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第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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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第五百一十九章【第五日】\n\n山中不知时,陈诺就在这树林边坐着,看着日出日落,看着晨昏交错,早晨是朝阳,日暮是霞光,夜晚是漫天星斗。\n\n忽而有所感慨,就掏出手机来拍上一张星空来,发回家中。\n\n此时的手机里还没有微信,只能短信息发送彩图。\n\n发了回去后,片刻就收到了鹿细细的回复,却是一张女儿躺在摇篮中,口中叼着奶嘴的照片。\n\n紧接着一条短信就发来:家中一切安好,勿念。盼早日归来。\n\n陈诺叹了口气,把手机收了起来。\n\n\n\n夜晚之下,在学校的工地旁宿舍外,一张小桌子上摆满了烧烤和凉菜,地上是一箱啤酒,不过已经空了大半。\n\n工头和磊哥已经半醉,还在嘻嘻哈哈的说着江湖话。\n\n旁边西德就趴在一张小板凳上,接着灯光写着数学作业,偶尔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和工头划拳的磊哥,西德只是面带微笑。\n\n写完后,起身拿着作业本过去,递给磊哥:“老吴,要家长签个字。”\n\n磊哥顿时清醒了三分,认认真真拿过来看了看,一边的工头,正是前几日塞钱“买书包”的那位,笑哈哈的劈手抢过作业本来看了看,就大声道:“磊哥好福气啊,这儿子看来成绩不错,作业本写的满满当当,哪像我家那个小子,一套数学题,能空出大半来。老子在家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就是不开窍。”\n\n一双醉眼又瞪着西德就大声道:“小子!好好学习!长大了考个好大学,给你爹光宗耀祖!”\n\n说到这里,这位工头又要掏钱包:“不行,给咱大侄子买个新铅笔盒……”\n\n“别别别!”磊哥赶紧压住了手:“不用不用,家里有!”\n\n“你看,见外了不是!给孩子的!”\n\n两个大人在这儿撕扯,西德却已经笑眯眯的拿起了桌上的汽水来,自己用起子开了瓶,惬意的喝了两口,舒舒服服的打了个气嗝。\n\n夜晚的工地很安静,安全灯下缭绕着飞虫,远处的野地里,传来蛙叫虫鸣。\n\n西德听着这动静,回头看着那酒桌前的人,忽然若有所思,脸上露出一丝笑纹来。\n\n他们……好像很开心的样子。\n\n\n\n第五日,晨。\n\n第一道晨光落下的时候,那远处的山头下已经一片艳红。\n\n陈诺靠在树干下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从远处大宅里缓缓走出来的一个矮小的身影,目视着对方缓缓走到林间来,站在了自己的面前。\n\n“来了?”\n\n“嗯。”二丫的神色似乎有些复杂,低声道:“她……老祖,让你进去。”\n\n“好。”陈诺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用力伸了个懒腰,全身骨节咔咔作响。\n\n低头看了看二丫:“你呢?这就下山了?”\n\n二丫抿了抿嘴:“嗯,去学校了,今天有考试。”\n\n“去吧。”陈诺笑着摸了摸二丫的脑袋。\n\n二丫忽然眼眶儿一红,低声道:“以后,我再也见不到老祖了,是么?”\n\n“……”陈诺沉默了一下,手指在二丫的头发上轻轻摩挲了会儿,低声道:“把你家老祖放在心里,把她的话也记在心里,那老祖,就永远在你心里。”\n\n“…………”二丫垂泪不语,回头看了一眼大宅废墟。\n\n“若是舍不得,再回去和她告个别?”\n\n“老祖不让。”二丫摇头:“老祖说了,我出来后就不许再回去,好好去上学,若是我敢回头,她就揍我。”\n\n眼看小丫头说着,用力抿着嘴撇着嘴角,仿佛随时都要大哭出声的样子,陈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走吧,听她的话,好好去上学,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以后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n\n“老祖说,等我十八岁的时候,就让师父把掌门传给我。”二丫终于还是哭了出来:“我想在门中给老祖立牌位,还想在门中给老祖立个像。但老祖说了,不许我立像。”