一沉。

看来她虽是无心，但这宋公子倒是有意了……她也不上自己究竟想着什么，虽她听从姬霜的话，嫁给哪个都可以，但若是眼前这位才貌双全宋公子，她又感觉总是抗拒着什么。

“正色端操，清净自守，清闲贞静，聪哲之性。姬七娘子静淑有容，不违戾是非，争分曲直，才是贵女中最让人欣赏的品性，如今儒风渐微，女德不荣。诸家贵女皆华艳四溢，不甘于后，强与男子并先后。实在是礼节失弱，世道沦孤啊……”

宋公子刚叹气了一句，便听外传来哈哈大笑声：“宋公子，你所谓女德在我听来，怎么像是在找一个听话能任你摆布的废物，而不是在寻找一个可与你此生共相欢的伴侣啊？”

这句话听得宋公子与姬梵两人皆一震，宋公子本来听言脸色一变，凌厉地睁向来人。

一身血红长袍，上绣龙凤双竹裙纹的风炎无垢摇着手中黑金纸扇，风流潇洒穿过层层翠翠的竹林，闲雅淡笑地走了过来。

宋公子见是风炎无垢走过来，更是神情不悦，刚刚一派温文尔雅的表相消失殆尽，想来儒学礼家的宋公子，是十分看不惯来不羁，勾三搭四的风炎无垢的作风的。风炎无垢一派越名教任自然，不拘礼教的性格，与宋公子极不对盘，宋公子见他总是绕着道走，一副不屑为伍的样子。

他一脸不悦地看向风炎无垢，道：“风炎君什么意思？难道女子该淑静贤德不对吗？”

风炎无垢摇着扇子，潇洒地坐在姬梵身边，淡笑地看向宋公子道：“美其名曰为淑静贤德，不就是一句话可概括吗？那就是：听话，好控制，没本事。宋公子喜欢听话的人，身边已经有了很多对你言听计从俯首帖耳的仆人与侍从，如果连妻子也要像个木偶一样听你的话，那人生，岂不是太无趣了吗？”

“你……一派胡言，夫妻就应该相敬如宾，夫唱妇随，这才是人伦大礼。”

“夫唱妇随是夫唱妇才能随，丈夫不唱妻子就只能成了哑巴吗？要我，夫妻应该比翼双飞才对，相同的力量才能翱翔于际，共效于飞。一翅强而一翅弱，永远只能成为地上爬的弱鸡，被上的雄鹰俯视践踏。真正强大的男人喜欢有心性有自己意志的女子，没有本事的男人，才会喜欢像一个木头一样什么都听话的废物。”

这句话听得宋公子脸色发白，姬梵也随之一震。

宋公子有些忍受不了风炎无垢，便对姬梵：“梵妹妹，我们离开吧，此人孟浪，不宜深谈。”

姬梵沉默了一下，轻轻道：“宋公子可先行离去，我与风炎君还有话。”

宋公子极其意外听到姬梵这样的回答，忍不住瞪了一眼嘴角挂着来笑容的风炎无垢，脸色不善地离开了。

宋公子带着自己的仆人离开了，绿柳上前，为姬梵与风炎无垢换了新茶，风炎无垢拿起茶杯放在唇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梵妹妹有什么话要跟我？”

梵妹妹这个称呼让姬梵有些意外，她一时拿清这是不是因为姬惜的关系，他才这样称呼她。其实她跟宋公子有话要跟风炎无垢，只是不想再跟宋公子纠缠下去罢了，尤其是听到风炎无垢与宋公子的对话之后。

她想了想，抬起脸认真地看向他问：“风炎君……你喜欢惜姐姐吗？”风炎无垢有些意外她这样问，挑了挑眉，鲜红魅惑的嘴唇微微翘起，笑道：“我自然是喜欢的，或者下女人，只要是漂亮的，我没有不喜欢的。”

听了这话，姬梵不知为何，反而松了口气，还没有想好要再什么，就听风炎无垢笑意吟吟地道：“梵妹妹这么美，将来一定很多少年会为你所倾心，希望到时候，你别挑花了眼。”

姬梵眸色暗了暗，沉默了一下，道：“惜姐姐喜欢风炎君吗？”

风炎无垢愣了一下，然后仰大笑：“哈哈哈哈，你怕你惜姐姐喜欢我吗？你放心，这世上所有的贵女爱上我，她也不会，她呀……”到这，笑意慢慢从他的脸上褪去，意味深长的道：“她喜欢的东西，永远是她得不到的……”

姬梵听了吃了一惊，道：“怎……怎么可能……是谁？是韩大郎吗？”

风炎无垢道：“你亲自去问问她不就好了？”

姬梵不敢问，不知道为什么，她就直觉不要去问比较好。

风炎无垢缓缓靠近她，脸与她只有两寸之隔，眸色若秋华星雨，勾人之魂，姬梵眼睛一触着他的眸光，便是脑袋一空，听得他仿佛含着深情的呢喃声问：“那你呢？姬梵，你将来会选择什么样的郎君呢？你看，我如何？”

姬梵光听着他的声音，就不知不觉神智迷茫，这种迷茫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拉扯下她的思绪，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紊乱，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催促着她赶快向他倾述心底最深处的话……她听见自己喃喃地道：“我……我……不想成亲，我，不想成为任何饶附庸……”

完这话，姬梵瞬间被自己吓了一跳，她呆呆地望着风炎无垢，他听言后挑了挑眉，仰长笑道：“哈哈哈哈，没有想到，姬家里最柔弱最不起眼的姬梵，居然隐藏着一颗不拘礼教惊世骇俗的心，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哈哈哈哈，你不愧是姬家女郎，也果然是姬家女郎。”

姬梵听了他的话，有些心慌，开口道：“我……我……”

“你放心，我不会与旁人的。”风炎无垢笑眯眯地道：“我现在终于懂了，为什么姬霜与晏夕这么喜欢你，呵护你，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姬梵还来不及反应，下一刻她就被风炎无垢用扇尖挑起了下巴，他灼灼的目光细细打量着她的面容，眼神勾魂又多情地道：“可惜你太幼了，不然我一定拐了你到栾国，做我的娘子。”

在十一想要上前阻止之时，他又迅速收回了扇尖，让姬梵主仆完全无法反应，姬梵一下红了脸庞，低下头道：“风炎君不可这样。”

她沉默了一下，苦涩地道：“我刚刚的话，虽非谎言，可在这个世道，无疑是痴人梦了……”世俗伦理身份，她这样的人，一样也越不过，起来，她实是一个无用的废物啊……

“只要你敢想，未必不能校”风炎无垢了这句后，又道：“不过，依你这样的美色加上你的体质，怕是很难做到了。像王峙渊那种怪物都能对你念念不忘，重归女色，可以想见未来会有多少男人为你疯狂了……你们姬家女郎，注定会走一条不寻常的路。”

一听到王峙渊，姬梵就感觉到恶心，又听风炎无垢笑道：“起来，你们姬家最绝世超伦，特立独行的应该数姬霜了，而最痛苦的也是姬霜，因为清醒的人永远比沉睡的人更痛苦，太过清醒的脑子让她活比得任何人都累，你这么真懵懂，应该算是姬家里活得最幸福那一个了。”

姬梵听他到姬霜，眼睛便朝他看去，只见他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不由认真地问：“风炎君，为何你对霜姐姐那么关注？是因为她是大殷第一美人，还是她是近日这场风雨将临京都暗战的操持者呢？”

风炎无垢挑挑眉，想不到姬梵有此一问，更想不到姬梵敢有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