\n\n陈诺看了一眼大宅里的方向,摇头笑道:“你老祖其实不长这个样子的,所以,你立什么雕像,总不能按找孙可可的模样立雕像吧。”\n\n“那,老祖本尊是长的什么样子,你告诉我,不不,你画给我,我找最好的工匠雕来。”\n\n“呃……”\n\n陈诺说不出来了。\n\n本来的样子?\n\n那,总不能在青云门里,弄个鹿细细的雕像啊。\n\n这也是乱套。\n\n当下就摆摆手:“你老祖说了不用,那就不用了,好了,快走快走。”\n\n二丫深深的看了陈诺一眼:“那我就立个牌位你倒是告诉我,老祖的名讳到底是什么吧?我问她,她却不说。”\n\n陈诺想了想,伸出脚尖在地上划了两个字:“你老祖名字叫云音,就是这两个字,你记下吧。”\n\n二丫低头看了看,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女孩儿却看的极为认真,然后用力点头:“我记下了,一刻都不会忘记。”\n\n说完,毕竟也是青云门里的小天才,二丫用力吸了口气,把鼻涕都吸了回去,抬起手背狠狠擦了擦眼睛,扭头大步朝着林外山下的方向而去。\n\n目送二丫的背影远去,陈诺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大宅废墟迈步。\n\n\n\n大宅废墟之中,云音却站在后院,望着一口枯井怔怔发呆,就连陈诺走到了身边也不曾说一句话。\n\n陈诺就立在云音身边,安静的待了大约有几分钟,云音才摇摇头:“这口井,我小时侯就看过,那个时候,晚上可以在井中见到月影。不过现在么……井都干啦。”\n\n陈诺轻轻的“嗯”了一声,认真的看着云音,缓缓道:“最后一天了么?你今天想做些什么事情,我都陪着你吧。”\n\n云音忽然扬起脸来,展颜一笑:“嗯,最后一天了,就做些无聊的事情吧。我想去吃一吃早饭。\n\n我记得小时侯,早饭会吃一种渣肉饭,还有猪肉锅贴。”\n\n陈诺想了想,低声道:“我在镇子里见到过有早餐铺,咱们这就去瞧瞧。”\n\n\n\n镇里的早饭铺子,早晨生意倒是不错。陈诺和云音站在人群后排队,买了一份渣肉饭其实就是肉沫混合了米饭,用当地的做法做出来的,再用叶子包了。\n\n云音吃了两口后,叹了口气,摇头道:“不是当年的味道了。”\n\n陈诺低声道:“几百年都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民俗都有改变,何况是饭菜的味道,如今时代的调味品和当年都不一样了。”\n\n云音点点头,看着早餐铺的东西,忽然眼睛一亮:“蒿子粑粑?”\n\n脸上露出了小女孩般的欢喜笑容来,就走过去要了一块。\n\n却是当地的一种食物,用地里长的蒿子,在这个时节采了切碎,又混合了米面做成的饼。\n\n再用油煎出来,咸中带着一点蒿子的植物清香。\n\n陈诺在一边付了钱,云音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就点头笑道:“这个味道,倒有三分像的。”\n\n早饭铺的老板眼看这么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娃娃,也是态度极好,还送了一杯豆浆来,攀谈了两句。\n\n云音直接用了本地的土话和老板聊了几句。\n\n老板诧异云音的本地话说的标准,但是人却没见过小地方人来人往的,只是云音看着却脸生。\n\n云音笑了笑,却只告诉老板,自己家里是本地出去的,自己最近才回来。\n\n“……就在附近的那个村小里当老师。”\n\n这话一说,老板更是高兴之中多了几分尊重,连说自家的孩子就在村小上学,托云音多关照关照,还把自家孩子的姓名和班级也说了。\n\n云音认认真真的记了下,老板欲把早饭钱退了,云音当然不肯,老板无奈,随后又送来了一碟猪肉锅贴。\n\n吃完了早饭,陈诺陪着云音就在村镇之中闲逛,不知不觉,小半天时间就过去。\n\n眼看日头已经到了头顶,云音终于叹了口气:“回山里去吧。”\n\n“不看了?”\n\n“没什么看的了。”云音摇头:“几百年过去,这里的一切都变了,当年的痕迹,是半点都找不出来啦。”\n\n听着云音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低落,陈诺也不好说什么其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n\n\n\n山后老宅子里,后院的废墟中,陈诺随手清理出一片破砖瓦块,空出一片空地来,依着墙根子,和云音并肩坐下。\n\n“你就在外面林子里坐了几天,是不放心,怕我骗你反悔,偷偷跑掉么?”\n\n云音低声问道。\n\n陈诺想了想,摇头道:“不是。”\n\n“真不是?”云音冷笑:“你担心我骗了你,占了孙可可的躯壳,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所以一直在外面盯着吧。”\n\n陈诺扭过头来,眼神很认真的看着云音,摇头道:“当真不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一次你是真的不会骗我。我留在外面,今天陪着你,其实想法很简单。\n\n就算是……送你最后一程吧。”\n\n“愧疚?”云音挑眉。\n\n“算是吧。”陈诺点头。\n\n“那就帮我做一件事情吧。”云音看着陈诺。\n\n陈诺深吸了口气:“你说!”\n\n“搞出这个局面的那个家伙……把你弄到1982年去找我,然后又借你的手重伤我,抢夺了我的躯壳,又把我的灵魂塞到孙可可这个小丫头身上的那个家伙……”\n\n云音冷冷道:“找到他,然后杀了他!”\n\n“……好。”陈诺点了点头:“我一定全力去做这件事情。”\n\n其实虽然大概猜到“零”很可能在这个时间段已经死掉了。\n\n但云音临死之前的要求,陈诺还是不想说出拒绝的话来。\n\n讲完了这些后,云音就不再说话了,而是靠着墙根,眯着眼睛看着天空。\n\n两人就这么肩并肩的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n\n那日头从头顶缓缓的往西下垂落。\n\n直接夕阳之下,陈诺其实能感觉到身边的云音,那身为强者的气息,在一点一点的滑落。\n\n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西边的时候,夜幕昏沉,云音终于脑袋轻轻歪在了陈诺的肩膀上,仿佛沉沉睡去,鼻息平缓。\n\n陈诺叹了口气,随手一召,那院前屋子里的一条毯子就凌空飞来,落在了云音的身上。\n\n\n\n第六日,清晨。\n\n坐了一夜的陈诺,一秒钟都不曾睡着,当身边的女孩忽然身子轻轻抖动了一下后,陈诺立刻扭过头来看着她。\n\n眼看女孩的睫毛颤抖几下,缓缓睁开眸子,那眸子里熟悉的温软目光,让陈诺心中终于放下了。\n\n“可可?”\n\n“……嗯。”孙可可低声回答,近距离的看着陈诺的眼睛,然后耸了耸鼻子,发梢落在她的鼻尖,女孩忍不住打了个喷嚏。\n\n陈诺长出了口气,下意识的转过身来,双手抓住孙可可的肩膀:“你……终于回来了。”\n\n孙可可目光有些软弱,又有些不安,看了看四周。\n\n“她呢?”陈诺低声问道。\n\n“她……走了。”孙可可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她也好可怜的。”\n\n陈诺深吸了口气,把孙可可用力抱住,摇头道:“这些事情本来都不该和你有关系的,却把你也牵扯了进来。”\n\n孙可可被陈诺抱住,也不挣扎,却反而眯着眼睛,仿佛用心感受陈诺的怀抱。\n\n两分钟后,孙可可才轻轻推开了陈诺,从地上站了起来。\n\n“事情都结束了。”\n\n“嗯。”\n\n“以后不会再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了。”\n\n“嗯……”\n\n“我送你下山吧。”\n\n“嗯。”\n\n孙可可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陈诺倒也能够理解。\n\n对云音的愧疚,不止自己有,孙可可这个善良的女孩,对云音也是有很强烈的怜悯的。\n\n两人并肩而出,走到了废墟前院,来到了大门口陈诺一路拉着孙可可的手,孙可可就任凭自己的小手被陈诺抓着。\n\n只是到了门口,陈诺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院子大门外面的身影。\n\n“西德?”陈诺叹了口气:“你来的也太及时了吧。”\n\n“说好的十七天。”西德摇头:“你知道,我其实也很着急的。”\n\n陈诺点了点头。\n\n西德笑道:“事情应该都解决了吧。”\n\n“算是解决了。”陈诺叹了口气。\n\n西德的目光越过陈诺,看了一眼站在陈诺身后的孙可可,他笑了笑:“你好,孙可可小姐。希望这次的遭遇没有给你带来太大的惊吓。”\n\n孙可可抿了抿嘴,没有说话。\n\n“既然都解决了,那么我们也该离开了。”西德叹了口气。\n\n“这么快么。”陈诺想了想:“我先把孙可可送回去吧。”\n\n“不用。”孙可可摇头道:“我……还是回学校去。”\n\n陈诺皱眉:“那我……送你回学校。”\n\n“不用。”孙可可依然摇头:“前几天我醒来那一次,你和我说过,你这次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远行……你赶紧去吧。”\n\n顿了顿,孙可可低声道:“金陵还有很多很多人,都等着你回去的,在我这里你已经耽误了很多天。你不如早去早回。”\n\n陈诺微微有些意外。\n\n“我在金陵等你回来!”孙可可咬了咬嘴唇,缓缓道:“你不能出事!答应我,你会平平安安的,回到金陵来见我!”\n\n“…………好。”\n\n陈诺郑重的点了点头。\n\n西德双手插在裤兜里,静静的等两人告别完毕后,才对孙可可摆了摆手:“放心,我保证他不会出什么事情的。”\n\n说完这些后,西德过去轻轻的抓住了陈诺的衣服,对孙可可丢来一个微笑后,两个人从原地消失。\n\n“对了!帮我和磊哥打个招呼,就说父子一场,我有机会的话,回回来看他的!”\n\n原地留下了西德的最后一句话。\n\n孙可可站在那儿,目送两人消失,良久良久,她才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n\n随后,女孩子握紧双拳,转过身来,辨认了一下方向,就朝着山前而去。\n\n\n\n上午,村小。\n\n老校长的办公室里。\n\n“你要提前结束实习?”老校长皱眉看着面前的孙可可:“其实……手续什么的都不必办,你的男朋友早帮你请过假了。你想去做什么,学校也不会管你的。”\n\n嗯……你男朋友开的价钱实在太高啊……\n\n孙可可有一些无奈,低声道:“其实……算了,校长,我也不解释了。我想结束实习,和请假没关系,我是……真的想在手续上结束这次的实习。”\n\n“这……”老校长皱眉:“你……回去后,不会不好交待么?”\n\n孙可可摇头:“我会处理好的。”\n\n老校长定睛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叹了口气:“也好……其实打你来的第一天,我就猜想,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娃娃,大概是不会选则窝在学校里教书的,你这样漂亮的女娃娃,外面的事情对你来说更精彩。”\n\n说着,摇摇头:“人各有志,不勉强了。”\n\n显然,这位老校长是误会了什么,孙可可犹豫了一下,却也不解释了。\n\n就缓缓道:“校长,别的我就不说了……其实您说的对,对我来说,才想明白一些事情,我……也许不适合在学校里当一个老师。\n\n虽然我很喜欢教书育人。\n\n但……可能,我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n\n说完,孙可可退后一步,对老校长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了出去。\n\n\n\n在学校里,孙可可看见了在工地监工的磊哥,就过去温柔的打了个招呼:“磊哥!”\n\n“可可啊。”磊哥哈哈一笑,过去摆了摆手:“你这是……咦?诺爷呢?”\n\n“陈诺……和那个卷发的小男孩离开了。”孙可可想了想,又道:“那个小男孩有话让我告诉你。”\n\n磊哥面皮一紧:“他……咦,他上哪儿去了?”\n\n“他说他走了。”孙可可笑道:“嗯,还有,他说,父子一场,有机会他会回来看你的。”\n\n磊哥目瞪口呆。\n\n回来看我!\n\n别!还是别来了吧!\n\n老子心脏不好!\n\n又看了看孙可可,磊哥道:“可可啊,你这是……回学校上课?”\n\n“不,我已经和校长说好,结束实习了,我这就回金陵去。”\n\n“哈?”\n\n磊哥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工地。\n\n这么一个项目,都是为你这个小丫头请假弄的啊。\n\n你现在说你不当老师了?\n\n“没事的磊哥。”孙可可笑道:“帮学校建个教学楼,也是做好事,是功德。”\n\n话倒也没错。\n\n磊哥随后就不纠结这些了,想了想:“你回金陵的话,我给你安排辆车吧。刚好下午我要回金陵去弄一批建材,你跟着我的车回去吧。”\n\n孙可可却摇头:“不了,我着急回去有事儿呢。我自己去县里做长途大巴就好。”\n\n说完,女孩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学校,终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对磊哥挥了挥手告辞,大步离开。\n\n(本章完)\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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